看着碗中的菜裴执却什么都没说,他的视线只淡淡落在一侧矮桌上的成衣上。
刚刚他们进来时?揽春正兴高采烈的捧着这些衣服过来,见到是他们两人吓了一跳。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宋徽玉开口?解释,“这是新?做的夏衣,晚间裁缝店才做好?差人送来。”
“嗯,”裴执淡淡应了声,但却不?曾移开目光。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宋徽玉夹菜的筷子一顿,却装作不?经意道:“夫君,是今日?的菜不?和口?味吗?”
她?本就不?觉得男人会?真的和她?同桌饮食,毕竟此前对她?的厌恶那么明显,就是她?送去?的膳食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却不?想裴执却真的动了筷子,虽然忽略了碗中她?夹得那块,却用了其他的菜。
这顿饭宋徽玉吃的却不?好?,因为有裴执在处处小心,既要?符合对他一往情深处处照料的样子,还要?因刚刚的误会?而纠结,吃的格外拘束。
没吃几口?宋徽玉就觉得没胃口?,却不?敢先停筷,于是加了块奶糕慢慢的小口?咬。
“不?合口?味?”
“没,没有。”没想到裴执还注意到了,宋徽玉的解释呛了一下,显得十分局促,正要?解释被揽春先一步开口?。
“回大人的话,大娘子的胃口?一向不?好?,每餐不?过寻常人的一半食量,许是刚刚饮了酒吃的就更少了。”
说完后两人都不?动声色的看着男人的脸色,见没有什么才松了口?气。
好?在他不?过吃了几口?就起身离开,将人送出门宋徽玉才松了口?气。
门外,裴执下意识看向身后透过窗纸的暖融烛光。
刚刚那一瞥所?见的衣服虽不?真切却有些印象。
衣服颜色淡雅,都是以浅淡颜色为主,料子也不?算奢华,与?京中如今奢靡盛行的只能穿一次遇水即融的天景丝不?同,反而是耐用的蚕丝,面料在灯下光泽稍淡,应该是阿姐此前常用的柞蚕丝。
裴执虽然不?懂衣服,但当年却听阿姐说过,这料子耐用还轻薄,她?将衣料换做这个其余的剩下来恩施百姓。
宋徽玉一向爱慕奢华,她?怎么会?用这种料子?
他下意识的以最?初对宋徽玉的印象判断,但下一瞬就想到那个误会?了她?的施粥,这似乎又不?太?对。
恍惚回忆起近来所?见少女的服侍珠钗,就连那日?春宴要?宴请京中权贵,她?也不?曾珠翠满头,而是简单的簪上宝石簪子和绸缎的发饰,虽然好?看却不?过分艳俗。
掌管府中中馈也不?曾奢靡铺张,甚至刚刚所?用的膳食也不?过清淡可?口?,不?曾山珍海味。
就连这些也不?过吃那么一点。
不?贪恋财帛衣食,似乎……宋徽玉和他过去?印象中那个贪恋权势的印象有些不?同。
但这个想法不?过在脑中转过一瞬就消失。
何必自扰,这人如何又与?他什么要?紧?
况且宋徽玉会?作戏骗人也不?是第一次,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她?的把戏?
不?过是个家中所?放的花瓶,不?碍眼就好?了。
夜沉如水,吹来棠梨淡香,这香气萦绕入梦,却无法扣入重?重?深宫。
本该在乾安殿内安寝的李珏,此时?却站在曾被关了五年的废弃宫舍外。
晚风轻柔牵扯衣摆。
那把始终锁在宫门上的铜锁早已卸下,那道隔绝着他和宋徽玉的锁却始终都在,望着满院皎洁的梨花,李珏想到那个曾经在外面窥探里面春光的少女。
抬手折下一枝,簌簌而落的花瓣就好?似当初隔着宫门插在她?鬓间的那朵。
暗香中李珏阖眼,一阵浓郁的香气却悄然而至,将身后那淡雅的香气压制。
他不?曾抬眼,甚至不?曾动作,却开口?道:“太?后娘娘,你怎么又漏夜而出,是熙梧宫的宫人不?合心意照顾不?周才让娘娘深夜也不?能安寝?”
李珏抬眼缓缓回身,“若是如此,太?后娘娘不?妨告诉朕,将宫人换过就是,不?过”
少年自花影下缓步而出,月影隐隐照亮他俊美温润的脸,和唇角含着的一分笑意,但出口?的话却毫不?柔和。
“若是娘娘再因此忽视宫规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说不?合规矩的话,那朕也不?介意不?留这表面的情谊,赐娘娘与?先帝一起,共赴奈何。”
若是寻常人估计听到这话早就吓得跪下,她?身后的两个宫人也是这般。
她?们吓得花容失色,匆匆请罪跪在地上,连手中掌灯都忘记,晚风吹灭灯烛,将檐下少女本就不?甚明亮的脸彻底陷入黑暗。
未见其貌,其声却先夺人。
一阵轻浅若银铃的笑声自少女口?中而来,那般肆意,那般妄为,就好?似不?是被关在这宫墙中的雨燕,而是真的自由自在的活着。
温言儒停住笑意,往前走了一步,“我只怕陛下舍不?得,舍不?得我这张和宋徽玉相似的脸。”
缓步走出屋檐的遮挡,风将蔽月的层云吹开,只见月色下,温言儒这张脸和他夜夜梦中思恋的少女简直一般无二。
她?今日?淡了妆容,丰了口?脂,月色昏暗下白日?里和宋徽玉八分像的脸此时?基本可?以算是十分,但即使她?装的再像,那眼中的神态风韵却是难以效仿。
不?过一眼,李珏眼中的光彩便消散。
这人不?是她?的徽玉,完全不?一样。
可?即使是这皮囊的相似也足够让他不?忍,所?以他拿番话确实是做不?到,哪怕只是面对一个披着所?爱之人的相貌的腌臜之辈。
李珏侧过头不?想去?看那张脸,但少女的话却挡不?住。
温言儒缓步凑近他,“陛下,您是当今的天子啊,怎么连心上人都没办法留在身边,妾身实在是可?怜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