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了目光。

严郁坐在他旁边帮他挡住了那只花孔雀绚烂的尾羽，让他的眼睛好受了一点。

“再喝就醉了。”严郁看起来心情还好，甚至跟他开了个玩笑。

赵韶正抱着杯子，睫毛垂下来，在眼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想，我已经醉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主干道堵车，严世铭绕了一个远路，他们比预想到家的时间晚了许多，赵韶正本来就有些头晕，在逼仄燥热的车厢内竟然睡着了。下车的时候，赵丽莉有些不高兴地想叫醒他，被严世铭阻止了。

“孩子嘛，都熬不住夜，”他招呼先下车的严郁，“把你弟弟扶上去。”严郁个子高，再加上运动得多，肌肉紧实，腰腹有力，平时家里重物都是他搬，扶个人更是不在话下的。

赵丽莉为丈夫对自己儿子的贴心而心醉，笑容堆在唇边，门口路灯梦里，更显得容貌艳丽。严世铭难得的也露出了几分温柔。

严郁懒得看他们打情骂俏，弯腰从车里抱了赵韶正出来赵韶正睡熟了，也不醒过来，下意识地搂住严郁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了蹭，继续地在梦乡遨游。

严郁在他领口上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不过出乎他意料，赵韶正看着也有那么高的个子，但没想到瘦得可以，浑身也没几两肉，抱在手上的重量甚至让他想起了他某个前女友。

那个前凸后翘的姑娘好像也就五六十千克左右。

“啧。”

等把赵韶正抱回房间，他弯腰把人放到床上，刚想起身，却差点摔了个踉跄，赵韶正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像个小铐子一样紧紧的，怎么掰都不撒手。

严郁有些无语，伸手捏住赵韶正的一边脸蛋往外扯。梦中的赵韶正吃痛，偏着头皱起了眉，手却还是镣铐一样不肯松开。

“小正。”严郁出声唤他。

赵韶正猛地睁开眼，把严郁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但仔细一看，眼睛却是无神的，眼珠子乱晃，只是聚焦到严郁脸上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想来是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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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6.

「穿着纱裙在梦中卖春的男孩」

只是严郁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醒了，刚想开口让他把手松开，就看到一张猛然贴近的脸赵韶正起身啃了他的嘴一口。继而满足地松开手，又躺回床上，翻了个身睡了。

严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难以置信赵韶正刚刚是亲了他一下吗？不、是啃、他是啃了他一口吗？

嘴唇上残留的那一点湿热并不能当作证据，但是赵韶正在他唇中留下的齿印却还是有点痛的知觉。他觉得很奇妙。

谁能想到，他严郁有朝一日会被个男人啃嘴巴？

他看着床上那个睡得安稳的人，觉得好笑。“……?小变态。”

赵韶正其实睡得并不怎么安稳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长出了粉嫩的鸽乳，那样小巧的、柔软的乳房，如同初发育的少女。

他惊讶地触碰这莫名长出来的器官，却不慎碰到了还没发育康健的乳尖，幼嫩的乳尖如同新生的嫩芽，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粗糙的人间，只是轻轻地触碰便痛得他夹紧了腿。

他为什么要夹紧腿？他茫然地下望，发现自己穿了一条米色的纱质长裙，随着微风的轻抚，半透明的薄纱下，修长的小腿若隐若现。

等他再抬起头，发现身边已经站了一排婀娜多姿的姑娘，无一不是长发长裙，一阵风飞来，长裙翻飞的景象煞是撩人。

赵韶正窘迫地往后缩，背面原来是一堵高墙，他退无可退。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问，“你在等谁呢？”

他不知道，可是嘴巴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听见自己低声说，“等客人。”

谁是客人？客人是谁？赵韶正不清楚，又一阵大风吹过来，他被风迷了眼，看不清楚四周，却能听见姑娘们的惊呼声，他的纱裙也飞起来，往天上飞。他忙压住裙子，感到腿上一阵一阵的清凉。

他慢慢适应了这喧嚣的风，睁开看，看到那些姑娘已经抱着各式各样的男人亲热起来了。他身边传来一把娇媚的声音，“一次一个大洋，带走的话得要十个大洋！”

原来是妓！原来是妓……?赵韶正忍不住抓紧了手下的纱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是有多下贱，才会梦到自己是一个在街边卖春的女子？

他茫然地四望，发现没有人往他这里来，他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趁人乱逃走，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清白的地方去。

没成想却被人一般抓住了胳膊。那只抓住他胳膊的手硬得像块铁，弄得他疼得厉害，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

他抬起头，可惜眼前白雾缭绕，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看到他一身黑色的制服，肩上披着一件带毛领子的大衣。

旁边的姑娘们拍着手起哄：“啊！大人物！你可有福了！”

他挣了几下没挣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又惨淡了几分。

他无奈，垂下眼，解释道：“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那人的声音是少年人的清亮嗓音，偏生说话的调子又散漫，听在耳里是出挑得很。

赵韶正的耳朵似乎被这把声音给迷了去，犹豫着开口，说出的却不是他原本想说的：“客人是我的客吗？”

“唔……?”那把声音好像有点小迷糊，兴许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做出了回答，理所当然道，“我抓住你的手，当然是你的客。”

这具身体好像也跟着不受控了，赵韶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谨慎地拉拢裙边，一手护着裙子，一手反抓住那人的手，引着他往墙后头走。

那人唇角带笑，慢慢地跟在他身后赵韶正愣住了，脚步虽然还是在往里走，但他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地落在那人挺直的鼻梁、菱形的嘴唇、以及那双像是一只雀一样的会啄烂他的心的雀一样的眼睛上。

是严郁！原来是严郁……?果然是严郁。

只有一个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