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辞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他说不出来嘲讽的点在哪里,但此时此刻,江楼楼的内心一定在暗暗地嘲讽他。
于是他不说话了,打算陪江楼楼一起铲雪。
不得不说,昨晚的风雪在中原可谓是难得一见,江楼楼那间小屋子透风性不低,睡前未熄的烛火被风摧残了一夜。幸好镜辞施法给烛火外头套了一个保护罩,不然这么狂暴的天气,万一烛火灭了,四周漆黑,江楼楼会被吓着吧。
就在镜辞着手寻找铲雪工具的时候,只听一声惊呼,镜辞寻声探去,只见江楼楼的身体呈直线式从崖边坠落。
他赶忙丢掉手中的木铲,飞身跃下悬崖去接,幸好悬崖峭壁树藤弥补,江楼楼没有摔死,她的衣裳被一颗青松勾住了。
雪中惊魂,直至江楼楼被镜辞救回去,还没回过神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喃喃道:“为什么我身后会起那么大的风,把我吹了下去?”
“风?”镜辞发出疑惑,他方才一直就在江楼楼身边不远处,没听见耳畔有风声掠过啊。
然而江楼楼却坚定地点头:“没错,就是风,是一股强有力的风,对准我的后背,将我推了下去。”
镜辞看江楼楼如此肯定,不像是瞎说,所以他问:“你平时没跟什么会奇门异术的人结怨吧?”
江楼楼果断摇头:“怎么会!我平时都没跟山下的人有过来往,能得罪谁?”她转念一想,“难道是那帮土匪?”
“不可能,那帮土匪全是肉骨凡胎,根本没有学习灵术的可能。”根据三界定律,各界生物无法跨界修行,即江楼楼生来是人,她根本不具备学习灵术的资质。
除此之外,可以使用灵术的便是天界的工作人员、地府的工作人员,以及那些没有上天入职的妖怪。
这样一来,镜辞心里忽然没有了底。若是在职员工倒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毕竟他是一界之主,地府和天界诸人不敢在他头上动土,毕竟他与天界之主职位同级,即便是天界员工,从某种层面来说也算他的下属。镜辞担心的是,是山中有什么修炼多时的妖怪,那样江楼楼长期一个人独处,岂不是会有危险?
他问道:“以前可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江楼楼认真回忆,忽然觉得前些日子也有发生过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但她不确定是否跟今天的事情有所关联。
镜辞看她眼中似有所想之物,柔声道:“不用担心,想说什么尽管说。”
??第两百六十章:不过是冻疮犯了
江楼楼缓缓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她语速极慢,声调却不由得放大了,生怕镜辞听不清楚似的。“那天我下山打水,打完水沿原路返回,但是我的双脚却不受控制般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山林密密,辨不清东南西北。要不是那天是个大晴天,我向着太阳的方向走,恐怕就在丛林里绕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儿,江楼楼一并说给他听:“前些日子,山中总有野兔出现,真是奇了怪,我在山上待了十几年,从未见过野兔。偏那只野兔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每当夜黑人静时才出现。总是趁我睡着,将我的被子咬烂,里头的棉絮都给扯出来了。可我每晚睡觉前,必会将门窗锁好,我实在想不明白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先前的两件事与今天发生的事情结合起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懂灵术的人在背地里捉弄她。
“普通的兔子只能通过建筑缺口进入房间,你说的那只兔子肯定不是普通兔子。”
江楼楼表示认同:“本来我觉得是那只兔子太狡猾了,如今却觉得它并非普通兔子了。”
方才的那阵儿风当真危险得很,要不是镜辞反应迅速,以及崖边矗立着生命力极强的青松,江楼楼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儿,江楼楼发自内心地想跟镜辞道谢:“谢谢你。”
镜辞唇角微扬:“我救了你两条命。”
“两条?”江楼楼先是有一丝疑惑,不过两三秒之间,她便明白了,“确实是两条。”加上昨天她与土匪打斗,也是镜辞在暗中帮忙,才能让她险胜。江楼楼孤傲清寒的脸庞,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悦色,她说道:“等会儿请你喝茶。”
镜辞对茶倒是没有多大兴趣,说到底他目前只对江楼楼的态度转变感兴趣。
江楼楼依然铲雪,可是雪实在太多了,以前和师兄们一起分配铲雪时,她从没觉得道观面积有多大,现在全部都要靠她自己时,江楼楼不由得感叹,原来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道观那么大。
前院、后院,还有各个零散的小角落,活生生把她累出一身汗。即便有镜辞帮她,可他没用灵术,相当于一个凡人的力量。因而,院内的积雪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清理,并未出现什么较大的变化。
积雪太深,行动艰难,铲雪自然也会变难。
一个时辰后,江楼楼抹了把额头的汗,对镜辞说:“罢了,今儿个就干到这儿吧,我们进去喝茶。”
冲茶的水自然是雪水,江楼楼点燃堂内的炭火盆儿,饮茶取暖两不误。
对于她来说,一年四季中最难熬的就属冬季了。寒冷彻骨,做什么都不方便,江楼楼的手背开始隐隐发痒作痛。
这种又痒又痛的体会,真真是让人抓狂,她眉头紧锁,镜辞注意到她神色不对,遂问道:“怎么了?”
江楼楼叹气:“没什么,不过是冻疮犯了。”
“冻疮?”镜辞熟知人间事,当然知道冻疮是何物。
??第两百六十一章:我们,应该很早就认识了
江楼楼顺着杯沿吹散热雾,饮下一小口茶,说:“好些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镜辞说:“是我这些年对你疏于照顾。”
他话中含义,倒让江楼楼听不明白了:“什么?”
“没什么意思,我胡乱说话。”
江楼楼淡笑,那种嘴角微翘,但叫人不易察觉的神情变化,不知为何特别吸引镜辞的目光。
江楼楼在道观多年耳濡目染,养成聪慧思维并非难事,她很快联想到镜辞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她说道:“原来我们早就相识。”
镜辞没料到她能猜出前世相识这回事,倒让他微微错愕了一下。
江楼楼双目微阖,睫毛映着雪光,不大会儿她慵懒地掀开眼帘,声音夹杂两分沙色:“或许是在苍茫如海的大漠,或许是在碧玉妆成的江南,或许是在稻香弥漫的中原……我们,应该很早就认识了。”
镜辞全然没料到江楼楼的脑袋转得这么快,他本想岔开话题,或者保持沉默,亦或是否认。但江楼楼丝毫没给他机会,她侧过脸望着他,追问道:“我们第一次相识是在什么时候?”
镜辞从她眼中读出了笃定,她确认他和她是早就相识了的。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隐瞒了:“很久以前,你还没做人的时候。”
江楼楼了然:“那我得投胎转世好多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