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兄已经咽气多时,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会有反应了。
江楼楼泪眼婆娑间瞥到了师傅的身影,她放下师兄的身体,爬到师傅身边,试探了一下师傅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跳动。
她忽然咧嘴一笑,看到了不小的希望。江楼楼摇了摇师傅的身体,在他耳畔唤道:“师傅,师傅你醒醒,师傅……”
江楼楼不知喊了多少遍,终于在日暮云霞之际,唤醒了师傅。
只见老观主在江楼楼殷切的注视下,艰难地撑开眼皮,费力地吐出一句话:“孩子……快跑……跑得……跑得越远越好……要……好好地……活下去……”说完这句话,老观主永久地阖上双目。
江楼楼把小手抚在他的胸前,已经感受不到跳动了。
“师傅!别留下徒儿一个人!”夜幕降临,往日的道观到了晚间会有人点灯,为夜间练功的人照明。
可是今晚的道观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连月亮也没有。
或许是月亮也悲伤地不愿露脸了吧。
既然今晚没有人点灯了,就让她来给道观众人点一盏灯吧,就当是指引他们的灵魂,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江楼楼将整个道观的每一间房都点燃了蜡烛,廊下、饭堂、前院、后院、偏室……一处也不肯落在。
昔日他们呵护她这个最小的师妹,今日就让她为师兄们做一些事情吧。
道观外围是悬崖,江楼楼把那些侵入道观但死在师兄们手下的士兵推下悬崖,她不是圣人,没有道理好好安葬他们。
对于江楼楼来说,那些侵入道观的士兵永远都是她的仇人。
而后江楼楼找来白布,将数位师兄们的尸体盖好,又花费了两天时间在半山腰替他们挖好了墓穴,打算让他们入土为安。
换成平常,她肯定对死人敬而远之,毕竟没有女孩子不怕这些。
可是现在,她将那些死躯一个个地背到半山腰,背不动了她就咬牙拖下去,不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安葬了。
二十余人,江楼楼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他们安葬好,然后用木板简单地做了墓碑,她不希望师兄们做无名野鬼。
前院的血泊她从山下打水冲洗干净,她不会离开道观,她要继续在这儿居住,这儿就是她永远的家。
而江楼楼自从成了道观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加上她生前曾学过武功,所以附近的居民总是上山来求她的庇护。
尽管江楼楼强调过许多次,她的武功很低层,根本没办法跟那些杀烧抢夺的匪徒们打斗,但居民们认为,她既然能从那场灭观之灾中活下来,成为道观里唯一还活着的弟子,她的武功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所以居民们即便被江楼楼三番五次的拒绝,也不肯彻底罢休。
乱世多匪徒,尤其在当时朝廷政权还未稳定的情况下,受苦受难的总是百姓。
江楼楼耐不住他们多次不懈的请求,到底还是提剑下山了。
其实她的武功,对付两三个毛贼尚还可以,但谁都知道,匪徒们不可能只是三五个毛贼,那是一整个寨子的人。
十几二十个都是少的,许多大的寨子拥有上百人,光靠她的三脚猫功夫,无非就是送死罢了。
可是村民们在方圆三十里,实在找不到其他会武功的人了,唯一能求的就是江楼楼。
他们认为江楼楼是个修行之人,一定会得到神仙护佑,就像寺庙里的和尚有佛祖庇护一样,神魔鬼怪都不敢造次。
江楼楼使用的剑,是师傅生前所用的剑,据说是他的师傅传给他的。
年少无知的她曾用这把宝剑砍柴,当真削铁如泥,江楼楼握紧剑柄,目光坚定:“师傅,你要保佑我。”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踏上了下山的路。她站在下山的石阶上,回首凝望了一眼道观朱红色的大门,希望还能活着回来吧。
其实江楼楼这回是抱着赴死的决心下山的,她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以前练功时,师傅多数时候只教她如何防卫,未曾教过她如何攻击。
江楼楼提剑来到村口,匪徒们用马车拖着搜刮而来的粮食,看起来像是满载而归的样子。
“站住。”江楼楼拦在他们面前,“把粮食放下。”匪徒的身后除了载满粮食的马车,好像还有姑娘发出“唔唔”的声音,江楼楼定睛一瞧,果然是位姑娘,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
为首的匪徒人高马大,胡子拉碴,一看就是极不讲究的人。“喂!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敢在这儿拦我们的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江楼楼道:“你们不用管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管把粮食和人放下,否则……”江楼楼垂首望了眼手中的剑,“我定和你们拼了。”
对面的匪徒应声笑了起来,笑罢之后他们开启嘲讽模式:“就凭你一个小姑娘,也敢跟我们放狠话?你信不信哥哥我把你带回去当压寨小妾?”
江楼楼握紧了剑柄,做出拔剑的动作:“休得胡言,赶紧放下东西,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对面的匪徒再次笑作一团,片刻之后他们笑声落下,撸起袖子扬起砍刀向江楼楼冲来。
江楼楼拔剑挡下即将砍下来的大刀,身子一侧躲过了第一轮攻击,而后脚底一跃,身体腾向空中,棉靴踩在了为首的大汉头顶。手起剑落之间,江楼楼衣袂飘飘,长剑贯日,折射出了刺眼的光,正好打在了另一个朝她砍来之人的眼睛上。
她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求胜的决心,脚底的落叶被她用内力激起,犹如一枚枚利刃射向敌人。若是以一敌多,以硬碰硬,那她肯定打不过对面那帮人,但如果她擒住其中一个,以此来要挟对方,倒是个可行之计。
独守道观的几个月里,江楼楼每日能打发时间的事情除了下山挑水,就是一个人练武。
以前她挑半桶水都吃力,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她已经能挑两桶水了。
或许正是挑水,才让她的臂膀有了挥剑的力量。
面对敌人源源不断发起的攻击,江楼楼除了防守以外偶尔也要掌握主动攻击权,最大限度的消耗他们的体力。
男女体力悬殊,她要不停地用防守来消耗对方的体力,这样才有获胜的机会。
江楼楼或是跃到树杈上,或是滚在草地上,眼瞧着对方的脚步要跟上来踩到滚动的身体,江楼楼将长剑压低,对准他们的小腿狠狠割去。这一剑下手极准,何况宝剑锋利,对面果然有人受伤。
只听一声哀嚎,对面有人叫道:“大哥,这小妮子敢下死手!”
江楼楼右掌拍地,借助内力站起身,身体呈螺旋状态飞入树梢,而后江楼楼从他们身后攻入,在其中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楼楼一剑刺穿他的肩胛骨。而后,她一手攀住树干,旋转剑柄,使长剑以倒插的方式垂直刺下,再次打伤一人。
发缕飘然间,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落单的人,看样子他跟那帮匪徒是一伙儿的。
江楼楼正愁逮不着一个落单的,这下好了,神仙保佑,让她抓到了一个落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