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上路后,严速接到了Hanson打来的电话,因为手机连了蓝牙,余晓也听到了对话内容。

“在哪呢?出来喝酒。”Hanson说。

“陪余晓吃饭呢,今晚不去了。”严速看了一眼余晓,“我要谈恋爱。”

“我靠,你这家伙。”Hanson假惺惺骂了一句,“行吧行吧,先这样。”

Hanson骂骂咧咧挂上电话,侧过头对旁边一脸难看的赵悦洋说:“今天就我们俩吧,我问严速也说要谈恋爱,这家伙,和余晓在一起之后太那个了。”

赵悦洋在Hanson家的酒吧台那边,往透明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威士忌,抬起头说:“太哪个?”

“他太喜欢余晓了。”Hanson说,“恨不得把余晓宠上天那样,今天还特地买了花去接余晓,就在我家附近的花店。”

赵悦洋喝了一口酒,不想再听。

他前天把段鸣送走后,两个人显得有些尴尬,段鸣倒是没有说什么,在机场时拥抱了他一下,两个人对于前一晚的事缄口不提。

“很高兴能和你重新见面。”段鸣接过拉杆箱,笑着说,“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样,很放松。”

赵悦洋要他好好的,有什么事就联系自己。

然后他退掉了酒店的套房,住到了Hanson的家里,决定待几天再去波士顿,他也和Hanson说了自己决定和段鸣做朋友。

Hanson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却总是能说一些大道理,他在阳台上看着抽烟的赵悦洋,说:“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心心念念的东西,到了眼前,你会发现其实自己没那么渴望。倒不是说犯贱,而是人嘛,总是希望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个什么奔头。”

“嗯。”赵悦洋把烟灰弹进了烟灰缸里。

“要不我给你找个人相亲?”Hanson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忍地说,“你一个人太久了,我觉得我做月老还不错啊,你看严速和我们小鱼。”

“不了。”赵悦洋说,“先不用了。”

第16章第16章

这一年的最后两个月,赵悦洋几乎都泡在波士顿,工厂因为罢工而延期了三周,后续又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麻烦,导致他一直待在了那边,也没有额外租房子,就住在酒店的长包房。

从十一月到十二月中旬,他每天早上从酒店起床,洗漱之后就去波士顿分公司,早餐一般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解决,但星巴克没有爱尔兰拿铁,他喝热美式和加热过的麦芬。

有一次遇到来开会的供应商,看到正接过热咖啡和用牛皮纸包裹着的早餐的赵总,笑着问他怎么一周五天好像都在星巴克?

“我对波士顿不熟,星巴克是很有安全感的东西。”赵悦洋这样回答道,然后绕到公司门口上了楼。

上午一般会给他安排两个会,中饭在公司的食堂解决,有时候他会吃三明治对付过去,晚饭偶尔会忘掉。

赵悦洋并不是这边的唯一的亚洲面孔,但因为身份的关系,鲜少会有人和他搭话,他一个人拥有一间两面全是玻璃落地窗的独立办公室,带卫生间,隔音效果很好,外头开间的吵吵闹闹传不到他耳朵里。

他是一个在工作时,尽量不要让私事分散注意力的那一类人,那天是一位工程师来找他,谈关于工厂一个新设备的问题,赵悦洋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的茶具,工程师自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核心问题解决了。工程师走到那个横跨两面墙的落地窗边,看着外头的城市风景,笑着说:“我一直很不喜欢落地窗,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赵悦洋站在他身后,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没有丝毫的美感。

“不过,我老婆挺喜欢的。”工程师又说,他看着赵悦洋,笑得露出很深的眼纹,“她说有大窗户的房间,让人心情舒畅。”

那一瞬间,赵悦洋想起了余晓。

工程师又说了几句,都是些闲话,然后便退了出去。赵悦洋在他这间没有太多人味的、距离N市有一段距离的办公室里,想起了余晓。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工程师妻子的话很耳熟,随后他就有了余晓说这句话的记忆,低哑又带着骄纵的嗓音很清晰地在赵悦洋脑海里浮现,最后他有了完整的画面。

在N市的酒店高层房间,赵悦洋故意不关窗帘,把一丝不挂的余晓按在床边躺椅上从后面进入他,那天赵悦洋在降落后和父亲在电话里吵了架,到酒店时仍然觉得心情不佳。

余晓在夜色透进来的窗边,舒展他柔软美好的身体,汗淋淋地拥抱赵悦洋,一边呻吟一边问他是不是不开心?

做完之后,余晓躺在床上,拍了拍赵悦洋,要他看窗外。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很大,占据了一整面宽大的墙,高层看不到什么遮挡物,能够看到远处亮着灯的大桥和高低错落建筑物里灯光。

“大窗户看着,让人心情很舒服。”余晓抱着一个枕头,距离赵悦洋不算近,沙哑着嗓子说,“你不开心,就多看看。”

说完,他又侧过头,仰起脸对赵悦洋笑着说,“不要折腾我了,我要被你做死了。”

赵悦洋属于自制力很强的人,他移动了几下电脑鼠标,让屏幕上的数据表格吸引走自己的注意力,但坚持不到三分钟,他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拿起一旁的手机。

和余晓的对话框他一直没有删,滑动了几屏之后,就找到了。

赵悦洋没有给余晓做任何的备注,他的微信名直接显示:XIAOYU,俩人的对话记录已经很久了,上面看的时间显示着半年多前。

赵悦洋想了一下,他从余晓的头像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他今天上午发了新的动态,一个已经差不多燃尽的diptyque香薰蜡烛,配文是:一觉醒来发现蜡烛已经烧光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下面有Hanson的点赞,回复他:是和那个谁一起睡的吧?

余晓没有回复他。

放下手机后,赵悦洋靠在椅背上,发了大约十分钟的呆。

在这十分钟内,他没有太富有逻辑性地思考什么,更没有去纠因,只是很坦荡地把脑海里所能记住的,与余晓共处的过往,快速过了一遍。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悦洋从抽屉里的第二格拿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后,又塞了回去。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是在哪一刻对余晓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但一定是比与段鸣重逢更早一些。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太过于固执和死脑筋,总觉得当年年少时的美好恋情,因为段鸣的不告而别,没有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因此这么多年总是惦记着,甚至没有想过,其实人生很多事,就是这样没有句点的。

而不知道是因为余晓多次重复的无所谓,还是赵悦洋直觉余晓没那么容易离开自己,他忽略了最该在意的东西。

--什么才是现在的自己最想要的,而不是揪着十八岁不放。

很快,外头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进来,提醒他下午的会议十分钟后开始,赵悦洋回过神,没有时间再去想。

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会议结束了。Hanson给赵悦洋用微信打来一个语音电话,问他忙不忙,赵悦洋说还好,Hanson说他们一个共同的朋友老罗要搬去加州了,这周六给他弄了一个欢送会,问赵悦洋来不来。

老罗其实不老,和赵悦洋一样大,比Hanson都要小许多,只是因为长相过于成熟,大家都喊他老罗。老罗去年刚刚结婚,妻子在加州那边生活,之前就听说有搬迁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