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保母道：“娘娘是母亲，自然能亲了。娘娘亲的次数也不多嘛。”

这个保母一点也不敬重她。

幸姐生起闷气来，决定回后殿去，连着落水的事情一起向娘告状。

她一溜烟地往后殿跑，谁知路过一间用作休息的偏厅，忽然隐约听见有人说了句“大皇子”，下意识慢下脚步。

“……皇上当真提起册封太子了？”

“嗯！”另一个女音回道，“我家那位和方阁老喝酒，方阁老自己说的。这老方一向嘴严，既然能往外提，肯定是有准信儿了。”

先前那道女音唏嘘了一下：“难怪今日不见大皇子，叶贵妃也没来。”又压低声音，“他们身份这般尴尬，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能留他们性命？怪不得躲去了慈宁宫。这准太子都生了，我看他们也要到头了。”

另一个嘁了一声：“张皇后做得出来，旁人也不是傻子。只怕大皇子破个油皮，别人第一个就要疑心她。做什么惹得一身骚，没见皇后对叶氏母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吗？上回我进宫给老娘娘请安，正好遇上皇后过来，她都是坐在叶贵妃底下的，脸上一点脾气也没有，照样笑盈盈。”

幸姐眉心紧锁，问身旁的柳儿：“她们是谁？”

柳儿听得出声音，铁青着脸道：“一个是李家的太太，一个是顺宁大长公主。”

受命来看顾幸姐的远岫则劝道：“姑娘别往心里去，这群长舌妇，竟敢在坤宁宫编排起娘娘来，早晚要吃排头。咱们别搭理，也别告诉皇后娘娘，省得娘娘不痛快。”

幸姐轻声道：“那个李家的，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媳妇，顺宁大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远岫微白着脸点头，想了想又告诉她：“顺宁大长公主同叶贵妃甚是亲厚，李大太太的长女嫁进了诚意伯府叶家做世子奶奶，她们看不惯坤宁宫，但也只敢在背后编排了。”

幸姐抿着嘴，一时没了告状的心思，慢慢回了堂屋。

她们若是说得没几分道理，远岫姐姐也不会让她瞒着别告诉娘。

娘什么也没做，她们都要疑心娘会对朱翊显下手，若是真做了些什么，她们还会怎么议论娘？在宫里当然能威慑她们不敢开口，到了宫外呢？

她和朱翊显仅仅是起了些争执，娘都气成那样，若她将落水之事说出去，娘会为了她做出什么来？会不会引得所有人都对她议论纷纷？

幸姐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先不说了，反正，反正现在也挺好的。

……

洗三日在广德戏台开了戏，众人在坤宁宫正殿用过赐宴，便去广德戏台玩乐，淑太妃留下来引荐恭毅侯府的夫人给绍桢请安。

宝哥已经被收生姥姥抱了回来，绍桢赏赐喜钱，将孩子放回摇篮床上睡觉，这才让人请张家的老祖宗吴氏和太夫人许氏进来，隔着一座纱影屏风接受她们的跪安。

她语气平淡从容：“本宫尚未出月，仪容不整，不好见外客。两位夫人还请担待。免礼。”

第288章 宁氏

在外人眼里，张皇后可是从没接触过侯府中人的，如此冷淡也是情理之中，吴氏谢了恩，许氏语气恭敬：“臣妇贺皇后娘娘千秋万喜。贞顺夫人已入家中祖祠，还请娘娘勿要牵挂。臣妇等恭听娘娘吩咐。”

绍桢有些好奇，许氏若是见到自己的真容，能不能认出自己是当年那个小子。应该会很耻辱吧？

她有些兴味索然，看在淑太妃的面子上寒暄了几句，问候吴太夫人的身体，赏了些人参、鹿茸之类的滋补药材，说了没多久便道乏让她们退下了。

两人恭恭敬敬地说等小皇子满月再来给她请安，又问她能不能给家里的几个媳妇、孩子体面，好让她们也进宫磕个头。

绍桢准了。

见完两位太夫人，她精力真有些不济，承恩侯府的女眷是已经来磕过头了，至于李家的女眷，还有顺宁等几位大长公主，她也不想见着给自己不痛快，索性都推了，睡了个足足的午觉起来，宝哥已经被抱回了摇篮床，正张着眼睛四处张望。

她心里柔成一汪水，将孩子轻轻抱起来，亲亲小手亲亲小脸，笑着逗他：“宝哥，宝哥，睡醒了是不是，娘陪你玩好不好呀？”

宝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绍桢拿起拨浪鼓哄他玩，宝哥看了她一会儿才随着拨浪鼓挪开视线，玩了一会儿忽然咂咂小嘴巴，紧接着小眉毛一拧，眼看着要哭起来。

一旁的保母便笑道：“可能是要小解，奴婢来吧。”

绍桢便将孩子递过去，保母抱出去把了尿，回来赞叹道：“哥儿可聪明了，这么小就知道要小解，奴婢在外头见过的孩子，半岁才知道小解都算少见的。”

绍桢抱回宝哥挠着他的小下巴：“姆姆夸你聪明呢，你聪不聪明啊？”

宝哥却很不给面子地哼唧起来，嚅着小嘴扭身子。

保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奶母则着急地想抱过去喂奶。

“没事，”绍桢制止了她，“我来哄，你们都出去吧，等我叫了再进来。”

两人瞪大眼睛，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宝哥已经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绍桢命人放下床帐，解开了衣襟喂他，宝哥含了一会儿，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绍桢觉得滋味奇妙。前日夜里没喂成功，她问过才知道那日喝的汤药兼有回奶的功效，毕竟皇宫里不流行产妇亲自喂养。她却很想试试，让人换了副汤药，又从胡医婆那里打探到有助开奶的膳食，执意命膳房上来，今天才有感觉。

宝哥才出生三天，胃口也不大，一会儿便吃饱了，吐出来咂了咂小嘴，冒出个奶泡泡，绍桢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让人叫保母、奶母进来给他拍奶嗝。

两人都不太敢看她。

绍桢从容道：“不准说出去。”

两人忙道不敢。

绍桢也不太在意，换了件小袄继续和儿子玩，让人去畅音阁看看幸姐。

横山掀开门帘进来：“娘娘，皇上命人领了个女大夫来给您请安。”

女大夫？

绍桢疑惑地准了：“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