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桢戴了提前打造的人皮面具,又罩上半边形状奇异的面罩,上门拜访此处的里正。
里正姓何,五旬上下,疑惑地打量他:“小官人要见我,是为何事?”
绍桢坐在轮椅上,身后护卫守候,她的声音隐在面具之中,都不像平时的音色了,笑道:“小生姓李,家中有些资财,奈何父母早亡,空守着家产度日。今日冒昧造访,实为有事相求。”
她摘下外头的面罩,露出底下的人皮面具来。
里正眼中闪过讶色。
这年轻人还真是运道不好,腿脚不便不说,脸上长了这么大块疤,都盖了半张脸了,难怪要戴面具掩饰。若是没有这疤痕,倒也是个面貌端正的后生。
里正咳嗽一声。
绍桢重新带上面罩,歉疚道:“恐怕吓着老大人。小生落草便带着这疤痕,用了无数手段也不能去除,模样骇人,至今还未娶妻。前不久有个游方的和尚路过家门,算得山东济宁的翠微山,与我的八字最为契合,说是只要在此修养月余,定能褪去疤痕。小生也是走投无路,才冒昧前来。”
里正摆手道:“我说是什么大事。既要在此居住月余,小官人找个地方租住就是了,我没什么异议。”
绍桢难为情地摸了摸脸:“若真如此倒好说。只我有个怪癖,实在不喜欢戴面具。但是不戴面具,又怕吓着别人,所以总是待在家中,从不出门。但既要在此修养,总要多出去走走,也好沐浴宝方天地精华,唯恐吓着村里人,我也赧然,所以,小生有个放肆的请求。希望里正能说动村民们这些时候另寻地方居住。待我修养完毕再回来。”
里正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不虞道:“小官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也还知道放肆?要我五个村子,千百村民,为你一个人的事情搬出去?你听听这像话吗?”
绍桢忙道:“小生知道不合情理。却是实在没办法。我的病症不除,娶不了妻,愧对父母祖宗。但不叫村民们回避,小生不敢在此见其他人。自然,叫乡亲们劳累,小生是有补偿的。”
里正才缓和了脸色。
绍桢笑道:“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老大人是这翠微山的里正,我才来找您。这样,老大人给我提供这五个村子里,乡亲们的名姓,男女老少都不拘,只要在我修养期间都搬出去,一个人头,一两银子,我再另给老大人一分做抽成,算是劝说的工钱。如何?”
里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一两银子!五个村子,包括才出生的娃娃,加起来也有千人了,这就是一千两,一分抽成就是一百两!况且是他来提供名姓,这还不是写多少拿多少?村民那边,他就算报个五钱、三钱,只要叫他们早点搬走,还能有人找到这傻小子面前问一个人头是多少钱吗?
看这小子财大气粗,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说不准能多要些钱。
里正拈了拈胡须。
绍桢微笑道:“看来一分太少,那我给两分的抽成!”
里正眯着眼睛,哼哼了两声。
绍桢遗憾地叹气:“好罢!看来老大人是心性刚正之人,小生只好另寻他法了。”
张鼐很应景地推动轮椅转身。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里正也顾不上装腔作势,连忙出声挽留:“咳咳。罢了,看小官人也是至孝之人,老夫也是心生感动,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回。”
绍桢忙热情笑道:“这就好!我说老大人是良善的。”
里正道:“那这抽成?”
绍桢爽快摆手:“说了两分,哪里有反悔的道理。”
“好好好!那就说好了!”
绍桢道:“是,说定了。只有一桩,我那游方的仙人指点,此地修养的时辰是定了的,五月初五之后,风水最佳。还请老大人尽快,尽快!到时我带了家眷奴仆过来,若是见到一个乡亲,这工钱,恐怕就要打折扣了。”
里正不知不觉间就被压了势头,笑道:“那是,那是。保证不会有此事,到时见不到一个人。”
绍桢满意地笑了笑。
第195章 抵达
老里正招待财神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将财神爷热热切切地送走:“小官人初三就能过来了!想待到年底都成!”
绍桢和气道:“还望老大人给乡亲们这段时日安排个妥帖的去处。外头银钱已经到了,老大人若想这时候清点,我可以等完事了再走。”
老里正一想到家里库房新搬进来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心热,光那么一眼,千两打底是少不了的!他眯着眼睛笑:“不用,不用。小官人一看就是诚信之人。”
绍桢又周旋了几句,才叫张鼐和邓池抬着自己的轮椅上了马车。
……
嘉祥县的河工银子发放倒没什么大问题,绍桢检查完账册,并不多留,径直回了济宁。
看过韫姐之后,她写完一封信给张鼐去发,叫了翟子赫过来见她。
“公子。”
翟子赫抬头见屋里只有主子一个人,有些惊讶。
绍桢将面前的盒子往前一推,开门见山道:“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子赫,你是和张鼐他们一起进侯府的,我被侯府除名,你也跟了出来。情分不必多说,我也不想罚你太过,省得伤了其他人的心。这里是你的身契,还有二十两银子,你带着这些东西,出去过活吧,只有一件,往后别叫我再碰见你。日后再见,我不会再留情。”
翟子赫一愣,立刻跪下去磕头:“属下不敢狡辩没有做过。但……那是太子爷啊!连您都要受他的庇护,属下怎么敢不听从太子爷的吩咐?”
绍桢淡声道:“我手底下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泄露我的消息?难道那边是只接触过你吗?可见你原就不忠。我喜欢利落的人,你爽快些,咱们主仆都留点情面。我今日心情不太好,你即刻出府去吧。”
翟子赫见公子不肯原谅,只能站起来,忽然忿忿道:“我为太子爷办事,难道还会少了出路吗?倒是公子你,和太子爷对着来,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绍桢隐怒:“这就不劳你费心。出去。”
翟子赫握了握拳,搬着盒子大步走了出去。
当日他就离府,很快因为偷盗被人毒打了一顿,最后死在了城郊的破庙里。
……
东宫书房里,太子语气困惑:“你再说一遍,是她的信?”
陈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张大人养的信鸽直接飞去了宣家井胡同,被那边留守的人接到了,赶忙送来奴才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