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望着她平和的神情,沉默了一阵,又弯起眉眼,“母亲不觉得你哪里做错了。”
“那是母亲疼惜我。”千澜放下舀汤的汤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疼惜两个字,在这个时代,正儿八经的亲人只有眼前的女子和她的弟弟,或许是出于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女儿不敢做什么保证,只是觉得确实该规范自己的言行,少让母亲忧心。”
“我听说了你和八娘白日时有了口角,你是在说这个?”
千澜此刻觉得她和廖氏并不是母女间聊天,倒像是在谈判。
“算是,也不全是。母亲让柳妈妈送来嫁妆单子不正是想让我有所变化,不要再无法无天视规矩为无物吗?”
廖氏骨子里终归存着封建女性的心思,在这里,千澜才是那一个会被称为异类的。
“母亲,我懂您的意思。”
廖氏看着她,“我知道你聪明,有些事看的通透,不然今日你也不会跑来向我认错。千澜,你自小将你父亲的性子学去八成像,他嫉恶如仇、刚正不阿,认定的事情撞破头也会坚持,所以你也养成了一个犟脾气。”
“你不愿吃亏,母亲更不愿你吃亏,但是千澜,你弟弟到底还小,眼下和长房发生争执不见得是高明之举。”
她将话说到此处,千澜就已经明白。
有些网络爽文致力于塑造出主角天不怕地不怕,谁人都敢惹。但真实的古代是这样的吗?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真的可以做到看谁不爽就上去动手吗?
若是这样,相信沈寂早已经对侯府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动手了。
这大概就叫做个人与家族不可剥离,因为就算是分家,也终究会和本家存在羁绊,没有谁能成为一座孤岛,何况是在这个盘根错节的京城贵族圈里。
在实力还不允许的时候露出锋芒是莽夫的行为。
千澜拥有自己不同的思维逻辑,但更加适用于现代法治社会,在这里,显然廖氏的见识比她要多些。
首先长房虽然轻视她们一家人,可终归该做的表面功夫他们都做了,就连伊始千澜觉得廖氏带着她们姐弟俩个离开京城是因为长房,可实际上是因为她爹遗留下来的一封信。
尽管说将廖氏的一部分嫁妆占位己有很不厚道,然而在赵霁羽翼丰满前,她们一家得靠赵原撑着门面。
倒也不是让千澜忍气吞声,让她们一家人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是在亲戚人情的面前,如果不能把对自己的损害降到最低,干脆就不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她这几日和赵千泠争吵几句顶多算是姐妹间的拌嘴,吴氏就算往心里去了,也不会发作。但要是她把吴氏私占廖氏嫁妆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可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
见她垂眸不说话,廖氏起身走向她,替她将散落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你不说话,想是已经明白。”
千澜点头,目光蕴满真诚,“嗯,明白了,但我还是会去查。”
廖氏微微错愕。
就听千澜继续道:“母亲是想教导我在没有实力时要学会藏拙,不要以卵击石。但母亲回京城时所发生的事情同样也教会了我,适当的给对方使绊子,他们才不敢肆无忌惮。”
听她提起才入京的事,廖氏不由一笑,“想查就去查吧,有何不懂的,就来问母亲。”
将才刚说完她是个犟性子,这会儿想要阻止她似乎也不容易,廖氏索性就随她去,不过今夜她说的话千澜若是都听进去,就不会贸然动手。
千澜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露出微笑,“这会儿正好有事情想让母亲帮忙。”
“什么事?”
“女儿想知道几个大伯娘手里的铺子,无关是做什么,但最好收益多些的。”
廖氏细想了下,点头道:“稍后我让人合计合计给你送过去。”
略顿,她又道:“明日你若无事,先别急着出府去玩。”
千澜一怔,以为她是让自己别出去与沈寂见面,“母亲放心,女儿这几日原也不准备出府,不会偷偷去见沈大人的。”
廖氏笑着抚她的脸庞,“傻丫头......明日好好打扮打扮,要随母亲去趟宫里。”
“嗯?”千澜一下站起来,“去宫里做什么?”
廖氏被她吓了一跳,嗔怒道:“这孩子,咋咋呼呼的,自然是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
第195章 入宫之行
宫里的皇后娘娘因何要见她,廖氏未曾言明,她索性也不问,对于一件明日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她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辞过自己的母亲,她又带着月芷冒雪回到疏月居。
入夜已经深了,千澜简单梳洗后爬上了床榻。
屋外北风猎猎,屋内有才烧的地龙倒是很暖和,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竟觉得有些闷热,辗转几回她睡不着觉,干脆爬起来开窗。
月芷就睡在外间,听见声响试探着出声问:“姑娘。”
声细如蚊,不仔细听她还真听不清。
“月芷?”她便也轻声回应。
不一会儿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月芷披了件袄子走到内间,见千澜只是穿着中衣站在窗前,不由拧起眉头。
“姑娘站在大开的窗前,担心受风寒。”说着去关窗。
千澜任由着她,笑了笑走去桌前坐好,“替我点盏烛吧,我有些睡不着。”
月芷立即去点起桌旁的一盏烛,用素色灯罩给罩上,烛光虽微,却足以照明。
千澜正在喝冷茶。
月芷见状要去外间烧起的炉子上给她重新烧一壶水泡茶。
千澜在背后叫住她,“不用,我就是想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