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苏有些小聪明，但大多时候都懒得动脑筋，编造的谎话往往漏洞百出。她会在嘴边有酸奶印的时候坚称自己没有偷喝，在明明父母出门前就藏好电视遥控器回来却发现它在茶几上的时候说自己一直在写作业，也会在脸上泪痕还没干时说自己没有哭过。

她费尽心思说的话通常都有许多破绽可循，祁秦从来不被她骗，可她毫不矫饰，只凭直觉、下意识和本能说的话却时常打得祁秦措手不及，让他没办法应对。

他想和孟和苏一样，说些“可我不愿意让你伤心”的话，可最终只是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关于这点，祁秦并不对自己过分苛责，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和孟和苏一样。

毕竟天上地下，孟和苏只有一个。

请疯狂更！

所以孟是直球，但祁有些拧巴吗，喜欢??

第五章、白月光

祁秦的芭蕾梦想最终止步于小学毕业那年。

他去参加了全国最好的舞蹈附中的升学考试，没有通过第二轮复试。老师亲友劝他试试其他学校继续学习芭蕾，都被祁秦拒绝了。

他放弃了升入舞蹈附中，连带着芭蕾也一起放弃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说过他是最好的，和别人不一样，他也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

如果不能成为一流，那他也不愿意混入二流，三流甚至不入流之列。

要么最好，要么干脆不要。

这种心态说出了来显得太过傲慢狂妄，所以他没有解释，任由周围人认为他是因为复试失败所以一蹶不振才放弃芭蕾的。

所幸他成绩很好，放弃芭蕾转入常规升学通道也无太大困难。

这也要归功于秦书，即使在准备升学考那么紧张的时候，秦书也要求他一定要按时完成功课，并且把祁秦保持成绩在全班前十作为他学习芭蕾的条件。

她对祁秦学芭蕾自始至终都是“不支持，不反对”的中立态度，秦书打心底里认为，就算祁秦再怎么坚持，他也不会跳一辈子芭蕾，但书却是不能不读的，作为教师，她在这点上绝不让步。

祁秦无所谓，反正他很擅长读书。因为擅长，他说不读就不读，放弃起来也很是轻易。

高二那年，他一声不响跑去别的城市，一门心思想要打游戏，闹得全家鸡飞狗跳：秦书气得病倒，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祁秦爸爸祁学军偷偷给他打电话劝他回家，这些都没能劝动他。

虽然最后，他也还是以失败告终，如父母所愿复学高考，过着大多数人过着的人生，但那都是后话了。

关于祁秦的讲述，如果孟和苏能够听到，势必要跳出来，指责祁秦不够坦白，刻意略去了某些关键部分和主要人物。

因为这是祁秦的珍贵回忆，像是私藏的宝贝，不能也不敢高声宣扬自己拥有，只会藏在隐秘处时不时拿出来一个人观赏把玩。而有关孟和苏的部分是无所谓的可以随意用来展览的记忆组件，和人分享也没关系。

孟和苏是这样以为的。

其实，从幼儿园到初中毕业的一长段光阴里，祁秦和孟和苏并不是二人行。

在那场混乱无序的幼儿园芭蕾演出上，每个人都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祁秦跟着自己斜前方的女孩一起做动作，正确无误地表演完了整场。

税务局的家属院，少年宫的舞蹈班，放学后的回家路上，这些场景都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她就是方舒华，在她搬离他们三个成长的这座小城和祁秦与孟和苏断联前，他们三个一直是好朋友。

这个好朋友的定义其实有些草率。众所周知，等式具有传递性，但传递性在友情上却未必适用，就像祁秦和方舒华是好朋友，祁秦和孟和苏也是好朋友，但方舒华和孟和苏却未必是好朋友。

他们的关系不是三角，而是一条由祁秦作为连接，时常动荡的折线。

说祁秦和方舒华是好朋友其实也不恰当，他们的关系和祁秦与孟和苏不同，祁秦喜欢方舒华，准确来讲，是单恋，如果不是方舒华一家在他们初中毕业前夕举家搬走，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恋人也说不定。

关于这份喜欢，祁秦从没有明说过，方舒华消失后，每次提起她，祁秦更是讳莫如深，但孟和苏作为他的朋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不敢说对祁秦无所不知，但孟和苏猜测，或许祁秦当初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他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守在方舒华身边，天长日久下去，方舒华总会有和他同样的心意。

真是个傻子。

有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祁秦终于敞开心扉，愿意和孟和苏聊聊关于方舒华的事，那是他们刚上大学不久，就在那家麦当劳，也是同样的位置，孟和苏问他。

“你是因为方舒华漂亮才喜欢的吗？”

忘了说，方舒华从小就出落得非常标致，因为学习乐器、舞蹈，形体之类课程的关系，气质清雅端正。单看外在条件，已经不难理解她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了。

“我要是说是，你一定会觉得我肤浅。我要是说不是，你又会觉得我虚伪。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好像都没法保全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否认自己喜欢方舒华。

“虽然你这么说，其实答案已经暗含其中了。”孟和苏指出，“你就是因为她漂亮才喜欢的。”

“是，也不是。”祁秦坦白。

“不是的部分是指哪里？”

祁秦沉吟片刻，想起幼儿园毕业演出时目光追逐了整场的那个背影。

“或许是那种……天鹅的姿态？”他不知道这么说孟和苏能不能理解，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高昂着头不肯垂下，总是骄傲着，好像什么都拥有的样子。”

孟和苏拎着零食进宿舍时，汪梓君正躺在床上，双手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呆，表情茫茫然的，像是灵魂飘走好一会了，眼睛也涣散着没有焦点。

“怎么回事儿，我出门的时候你不还对着手机傻乐吗，怎么回来就变得魂不守舍的？”

孟和苏她们宿舍是 3+3+2 的八人间，有三个房间，她和汪梓君住的是唯一一个二人间。她们平时上课、吃饭、上自习都在一起，关系相比其他人更亲近些，平时聊的私人话题也更深入。

据孟和苏所知，汪梓君这段时间和理学院一个学应用统计的男生正打得火热，虽然还没确定恋爱关系，但汪梓君表现得十足像一个热恋中的小女生，天天抱着手机对着屏幕傻笑。

“我在思考。”她呆呆地回孟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