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

“别告诉我你今天上完实验课后一直躺在床上哪里都没去，连饭都没吃。”

“没什么心情。”

孟和苏从零食袋里扒拉扒拉，最后找出来一袋苏打饼干和几块薄荷巧克力扔到汪梓君床上。

“你先垫下肚子，不够的话再过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带晚饭回来。就算再怎么为爱神魂颠倒，人也还是要吃饭的。”

“我就是……”她似乎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斟酌着如何说出口，突然又一下子坐起来，摆出要和孟和苏促膝长谈的架势，“我就是突然清醒过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样，但醒过来的感觉也不真实，觉得之前做的像是梦中梦，醒了以后也还是在梦里。”

“我不明白。”孟和苏坦言，“你能给我翻译一下吗？”

“今天早上咱们不是有实验课么，回来以后差不多十点左右，我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给他发消息。”

“一开始是很开心的，就像往常一样，我絮絮叨叨和他说了很多，但是都没有回复。我等啊等啊，对着手机连界面都不敢切换，怕只是刷个资讯或者看个几分钟短视频的功夫就会错过他的消息。”

“这个过程里，紧张也有，心动也有，我感觉自己的心情起起落落，像过山车一样。可刚才，差不多一小时前，在我给他发消息过了五个小时后，他终于回了我三个字：‘哈哈哈’。”

“那一瞬间，真的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说不清是他没意思，还是和他聊天这件事没意思，反正就是没意思。”

看见孟和苏抿嘴用有些可怜的表情看自己，汪梓君连忙伸出一根食指摆在她面前制止她：“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的，‘没有意思’这个念头一旦出现，这个口子就会越开越大。我没再继续给他发消息，而是开始翻看过去几个月里我们的聊天记录，发现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我在挑起话题，都是我的问话比回话多，有时候一页里甚至看不到他的回复。”

“怎么说呢。”汪梓君长舒一口气，“我忽然就清醒过来，再看和他聊天的那个努力找共同话题一门心思陷进去的自己，突然感觉非常陌生。只想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好像中了什么蛊，现在突然解咒了一样，你明白这种感受吗，和苏？”

“关于你的这种感受，其实有一个专有名词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一切，我们一般将这称之为脱粉。”

“可我又不是在追星。”

“对呀，你又不是在追星，所以就没必要造星。你之前陷进去时把他想的过于好，现在清醒过来只是认清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汪梓君也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孟和苏说的是对的，随后重新重重地倒进了床榻里。

“看来恋爱本质上可能是种幻想，相处时间久了都会有幻灭的一天。就像你看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心生向往，终于努力登上去了一看，发现只是一片坑坑洼洼，还根本不会发光。”

“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接连几日因为恋爱之花盛放而枯萎的胃袋也突然焕发了生机，终于感知到了饥饿。汪梓君拾起孟和苏扔给她的零食，看清楚是什么后有些讶异地问她。

“哟，洋文，进口的，你不是说月末没钱了吗？”

“路上捡的。”

“行。”汪梓君认命般点头，把饼干往嘴里塞，“那也吃。”

孟和苏笑笑，想起来什么一样叫汪梓君的名字，汪梓君答应后她又问。

“其实也是有别的可能，并不是那么绝对的吧？”

“你指什么？”

“也会有离远了看月亮也开心，靠近了看也喜欢的情况吧，连那些坑坑洼洼，沟壑连连也喜欢，不会发光也接受，时间越长，感情就越深。”

这回轮到汪梓君用有点可怜的眼光看孟和苏了。

“这种应该是扶贫或者受虐情结二选一吧。”

“或许吧。”孟和苏剥开一块薄荷巧克力，摊平糖纸，把它放在上面，巧克力在暖色的护眼灯灯光下发出荧荧的绿，像是什么毒蘑菇一般，以鲜艳颜色昭示其危险。

“可要是一直离远了看月亮，月亮永远挂在天上呢？”她又问汪梓君。

“这种我们也有个专有名词，叫白月光。”

祁秦决定，无论于锟再怎么拜托他，说着“真的是最后一次”的鬼话，他也绝对要在打完这把后下机回学校。

网吧里气味着实不好闻，长时间在昏暗环境对着电脑屏幕也让他眼睛干涩僵硬，虽然宿舍没有准确门禁，但祁秦也没有熬大夜的打算，更别说明天还有早课，撑到现在，祁秦自认已经义薄云天。

他桌面上手机震了一下，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谁给他发消息，他以为是什么骚扰短信或者 APP 垃圾弹窗，随意撇了一眼，却看见一个好久没有亮起过的头像发来 QQ 消息。

他已经很久没用过 QQ 作私人联络了，只有专业大班群或者某些课程群会用 QQ 发点通知消息。之前的 QQ 好友，有些换成了微信联络，有的就躺在消息列表里心照不宣地断开联系，默认成为对方的僵尸好友，留下一点曾社交过的遗迹残骸。

他没成想其中一些人还会有起死回生的一天。

午夜 12 点已经过去了，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昨天，他和孟和苏在两人学校门口分别前，听孟和苏在那里胡侃自己有着“言灵”体质，随口说过的话就会成真。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害怕，也不要生气了。”

她指的是自己这段时间总是提起“方舒华”这个名字的事。

“可能她也禁不住我念叨，突然某天出现了也说不定。”

祁秦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配合着点头，“对，说不定。”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生日许愿我都把愿望大声说出来，但那些愿望最终还是能实现吗？因为可以帮我实现愿望的人不在天上，也不是什么不可名状，来去无踪的不可抗力，我大声说出来的目的，是让愿意帮我也能帮我实现愿望的人听见。所以你也试试吧，起码别害怕提起她。”

“她又不是什么说了就不会实现的生日愿望。”

不理会耳机里队友的叫骂和催促，祁秦点了挂机，他拿起手机，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开 QQ 消息，而是找到了和孟和苏的聊天对话框，用最俗气的语言开场。

“猜猜我收到了谁的消息。”

以前看单恋的短篇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时不时会点开重刷。看的过程中，总会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天线和小孟同学的能滋啦滋啦起来。私以为单恋往往是喜欢上自己对他者的投射、脑子里美化的映像，可如果真真切切地看清、长长久久地相伴后仍无法结束单相思，真是勇敢又心酸.

第六章、圆规套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