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问问你自己干了什么,”梁天佑观察她的表情,“你是怎么逼得自己儿子说害怕妈妈的?”
吴家妮脸色瞬间煞白,她心里有了一个最糟糕的猜测。
难道小海前一晚真的听到了她对钱胜楠的坦白?
她想起来昨天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消灭罪证的事情,陪伴着小海的时候难免心不在焉。现在想起来,他昨晚从学校回来后似乎确实比往常话少,而且自己睡前要抱他的时候还被他躲过了。他今天早上欲言又止,难道就是想告诉自己他因为听到的东西害怕她,想搬回去和爸爸住?
吴家妮感知到梁天佑直勾勾的眼神,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楼下说吧。”吴家妮按下情绪,往旁边挪一步摁亮了下行的按钮。她不想邀请他进自己家和他独处一室,也不想和他继续在过道说,怕钱胜楠撞见。
“怕你邻居看到我们?”梁天佑见她按电梯时眼神紧张地瞄了一眼对门,话音一转下了个钩,“我刚才看到你邻居是谁了。”
看到她果然露出又惊又疑的表情,他得意地笑了,“放心吧,她没认出我来,你还可以继续演下去。”
他钓到了鱼,电梯也到了。
早上小区里大部分人都出门上班了,只有张姨带头的老年八卦团在凉亭里聚集。
梁天佑在路上继续刺激她,“你和她住对门是出于什么变态心理?是为了偷那玩意吗?”
找了个相对隐蔽、远离走道的树荫后,吴家妮才张嘴接他话茬,“幸亏我拿到那东西,不然还不知道你有多么不是东西。”
梁天佑的得意瞬间消失,瞬间暴怒欺身上前,“别扯东扯西,小海现在不想跟你了,你最好主动把他交出来。别闹到法庭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垃圾,抛弃了孩子三年后死乞白赖地求我见孩子,结果把小孩骗到身边后养了没几天就把他吓跑了。就你也配叫妈妈?”
他身高体壮很有压迫感,吴家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坚守住了阵地。
他的脸贴得很近,眼神愤恨又鄙夷。让她想起了在那段让自己饱受搓磨的短暂婚姻里,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他这样的眼神。
而每次他爆发时,自己都会像现在这样,心脏锤得胃犯恶心,带着一身冷汗僵在原地。
她决定逃离的那天,也是如此。
那天是宝宝的周岁宴,她生产后一直郁郁寡欢,更是因为宝宝免疫力差被禁止出去玩,好不容易有一次能和朋友家人聚会的机会。
梁天佑也一直表示他非常期待,还和吴家妮一起畅想以后宝宝的每个生日都办聚会,和爱的人们一起庆祝。筹备周岁宴的那两个月,两个人的争吵都少了很多,让她对婚姻再次燃起了希望。
直到聚会开始前的半小时,吴家妮刚化完妆,美滋滋地在他面前展示新买的裙子臭美。他心不在焉地夸了两句,突然揪着周岁宴群里的消息开始发难,“你妈要来?你妈生着病而且天天往医院跑,谁知道她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能让她接触到小宝宝?你妈本来就重男轻女,只爱你那半个弟弟,压根儿不爱你。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怎么还不清醒,还想和她来往?”
正在兴头上的吴家妮被他这一连串的质问砸懵了,兴致一扫而光,小心翼翼地说,“我早就说过我妈会来啊?早就拉进群里了,你自己也看得见。”
“你根本没跟我说过,不要撒谎!我每天忙着赚钱,不像你一样就在家躺着懒得跟猪一样,哪有时间天天看什么群。”
他好像知道能让吴家妮崩溃的按钮在哪里,直接捅上她的痛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本来赚的比你多的啊!是你不让我工作,逼我在家养胎的。”
她的话火上浇油,他脸色黑了下来,逼上前狠狠地瞪着她,“真不要脸,你那也能叫工作?就是在网上卖肉,你都怀孕了难道还想靠扭屁股赚钱吗?还是你要出去卖?”
“我只是直播聊天,你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她哭得喘不上气来,同样的架已经和他不知吵了多少遍,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你说的对,我就不应该直播,我要是不做直播就不会遇见你,都是我活该!”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是后悔跟我在一起,那我今天就不去了,这个周年宴也不用办了,你给宝宝找别的爸爸去吧。”他一副被刺伤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开始在周岁宴的群聊里编辑取消的信息。
吴家妮慌了,她承担不了和那么多人临时取消的后果,只能忍着自己的脾气低声下气地求他,“我说的气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觉得,咱们之前不是还是很好的吗,为什么有了孩子你就变了。”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我也希望咱们还能回到原来那样。你要是不再干这种瞒着我邀请你妈来的事儿,咱俩不是很好的吗,你干嘛逼我发火呢?”
为了不惹怒其他宾客,吴家妮只能把委屈咽回肚子里,“好吧… 我和我妈解释一下是为了宝宝好。”
“乖老婆,”他终于满意了,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钞票,“拿着再去买条小裙子吧。”
她汗津津的手紧紧攥着那钞票。之后她并没有把那钱花掉,而是开始蚂蚁搬家式地偷偷积攒逃离需要的基金。
吴家妮镇定了一下,捏紧拳头提醒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时的自己了。
她没像以前一样被激怒到崩溃,而是坚定地说,“我那时候逃走是为了活下来,而且有能力后也按时付抚养费。现在我不会逃,也不会让你带走小海的,再纠缠下去我就叫保安了。”
就在这时,本来在远处凉亭歇着的张姨竟然朝两人走了过来。
梁天佑看到有人来了,脸上的颜色变换,最后竟然咽下了这口气,冷笑着说,“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急,他现在发现了你的真面目,早晚会自己回来找我的。”
吴家妮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身边张姨凑了上来,“恁木事吧?那男的看着怪凶,俺都怕他动手。”她开口居然不是八卦而是安慰,让吴家妮有些惊讶。
“我没事儿。”她简短地微笑了一下,不想透露太多两人的关系。
张姨冲着梁天佑出小区的方向指着,絮絮叨叨地说,“前两天还问俺恁住哪儿来,亏了俺没说。其实俺早看见他跟着你跟小钱来着,一瞅就不是啥好人。怕是盯上恁娘俩了,恁注意着点门口,看有记号没?俺听说偷鸡摸狗的都在门上画记号…”
吴家妮愣在了原地,她的地址不是小海透露的?
看来梁天佑跟踪了她。
36 活下来
在连个窗户都没有的会议室里,不同团队的员工一起伏在堆满了电脑、充电线、和外卖的会议桌前。
墙上的白板上写着‘新品发布作战室’几个大字,是陈总留下的墨宝。他早上来鼓舞士气时说他之前在外企工作时,都管这种关键项目的会议室叫作战室,讲了一番自己曾经在作战室大杀四方的事迹后就拂衣而去了。
昨天头痛消退后,钱胜楠决定今天还是照常来上班。虽然丈夫去世的创伤还血淋淋的,但本着有始有终的想法,还是期待看到自己大半年的工作成果。
请假两天后再见到自己团队时,钱胜楠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同。她的三个下属似乎跨过她,和林姐更加亲近了。去开会的路上她们围绕着林姐走在钱胜楠前面,进会议室时林姐带着她们稳稳地占了最后四个椅子,钱胜楠只能自己去隔壁推了把办公椅来挤到她们旁边。甚至搬椅子时,还是别的团队有人看不下去帮她抵着门的。
无妨,在最需要帮助时被林姐背刺后,钱胜楠心里的界限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工作就只是为了赚钱,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上午开售后一屋人都各自紧张焦虑地盯着各个渠道的后台数据,疲于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几小时后,空气中弥漫着股体汗和焦虑混在一起的味道。所幸虽然小问题不断,但没出什么大问题,销售量也算满足预期。
解决完手上最后一个小危机,会议室里的氛围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有闲聊的声音。钱胜楠舀起她那开封后还没吃几口的外卖,入口才发现它早就冷掉了。
她无奈地放下勺子,转身拿起了手机。发现婆婆又给她发了几条 60 秒的语音信息。
昨天婆婆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打电话,发现她不接后就改成了发语音信息。钱胜楠不想听见她的声音,忍着厌烦转文字后不意外地发现婆婆着急分楚杨的遗产,在催她赶快卖掉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