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陌生女人,刚刚那么紧挨着他,他居然没有反感,没有心慌,甚至连要躲开的条件反射都没有。这还不止,他还享受和她贴在一起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强行攻克吗?
“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女人推了推易朗,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又碰他了!此刻易朗内心澎湃着某种希望的波涛,可他还是维持着表面平静,问:“什么问题?不好意思,刚刚没听。”
女人“呵”了一声,说:“问你大半夜的在这干吗?是学生还是什么人?”
“是学生。”易朗回答。可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太没水准了,他想说的不是这些口水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完了?”女人说,“正常反应难道不是也反问我一句为什么大半夜来这里吗?你不好奇吗?”
易朗的声音也渐渐有了气力,恢复了本身略带气泡的声色,说:“为什么要好奇别人的事?”话一落音他就知道自己说了违心话,他对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为什么她可以碰他?
现在,他俩坐在一起的姿势还和刚刚她扶起他时差不多,只是他没有靠在她身上了,但大腿还挨着,胳膊还会时不时碰一下。就算他现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心理病,他也没有移开。
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心还是渐渐慌乱了,只是,这种慌乱和害怕别人触碰的慌乱不一样,他很清楚那不一样。这种慌乱不是逼着他躲开,而是引诱着他不要躲开,就那样贴着,别躲。
女人“呵”了一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冷漠吗?那好吧……”
“刚刚谢谢你帮我。”意识到女人有可能因为他的冷漠而终止他们之间的交流,易朗马上补救。
女人这下笑了,说:“只是帮你吗?明明相当于救命之恩了呀。”一边说一边微微侧转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撑着头,脸正对着易朗看着他。
易朗也转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盯着,可这晚实在太暗,只能看清彼此的眼珠一明一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受异常,易朗觉得女人的话语和眼睛都带着些挑逗。于是,他不再看她,就算看不清她的脸,他也经不起黑夜里和她这样近的对视。
他转而看着地面,说:“倒也没到救命的程度。”
8.续命亲吻后,朝阳弃朗月
女人鼻子哼了一声,说:“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啊?难怪这么美好浪漫的夜晚你一个人在这挨饿了。”说着收回刚刚的动作和直视,好像发出了一个球却没被人接住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易朗说,很真诚的语气。
女人懒得回答他,而是耍起赖来:“我不管,我就要认领这个救命之恩,你不认也得认。”
易朗偷偷笑了一下。女人讲的话他每句都想接,他找到了和女人一直说话的秘诀,那就是刁难她。只要一直刁难她,她就会一直说话,他们就可以一直聊下去。
于是他说:“我的命好好的哪来的救命之说?就算你没出现,我也会拜托室友过来。”
“那你想想,现在已经 520 了,又是周末,人家从缠缠绵绵的被窝里出来给你送吃的,不得一两小时?”
“我有一个室友单身,他应该在宿舍打游戏。”
“住天马学生公寓是吧,”女人笑了一声,“就算他现在打车过来,你也饿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说不定还得送医院。”
湖南师大在校区构造上有两大特点,一是没有围墙,城市街道穿校而过,社会人士大半夜也能进校园,二是学生公寓修得离学校老远八远,学生每天上课得不是坐公交就是骑自行车,再懒散点的就得打车。所以女人说的倒也是事实。
可易朗自有应对的说法:“那也不会。人饿 4 到 6 小时,血糖会降到最低状态,身体会分泌饥饿素,这时候身体状况最差,一般熬一熬也没事,我是昨天献了血所以才这么严重。饿 6 到 8 小时,身体就会消耗肌肉,动用肝脏的糖原,血糖又会升高,这时候身体会恢复一点。所以,我只要在这平静地等,不会出问题。”
“你这是……?”黑夜中女人轻呵一声,透出一种淡淡的无语,“给我上生物课吗?”
易朗又偷笑,但平静地说:“我只是说事实。”
“那,要是你室友不肯来呢?”女人好像也轴上了,非要把他驳倒。
“那就等明天被人发现,也死不了。一个成年健康男人不喝水可以撑三天,不吃东西可以撑七天,有的是时间。”
“你刚刚都那么虚弱了,万一你撑不到明天就死……啊不好意思,”女人忽然拍自己的嘴,还念着“呸呸呸”。“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话赶话赶上了,你一定长命百岁。”
易朗却没在意,说:“没事。生命不过是一呼一吸的运动,死亡就是一堆生物的组成元素解体,我们都只是宇宙大转盘的一粒沙,生死并不是大事。”
“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有这么虚无的想法?你说话真的很奇怪,到底谁教你的啊?”
“我自己学的。”
“我不跟你策了,你太能胡说八道。”女人又开始耍赖了,“就算你觉得生死是小事,那我也非要认领这个救命之恩,怎么办吧?”
易朗轻轻笑了一声,说:“那我们都各让一步,说续命之恩吧,这个比较准确。”
“好吧,续命之恩也够了。”女人说着竟然向他靠了过来,呼吸可闻。她声音变得柔和了,说,“续命之恩也是要报的,明白吗?”
“怎么报?”易朗问。
女人说:“你把脸转过来。”
易朗照她的话做了,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接下来她会毫无征兆地搂过他的脖子,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找到他的嘴唇又吻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安静的黑夜里,只听得到轻轻的风声而节奏错乱的心跳声。
“今晚,我很想占一个陌生男人的便宜,”女人就在易朗的唇边低低说着话,“但你好像没接过吻,是吗?”
易朗:“嗯。”
女人:“所以不会?”
易朗:“会。”
女人:“那我继续了。”
她的唇又贴了过来,带着芋泥的清香,又像芋泥一样绵软。易朗不自觉地微微张了张嘴,一支手穿过她长长的头发抚住她的后脑勺,以免她仰得不舒服,另一支手搂住她的腰,以便她吻得更放肆。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和人触碰,紧贴、搂抱和接吻,在这短短的一小会,都做到了!此时此刻,他异常的感受是血液在发热,皮肤在发烫,心脏在摇滚。正常人能体验到的,他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