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朝懵了:“啊?姐你听谁说的我要回去?”
“我妈啊。她说是幺舅(方言,最小的舅舅或姨姨,男女都叫“舅”)通知的大家。”
还通知大家?老妈到底在干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于是严若朝立刻给老妈打电话问情况。
宁新平说:“你小嗲(方言,奶奶的意思)说的啊。昨天她和你嗲嗲(方言,爷爷的意思)去镇上买东西,在菜场碰到你嘎嘎(方言,外婆的意思)卖菜,就跟她报喜,说你要带对象回来了,你嘎嘎就打电话问我,我又问你嗲嗲小嗲,他们说你亲口打电话说的。所以我就跟你姨妈和舅舅交待,如果你们过去,要给小易多少红包合适。唉,我也想通了,你要是喜欢小易,就随你吧。”
严若朝真是服了!她本来想跟爷爷奶奶交待,不要把她和男朋友回去的事告诉别人,但她觉得,老人就像小孩,越是强调不要他们做的事,他们越会做,所以她就没交待。可谁知……
“这样我都不想回去了。”严若朝说。
宁新平立马大声:“那可不行!你小嗲现在估计搞得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不回去,老人的面子不要了?我一想,这也是好事,就是这个小易不像会长久过日子的,但你现在能找到就不错了。你爸也跟我打电话讲了,叫我不要多事,现阶段你嫁出去是最重要的。小易无父无母的,大不了以后我们俩辛苦点,多帮你点儿。”
严若朝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宁新平又说:“不许不回去啊!现在亲戚邻里都知道了,你嘎嘎舅舅姨妈我都交待好了,保证这次不会抹你的面子,你放心带回去。”
严若朝:“……”这都算什么事啊。本来只是想和易朗悄悄回乡下过一过两个人灵魂相对的简单生活,现在这搞得,多隆重啊。
不过,更让她难受的是,父母和爷爷奶奶对她的这种态度。一边让她觉得他们真正爱的是弟弟,一边又让她觉得他们对她也是真的爱,真的关心。夹在这种怀疑里面,她不知如何自处。她好想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不是也有她这样的矛盾。
宁新平催道:“你快点收拾了出发,别磨磨蹭蹭,一屋人都望着等着的。我要忙了,不说了,到了给我打电话。”
严若朝挂了电话,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易朗,所有亲戚都知道他们要回去了,让他作好准备。
“啊?”易朗一下子就紧张了。“那……我得再多买些礼品带回去吧?你把你亲戚都告诉我,我统计一下,我们再去逛下商场。”
严若朝笑了:“还统计?你也太有板有眼了。都不用,县城里什么都有,到时候再买。”
“在县城再买多没诚意啊,而且省城的东西肯定好一些,我们还是在这边买了带回去吧。”
“不用,我们又没车,带那么多东西多不方便。”
“那我们先去买辆车,你看下买什么车?”易朗说得一脸认真,认真中还带着点紧张。
“啊?”严若朝知道自己没听错,只是不敢相信听到的。她笑着说,“亲爱的,你真是好疯啊,不过疯得好可爱!”
62.见岳父第一面,先干体力活再当展览品
最后当然没有买车,严若朝不会允许自己男朋友发钱疯。严道海给他们叫了一辆专门跑省城的商务车,上门接的那种,比大巴舒服多了。考虑到东西太多,人也多,还有一只猫咪,易朗便跟司机电话商定,六百包了省城到县城的单程。
于艳送两个孩子来时见到了易朗,颇为吃惊。当着易朗的面夸道:“这个小姨父帅啊,长得像演员一样。来,笑笑彬彬,快叫小姨父。”
小姨父?好新奇的词啊,易朗和严若朝都尴尬了,但互看一眼,又有一些欢喜。
包车下午一点多才到。一上午等待的时间,易朗又是弹吉他又是玩魔术又是演玩偶剧,逗得笑笑彬彬欢乐不已,一下子就混熟了。
好不容易出发了,两小孩都要和易朗坐,于是四人一起挤在了后面,欢声笑语,唱歌呐喊,热闹不已,司机脑瓜子疼。
话题不知道怎么说到严若朝和笑笑都有刘海上,彬彬童言无忌,问:“小姨为什么你三十多了还有刘海啊?”
严若朝摸着自己的刘海说:“因为我想装嫩啊。”
彬彬说:“可你有刘海也不嫩啊。姐姐才嫩。”
严若朝气得!做了个“哼”的表情。
笑笑说:“弟弟你这个蠢蛋,惹小姨生气了。”
易朗摸摸彬彬的头,说:“快说点好话哄小姨。”
彬彬便说:“小姨,你比这个司机师傅嫩。”
司机是五十多岁的大叔。
一整车人都笑了,严若朝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不撒谎的小孩子,真为他以后的恋爱和婚姻担忧。她掐了一下彬彬的脸说:“小家伙,你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啊。”
彬彬却往易朗身上一靠:“小姨父怎么找老婆,我就怎么找。”
易朗把小男孩抱到腿上,亲了亲他的脸蛋。此时他内心十分愉悦、温暖,还有幸福。他心里竟然真的对婚姻产生了一些期盼,不止期盼,还有熟悉。没想到,他竟然在两个孩子的催化作用下,很快就对一件过去不想要也不了解的东西产生了熟悉感,并且内心开始有信心自己能够得到。
下午四点多,车子终于出了县城收费站,司机不听严若朝的话,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建材城严道海的店里,说“你爸跟我交待了又交待,先送他那里去。”
易朗多少有些紧张,这样的事,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场面,还是人生第一次。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父亲,不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的父亲对我是什么看法……
严若朝也紧张,水泥黄沙店,哪里会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易朗又是那么极爱干净的男生。而且她想起以前雷森和高嘉勇来这里的情形。
雷森不是正式上门,是来县里喝一个师兄的喜酒,顺便到女朋友家看看。他当时坐也不坐,倒水也不喝,呆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要走。高嘉勇虽然没表现出嫌弃,但一直玩手机。
严若朝虽然知道易朗绝不会像这两人那样表现,但她也实在觉得第一天就让他来这里太不应该了,不会吓跑他但也会吓到他。
只有严道海不紧张,看到女儿回来了,笑嘻嘻地走出来迎接,搬椅子拿饮料切西瓜。
“来,小易,坐坐坐。”严道海说着塑料普通话,把易朗往屋里拉,说着把一瓶可乐和一块大西瓜都递给他。“我一早就等着的,现在才来,我就知道芳儿是个拖拉鬼。”
此时易朗可没心思在放在专业上了,哪怕严道海说的是天书,他也得听进去,哪还敢纠正普通话啊。他连忙左手接可,右手接西瓜,礼貌地鞠躬:“谢谢叔叔,谢谢。”只简单几个字。因为有了之前得罪宁新平的经历,易朗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以后在严若朝家人面前尽量少说话,因为他认为是很平常的话,可能对别人来说是伤害。
严若朝拉着两小孩进来,看那椅子,问:“爸,椅子擦干净了没?别一坐上去一屁股的灰。”
店里一个工人笑着说:“擦了,听说小女婿要来,严老板擦了好几遍。”
易朗立刻就坐在椅子上,微笑向其他人也点头打招呼。
严道海笑着说:“别拘谨,来这就当自己家,放肆玩。”
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渐渐地也就不那么尴尬了,再加上有两小孩子插科打诨,有时还不免有大的笑声。
过了一阵,外面来了一辆小卡车,严道海起身说:“小易,你坐会儿,我去搬货,今天就等着发了这批货好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