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朗感觉这猫看他的眼神变了,之前那么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现在居然是,不屑!好像是人的眼神一样,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被我骗”。他像是被这个眼神给刺激到了,突然感觉这猫咪和严若朝一样,当你真心去亲近,她和它却告诉你只是耍你的,下一秒就把你给弃了。
这可不行,这是在我的地盘。
“出来,小猫。”易朗轻轻地喊了一声。猫咪不理他。他伸手进去捞,可空间太小,又伸不太进。
溜溜看他这样,干脆打个哈欠,趴了下来准备睡觉,一副“我不跟你闹了,没意思”的表情。
易朗气得闷嘴呵了一声,正想办法,这时门铃又响了:“是我。”听声音是严若朝。
易朗心一惊!他把猫咪放出来跑到角落里去了,她会不会不高兴?带着忐忑他去开了门。
“这是猫砂盆,这是我刚冲的羊奶,这是幼猫猫粮,它很能吃。”严若朝又主动推门而进,稍微环视了一下,在楼梯下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放下东西,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安排得妥妥贴贴。站起身一看,猫包打开了,猫咪没在。
“我猫呢?!”
“在……在那儿。”易朗指了指那个小桌子底下。
此时猫咪正好配合地“喵”了一声,并探出头来。严若朝刚想过去把它捞出来,就听到一声“姐,开门!”严若星和宁新平提着两手的东西来了。
严若朝只好从易朗屋里走出去,走到易朗身边小身说:“别随便开门,它会跑,只要在屋子里都没事。”到了外面,略尴尬地对妈妈和弟弟说:“这么快就来了。”
宁新平一来就注意到了易朗的门是开的,但不好意思朝里面看得太明显。可下一秒,女儿从里面出来了,她就心花怒放了。
“你怎么在这屋里?那帅小伙在吗?”宁新平说着就转了一步,换个可以更好地看易朗屋里的角度。
易朗也走到门口,礼貌地点了点头:“阿姨好,回头聊。”左手扒着门把手,准备关门,怕猫跑出去。
宁新平知道这种男孩子虽然礼貌但生性内向,也不计较他的冷淡态度,笑呵呵地说:“行,回头聊。对了,我今天买了好多菜,等下过来吃饭啊,我做好了让芳……”想到女儿改名就是因为名子太土,便改口,“让若朝来叫你。”这“若朝”叫得真别扭。
易朗第一反应不是“不用了,谢谢”,这才是他的正常反应。可这个反应只是一闪而过,这次他改主意了,他甚至觉得,这饭可以吃啊!可是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也不太熟,而且不知道要怎么表现。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严若朝却抢先了:“妈,他有洁癖不吃别人家的饭,你就别邀请了,快进去吧。若星,进去吧。”说着把老妈往自己屋里推。
严若星看了易朗一眼,微笑点了个头,进屋关了门。
易朗也马上关了门,纳闷,我什么时候有洁癖了?我洁癖吗?没有吧。接着就跪在地上对着小桌的缝隙叫猫咪出来。
门一关上,严若朝就等着老妈的盘问。她知道老妈看到刚刚的情景,一定会发挥临近六旬的催婚老太那丰富的想象力。
可没想到,先开口询问的是严若星:“那男孩挺小的吧?”
宁新平一边把菜拿出来一边笑呵呵地替女儿回答说:“是呢,比你姐小十岁。”转而看向严若朝,兴奋地说,“芳儿,现在这个世道,姐弟恋是时髦,你不是爱赶时髦吗?这时髦你必须赶。我看抖音里面还有 86 年的女的找 00 年的男的,人家也幸福得不得了。你们将来也会幸福的……”
严若星只是随便一问,宁新平就噼里啪啦一大串,严若朝笑得躺在了沙发上,打断说:“妈你真搞笑,你这说得好像他已经是你板上钉钉的女婿了一样。”
严若星更是无语:“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得那么有模有样。”
宁新平开始对一只乌鸡开膛破肚,回头对儿子说:“怎么没有一撇?我看一撇一捺都有了,你没看你姐刚刚从人家屋里出来的?”
严若朝也懒得解释,本来就没什么好解释的,随老妈去说,让她老人家有点开心的事也好。
严若星却问:“对了姐,你刚刚在他屋里干什么?屋里还有谁?”
正在这时,宁新平发现了料里台上的猫毛,惊叫起来:“你又养猫!”
说着气就上来了,翻脸真比翻书快,气上来得又猛又烈,转身走上楼去打开卧室的衣柜,大呢子衣上果然有不少猫毛。严若朝也是郁闷啊,清理了沙发和床,忘记清理衣柜了。
“叫你不要养猫,对你没好处,你就是不听!”宁新平吵嚷着下楼,“你们现在翅膀硬了,大人说的话你们当放屁!”一边说一边去厕所找猫砂盆,去橱柜里找猫粮。
严若朝看着老妈这近乎疯狂的举动,心里也有了不快,什么也不想说了。
“到底养没养?”因为什么也没找着,宁新平只有闷声闷气地问。
严若朝平静地问:“如果养了怎么样?你找到了要给我扔出去吗?”
“我……”宁新平最终没有让最伤人的话出口。她知道高嘉勇母子扔猫咪,对严若朝造成的伤害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好,她不能再在女儿的伤口上动刀子,只好说,“我就问你养没养。”
严若星抢在姐姐开口前说:“妈,你不是什么也没找到吗?那肯定就是没养。”以他对老姐的了解,肯定是养了,但藏起来了。
宁新平有了这个台阶便下了:“没养就好。”
又回去厨房开始张罗着做菜,一边张罗一边语气缓和地说:“芳儿,你现在不工作都算了,我和你爸忍了,但你不能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现在养个猫,哪个男人愿意跟你谈?男的哪有爱心和耐心去喜欢猫?”又回头郑重地看着严若朝,“你要养,等你找到个好男人了,他同意你养,你再养不迟。没找到男人之前,不要养。”
看老妈放让了,严若星赶紧转移话题,说:“对啊,妈说得没错。对了姐,你刚刚在对面干什么?就你们两个在里面吗?孤男寡女的,你们不会真的八字有一撇一捺了吧?”
差一点就暴发一场家庭暴风雨,还好平息了。严若朝也就强迫自己压下不痛快,坐躺在沙发上,挤出笑说:“那可不?不然我去他屋里干什么?”
宁新平听了嘿嘿笑出了声。
谁知严若星却突然往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翘个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说:
“以我男人对男人的了解,我刚看他那么几眼,直觉他应该是个靠谱的人。就是他这年纪实在太小了,应该还没工作几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存款,如果结婚他能不能买房买车?这些事都要考虑的。”
“天啦若星,你刚刚那神态那样子,简直是老爸的复制版,你看你看,就这坐的姿势。”严若朝也坐好,翘个二郎腿,学着严若星。
严若星仍是一本正经,越发像老爸一样地说:
“别打岔。他一年收入多少你问了没有?家里负担重不重?我们家父母我自会负担,你不用操心,但是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你要了解清楚,别搞得嫁过去了不是照顾公公就是照顾婆婆。还有,他有没有兄弟姐妹,有哥哥姐姐还好,有弟弟妹妹就怕是坑,而且嫂子和小姑子关系是不好相处的。还有,他家里重不重男轻女,是不是一定要生儿子。你都问了没?”
听了弟弟如此多的问题,严若朝吃了一大惊。她没想到,弟弟居然为她考虑了这么多。她只好收起没正经的笑容,认真地说:“我不知道啊,什么都没问。”
严若星一拍大腿,说:“什么都没问你就八字一撇一捺!你说说你!”
厨房里的宁新平插嘴说:“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能问清楚的,再复杂的事,三言两语都能说清楚。就算他家条件不行,大不了我们自己养孩子嘛。你们两姐弟我们不是照样养得好好的。”
严若星回头没好气地说:“妈,现在时代不同了,现在养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要男人很给力才行,不然姐姐会很辛苦的……”
这是严若朝第一次听弟弟讲这样的话,来不及惊讶,全是欣慰。不是因为弟弟关心她而欣慰,而是欣慰他长大了,居然懂得婚姻中女人的难处,这比大部分男人都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