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在我家人那边,我们保持关系不变。”严若朝说。
其实就算易朗不说,严若朝也会主动邀请他去。她以前听易朗说过,大多数春节他都一个人过,因为许凤仪和李旁通也得回老家和家人团聚。本来她可以给他一个家,可以让自己的家人成为他的家人,可以让他以后都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春节……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了,做不成情侣和夫妻,还是要心怀慈悲,让他去家里过春节,让他感受平常人家的家庭温暖。
所以,保持关系不变只是借口,主要是她不想让他孤单。以前他也许觉得孤单没什么,但经历了一段热烈浓厚的爱情后,甚至到了结婚生子的地步,再让他孤单,他难免会受不了。
可是这些考虑,严若朝是不会让易朗知道的。她不想再让他知道她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易朗终于笑了一下:“那行。到时候你在家里的红包都由我来承担。不能拒绝,这是我作为孩子爸爸的责任,你不是说在你哺乳期结束前,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吗?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严若朝也笑了一下:“那就谢谢你了。”
她居然对他说谢谢了。易朗的笑容僵在脸上,爱人之间的“谢谢”是多么不合适宜的词。讨厌你,恨你,你去死吧,你滚吧,都比谢谢要好。
“那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以后还要住在一起,我们之间相处的习惯不变,你做饭我洗碗。”严若朝说着站起来收拾碗筷,“还有,以后……”她停了一下,“我会睡下面沙发上。”
正准备阻止她收拾的易朗,也停顿了,她以后不会和他睡一起了……想到这,易朗的伤感像温泉一样冒了出来。他不管不顾地跨到她身边,一把拥抱住她。好像这才真实感受到,是真的要分开了。
严若朝没有动,就一直给她抱着。而易朗也不止拥抱,他的脸贴在她的头发上,耳朵上,脸上,摩挲着,有千言万语,却不知用哪一句开头。他只好头一偏,亲吻她的脸,然后是鼻子,嘴唇。严若朝的头动了两下,可是那熟悉的致命般的拥抱和亲吻袭来,她意志力再强也难以抗拒。
易朗吻着她的唇,抱着她的背,慢慢地把她抱到沙发上。在那最难以抗拒的时刻过去后,严若朝终于推他了:“别这样,我们现在不是情侣了。”
出乎她的意料,易朗居然乖乖地停住了,只是看着她,问:“那以后我们是什么关系?”
“孩子的父母,仅此而已。”
“是孩子的父母,但不是夫妻,甚至前妻前夫都不是,很奇怪。”
严若朝轻笑:“不奇怪,不觉得这是一种很新的关系吗?没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是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
“有可能。把婚姻和生育解绑,给年轻人生育自由,也挺好的。我觉得婚姻承担的东西太多了,要繁衍后代,要尽孝道,要忠诚,要彼此负责,要有性生活,要共同应付生活中所有的危机和法律关系,难怪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如此多的责任,怎么会轻松得起来呢?”易朗一边说一边玩着严若朝的头发。
而严若朝像猫咪一样听着听着,也玩起易朗卫衣上的带子。“只要把生育从婚姻中拿掉,婚姻就会轻松很多。而且没有生儿育女还能维持的婚姻,才是真的婚姻,有儿女的婚姻,那是叫捆绑在一起。所以现在很多婚姻都不是真的婚姻,夫妻不是夫妻,应该叫基因延续合伙人。”
“基因延续合伙人”一说完,两人都笑了。而易朗同时也觉察到,他们很容易就进入到了每天睡觉前那种轻松惬意的胡说八道环节。心中又喜又悲。如此合拍的两个人,两颗灵魂,真的要分开了吗?
严若朝也意识到两人现在的氛围和姿势,都太暧昧了,于是马上坐正,离易朗稍远一点:“以后我们的关系里各自自由,你有找女朋友的自由……”
“我没有,我不需要这个自由。你也不许有。”易朗像耍赖一样。
严若朝笑了:“这你可管不着。”其实她在分手的决定那一刻就知道,她不可能再找别人了,和易朗在一起后她可以肯定,没有人能比易朗更适合她,也没有人能比易朗更好。
想到这她不免也伤感起来。
也许是一直住在一起的原因,也许是她赌气的情绪太浓,虽然分手是她提的,但她一直没有分手的实感。直到看着易朗那淡然的眼神中竟然也充满了忧郁,她才知道,是真的要分开了。
突然,她坐到易朗身上,说:“我们的故事追根溯源是从一个吻开始的,那也从一个吻结束吧。”说完就吻了上去。
虽然听到了这个吻代表结束,但易朗哪肯拒绝?他抱负性地吻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结尾1:一次重要的家庭会议
这个春节严家过得又热闹又喜庆。从腊月二十八严若星婚礼开始,他家就没断过客人。
而儿媳、亲家又都是能给自己长脸的人,尤其是两个亲家,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就和这些村里人有八千里的距离,谁看了都会对严道海说:“你这亲家找得好啊,一看就是文化人。”
每每这时,严道海就会说:“那当然。我亲家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图书馆领导,我们可比不了。还是我儿子会找。”接着他会看看周围,如果没有家人在附近,他就说,“你晓得不,我娶这个儿媳妇没花一分钱,他们家还倒贴不少钱呢。我星儿现在开公司,就是他岳丈给的钱,这个儿媳妇找得值啊。”
邻居就会捧场地说:“那你家星儿真有本事。”
严道海这时也不忘夸女儿:“我女儿也有本事,你没看我女婿也一表人才!比我女儿小十岁,还是头婚。哎呀我家两个崽女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为了这个炫耀,春节过后,严道海也没少去邻居家串门。因为热闹过后,一家人又走了,只剩他一个在家里,他只得靠这种炫耀来给自己的感情找到出口。
在儿女和妻子春节后去长沙时,家里开了个大会,是儿子要召开的。孙雾和易朗也参加了。
开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对家里的钱重新分配,严若星说,以后他不会再要父母帮衬了,叫父母把钱留着自己养老。
“以后你们两老只要保持身体健康,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衬。爸你有多少钱,都给妈保管,每个月她给你一定的生活费。各种人情往来,你们能免的都免,不能免的两个商量着来,爸,以后不能你自己一个人决定怎么用钱了,你得听妈的意见。”严若星结了婚更像当家人了一样,说得板正严肃。
宁新平却说:“不用,他的钱他自己管吧,我管不好,到时候追问我钱去哪里了,钱花了就花了又不给人音信的,我哪里说得清?我自己有钱,不需要花他的钱。”
严若星见这事谈不好,又转而说别的,他要老爸把店子转了,去长沙给他帮忙。“长沙的装修工人工钱很高,再说你去长沙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严若朝懂弟弟的意思了,他是想让父母在一块儿修复感情,他不希望这个家庭出任何问题。
严道海这次出人意料地爽快道:“这可以。”还不忘说理由,“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大单非常少,都是些家户人家盖房子的小贷量,有好些还不结尾款。去年我辛苦一整年,赚的比以前少了很多。我身体也不行了,搬搬扛扛的事干起来也累,确实有把店子打掉的想法,还怕你们儿女说我懒。现在星儿有孝心,主动替我这个爸爸着想,那我觉得没白养儿子。我听儿子的。”
严若星说:“那就好,我还怕爸你舍不得呢。现在我在长沙也算开业了,你去那边帮我,我让你做一些轻便的活儿,贴瓷砖什么的,总不会累着你。再不然让你做工头。自己人办事,我放心。老婆,你觉得呢?”
孙雾笑说:“当然可以,只要公公愿意。”
这事倒是人人都觉得好,严若朝也觉得老爸不应该再做苦力生意了,体力活重是一方面,主要是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去年腊月二十四他还去找人要尾款,回来脸拉得老长,估计受了不少气。劳心劳力的事,不干也行。
只有宁新平脸色不太好看。她这几年等于是和严道海分居,之前对他是厌烦,现在对他是眼不见为净。这要是天天生活在一起,唉……
严若朝注意到了妈妈的神色,可是她不打算插手上一辈的事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然他们以后也认为自己有权插手她和易朗的事。各人活各人的,哪怕是家人,也不要过度干预。老妈要实在忍受不了老爸去长沙,她自会想办法解决。
接下来他们就如何安置家里的几亩地进行讨论,爷爷奶奶说他们还能动。但严若星坚决让他们把地租出去:“之前那六亩租给那谁,他们不也种得挺好的嘛。这七亩你们也租出去吧,放心,别人不会荒废你们的地。”
两位老人你看我我看你,爷爷还像小孩一样撅嘴说:“这一块地方哪个都没有我种得好。”他们理解不了,怎么这些生长在农村的后辈,对土地没有丝毫的留念?
若星说:“种得再好你们也八十了,体力活是一定不能干了。现在爸也要去长沙,家里就剩你们两个,要真出什么事,我们隔那么远,怎么办?你们两老现在应该好好享受生活了,保养好身体,活得越久越赚,以后重亲重外孙一起给你们拜年,多好?”然后又作以后的承诺,“我公司才起步,很忙,姐姐和姐夫也有大事要做,这半年都没空。等我们缓过劲了,就接你们两老去长沙好好玩玩,好不好?”
乖孙子一番话,还是把两老哄得开了心。
严若朝没想到,会议主持人弟弟还安排了一个环节给她,让她说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她不想说,因为她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决定自己承担,她不像弟弟拿了家里的钱投资。可是父母问她和易朗到底有什么打算,两人都不上班,怎么养孩子?
宁新平说了一句:“我存了点钱,之前就讲好了只要芳儿生孩子钱就给她的,这点你们谁也不能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