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现在网友对女人的道德要求很高，怕闹很大。”

“随便吧，那又不是真的。要是我有时间我还会录视频回应一下，可现在我没时间，设计稿都没改完，没空理。过几天就会没事的，我又不是什么明星，能闹多大？”

不过连秋画想错了，事情是没闹多大，但也不算小，“慕名”来骂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把她以前承认喜欢两个男人的视频切片发到别的平台，证实了乘务长说的她吊着好几个男人。骂她的男人女人都有，严若朝还是挺关注这件事，她忍不住去看连秋画的主页页面，最集中骂的就是那天的穿着打扮：

“现代女人的勾栏样式，胸前几两肉生怕别人看不见”“怎么不去坐头等舱？那里有钱人多，不用找手机，勾搭一个马上上床，下飞机就有新手机了”“你们懂什么？她这是卖惨不卖身，身子要留着以后给最有钱的人”“他爸妈居然也允许女儿染个大红发，还穿个小吊带小热裤就出来见人，可见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比这更龌龊和肮脏的字眼，严若朝都看不下去。她是真的被气到了，又打电话给连秋画，让她把网友骂人的评论都删除，或者，干脆把账号注销。

“no！”连秋画大声说，“我好不容易才积累这点粉丝养活自己，怎么可能销号？这是别人的错，为什么要我退让？”

“那你把网友评论删除。你自己看了未必好受？都骂到你爸妈了。”

连秋画叹气：“怎么会好受呢？昨晚我气得睡都睡不着，叫邵南音陪着我打了两个多小时的游戏。我现在这么忙还打游戏，你说我好不好受？这种事我从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以前只看到别人被网暴。但我是个很聪明的数字公民，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越理会他们越激动，会骂得越凶。只要我身边人不受影响我就懒得理。我把私信关了，他们骂不了，在评论里骂我也得点开我视频，我就当是挣钱了。”

111.对谩骂不在乎，反而因祸得福

严若朝终于像大姐姐一回：“那你就让那些污言秽语污染你精心打造起来的地方吗？你的视频我看了一些，还是不错的，你的人设就是潇洒小姐，现在成了没素质的捞女，你以后的视频还要怎么发？还有，你爸妈要是看到了怎么办？我只是你表姐看到了都气得要死。”

连秋画深深叹气：“主要是我爸妈，可是我现在怎么回应呢？我一回应，对方又来对峙，一来二去还更热闹了。我没有一招就把曾宏打倒的方法。我甚至都不敢打电话骂他，我怕他录音，又编造些别的。”

严若朝想了一下，说：“你也可以录音。你引导他说出一些对你有利的话。然后我给你写一篇回应的文稿你录成视频，保证别人会相信你，至少能扭转大部分网友的看法。”

连秋画决定听表姐的，试试反击。于是，晚上她独自去学校的亭子里，给曾宏打了电话。曾宏的语气很得意，似乎早就等着连秋画来求饶。

连秋画忍着怒气，和这个男人拉扯了好久好久。他们都试图引导对方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最后还是连秋画作为女生更细腻更聪慧，艰难地引导曾宏说出了“强奸”的词，并在激动中说出了“你还想威胁我？那次强奸你根本就没有监控，我后来才想明白，你们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我”这一定生死的话。连秋画接着说她可以找警察要到他们的执法随身记录，她还有两人去玩她付钱的凭证，再还有她收到的他送的那些不值钱也不用心的小玩意，更有自己的男朋友亲身澄清。

曾宏仍然没多少惧怕，他觉得现在的局面对他有利，但也被说得有些胆怯了，最后恼羞成怒地挂了电话。

而当晚，严若朝坐在电脑前，认真构思要怎么给表妹写一篇公关文。她对易朗说了她要做的事，叫他两小时内不要打扰她。

易朗还是第一次看到严若朝对身边人那么维护，就像张开翅膀的雌鹰一样，虽然没有没有武器，但她的架式就足够让人有安全感。他觉得这样的严若朝相当有魅力，要是以后自己出了什么事，她是一个多么值得依靠的伴侣啊！

两个小时，严若朝给连秋画的稿子就写完了，然后根据连秋画和曾宏的电话录音，又进行了一些修改：

“我本来不想回应此事，因为我知道一回应，就会有更多热度，而且我根本不害怕也不在乎被污蔑。你们还想用过去那一套来让女人感到害怕，不可能了。我先讲个故事吧。

“前不久我一个有钱的女性朋友，被她初恋男友联系上了，初恋追求不成，就威胁我这个朋友，说有她的床照，如果不复合，他就发出去。我这个朋友一开始确实有点着急，但一看那照片，当时那么年轻，身材那么凹凸有致，内衣还是成套的简直像内衣模特，男人也那么健硕帅气，她就回了三个字：你发吧。

“后来这张照片还真就在我们朋友中流传，我朋友自己也知道了，但她一点都不害臊，她说那照片上也有穿着裤衩的男人，又不止她一个。她还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她说：要是女人的身体就是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那每个女人都不得安生。

“所有骂我穿着暴露打扮妩媚来勾引男人的人，请随意，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的看法。我的身体不能成为别人伤害我心灵的把柄。我穿什么衣服，我是什么人，不由你们说了算。

“我只是没想到，马上要 2024 了，居然还有人因为女孩的穿着打扮而羞辱她，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不过我还是简单解释一下，那天我只不过是刚好从三亚回来，穿着比较清凉，妆扮比较隆重，谁度假不是漂漂亮亮？而且我当时有带披肩，因为飞机上冷我早有准备，只是找手机的时候没有批上。就那么一小会没批披肩，就造成了这么大的网络冲击，那“盛况”好像我是地球上第一个穿吊带的女人，甚至是第一个有胸部的女人。

“然后我想说，最近两年网络上不知道为什么兴起了审判、讨伐女人的风气，女人一丁点小事都能被网暴。我那天就算对空姐空少说了几句重话，那也是我情急所致，一个人情急之下说的话，要被如此放大让万千网友审判吗？如果审判女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那世上只会剩下女机器人。

“也许是大家太无聊，只能在网上骂人找乐子。但是你们的注意力很宝贵，不要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身上。公共资源更不能用来引导和网暴普通人。就我这么件小事，都被一些官方媒体号搬去发，任由网友骂我进而上升到抹黑我们整个女人群本。我就想问，现在的舆论为什么要如此粗暴地侵入私人空间？我只是一个坐飞机的普通乘客，恰好丢了手机，恰好穿得少，恰好染了头发，多大点事？

“如果公共资源要一直如此无礼地侵入我们的私人空间，那么大家都不会有安宁之日。请去关注那些国家大事，民生新闻，那才是媒体和舆论该去的地方，那才是公共空间该被大肆讨论的事，那才是民众宝贵的注意力该集中的地方，因为监督那些事，才会促进我们社会进步，而监督无数个像我这样的普通女孩，没有意义。作为一个公民，我真的不希望媒体和公众对严肃的公共事件沉默不语，而对普通人的生活过度关注，严厉审判。

“最后，简单说下视频中说我吊着三个男人，以及我自己视频里曾说对两个男人动心的事。我没吊着三个男人，那是高难度动作，我没那么大力气，如果网友非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至于对两个男人动心，我承认那是我心盲眼瞎，误把鱼眼当珍珠，以为遇到一个张东健，其实遇到一个张二狗。视频就是张二狗故意剪出不利于我的画面和声音，这个张二狗做过的事我要是说出来，那才真的应该被网暴三天三夜。证据就是我这么说的底气，我还有警察为证，我还有录音。但我不想跟二狗纠缠，毕竟我是人，所以我善良点，给他一些活路。二狗子，你听到了吧？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网友们是不是很失望？遇到我这么个女痞子，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你们想看我被网暴到自杀的戏不会上演。就这样。”

严若朝最终只是建议连秋画留着电话录音，不要放出来，她怕曾宏这样的男人被逼得没有工作、身败名裂，就啥也不顾。只要有拿捏他的办法，只要能唬住他不再作恶，就差不多了。烂人烂事不能一直纠缠。

就在连秋画要录视频反击时，曾宏打来电话，问她是不要在谋划要怎么害他。“你太卑鄙了！直接打电话投诉到我们总部，说我们把客户视频发到网上，侵犯了隐私！现在公司在调查视频相关的人！再怎么样闹别扭也不能砸人饭碗！我给你们学校打电话了吗？我去你们学校闹了吗？”

他确实害怕了，虽然他感觉上面应该不会真的调查这件小事，只会应付一下投诉，但要是投诉人一直纠缠不休，甚至告了公司，公司真追究起来，他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连秋画真是对这个男人无语了：“闹别扭？你觉得你的行为只是闹别扭？你明明是把我往死里整……”不过，想到表姐说的不要和烂人烂事纠缠，她逼着自己压下怒火，深呼吸一口，说，“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整你，我只会澄清我自己。”

那边沉默了一会，就在连秋画要挂电话里，曾宏说道：“那个……我，我也可以帮你澄清……”

“不用！”连秋画打断，“从此以后，你别再烦我，别再出现，我就谢天谢地了！”

挂了电话，连秋画才想起来曾宏刚刚说有人投诉到总部，她没有投诉，难道是表姐？于是打电话问严若朝，严若朝说她也没有。不过，她一旁的易朗听到她们两姐妹的通话，微微笑了一下，是他打的投诉电话，并且是以秋天童话律师的名义。如果这个航空公司如此随意地发乘客的私人视频到网上，以后乘客买他们票的时候，也会掂量掂量。

所以，连秋画就算不在网上自证，也足够把曾宏打趴下。看了严若朝发过来的文稿，她越看越兴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格局大，不只是替她辩解，而是从女人群体，从社会角度，从民众实际生活，方方面面剖析。

于是，她马上录视频，直接真人真声真脸，反正曾宏上传的视频里已经曝光了她的脸。

连秋画的视频发出去后，难题解了一大半。正如她所说，她是个聪明的数字公民，懂得如何拿捏网友。照严若朝那篇文稿念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把许多话转换成了自己的口语，录视频的时候还全力装成是即兴讲出来的，有碎词，有卡壳，甚至有粗话，最后她也不配字幕，没有任何剪辑痕迹，原汁原味发了去，真诚度百分之百，效果可见有有多好。

骂她的人少了，转而有很多“等了弹飞”的理性网友发言，说这个妹子一看就是心直口快的真性情之人，真诚就是她最好的回击，而她的真诚一看就不是装的。而且她说话言之有物，幽默风趣，大道理和笑话梗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都不带打草稿和腹稿的，不愧是复习几个月就考上艺术专业研究生的女人，优秀！

有些平台也需要猎奇事件博流量，还给连秋画转发，因此又多了许多热度。而她应网友的要求，顺势把自己的发言文字稿整出来，整得很书面，发在网上，好多博主跟风讨论文稿中提出的男人对女人的无礼凝视、女人不应该有身体羞耻、舆论对私人空间的入侵等等问题。只几天时间，“秋天童画”就成了一个女性代表，虽然依然有骂声，但她的形象变得有趣、豪爽又有智慧。粉丝突破了 22 万，广告也更多了，甚至有高端护肤品找上来，说是看中了她高智又可爱的形象。

高智？连秋画自己都笑了。虽然不真实，不过能赚钱她都无所谓，只要在生活中她是真实的就行。

连秋画真是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因祸得福！可也不全是得福，严道洋和连建军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把她臭骂了一顿，尤其是连建军，声怕女儿的事影响自己在单位的形象。连秋画只好用“元旦带男朋友回家”减少父母的怒气。

112.跨年之夜，激情先放一边……

在回老家前，连秋画想正儿八经地请严若朝和易朗吃顿饭表示感谢，于是约他们一起跨年，地点就在 LY 酒馆附近的餐馆，方便易朗去酒馆唱歌。

去吃饭的路上，易朗痴痴地看着开车的严若朝，露出迷弟一样的小表情，把严若朝惊了一跳。

“干什么呀？你眼神也太性感了，影响我开车了，本来就堵。”严若朝打趣说。

易朗微笑道：“宝贝，你真厉害，能保护身边的人。”因为严若朝担心表妹的事，他也就时时关注着这件事在网上的进展。严若朝一个多小时写的文稿他也看过，那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她坐在书桌前噼里啪啦打字的背影，竟然觉得有圣像之感。

被夸后严若朝随意一笑：“这算什么？再说这是应该的，我是姐姐理应保护妹妹不受伤害。”

“嗯，”易朗深深呼吸，“在你身边我更有安全感了。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事，你一定也会想尽办法保护我的。”

严若朝一惊，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就连她弟都没有。男人需要女人带来的安全感，需要女人保护？在别的男人看来很没面子的事，在易朗这却是如此平常又如此幸福，他真的太不一般了，只专注于自己的内心感觉，不接受外界对男人的约束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