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楼,易朗撩开楼梯对面的国画门帘,对严若朝说:“这一层是工作室,用来设计和做样品,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严若朝脑袋往里探了探,看到有三个人在里面画画写写的,便说:“不用了,别打扰人家,我们还是先去见主人吧。”

到了三楼,楼梯正对面是一个柴扉样式的入口。严若朝看到那样子,大感惊奇,真的做得和以前农村的院落小门一模一样,脑中马上出现了“小扣柴扉久不开”的诗句。如此逼真,可见住在里面的主人是多么有趣,有着多么宁静平和、自然舒适的心情。柴扉后才是一对有着铜锁的木门,也是农家木门的样式,木门两边贴了对联,木门上吊了干枯的玉米。

易朗敲了敲铜锁上的圆环,里面一声“来了”,开门的是李旁通。一看到易朗和严若朝他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就笑开来,把他们迎了进去,同时对着楼上喊道:“凤仪,他们来了,快下来。”

一个声音回着:“这么快啊。就来就来。”

易朗把带来的水果和红酒放在进门的柜子上,像主人一样自己从柜子里拿拖鞋给严若朝。李旁通把他们招待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就去泡茶了。

严若朝带着好奇打量着这个房子,装修以木质为主,目之所极,房子结构十分简单,一个客厅,客厅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户,一边放着八仙桌和四个条凳,一面有两个门,都用布帘遮盖着,一个布帘上写着“膳房”,一个写着“梦乡”,另一面短一些的墙壁上有一个门厅,布帘上写着“恭房”,严若朝通过字面意思也能猜到这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卧室,一个卫生间。总得来说,房间古朴雅致,就连他们坐的沙发也是长木椅上放着金黄的坐垫,沙发中间还有一个小矮几,像古装剧里的道具一样。在严若朝看来,这房子仿佛是藏在闹市嘈杂环境中的稻香村。

这时,大厅的木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严若朝转头看去,第一眼感觉是,她好有气质啊!很高,很瘦,齐肩短发,戴着金边眼镜,皮肤白晰,紧身的长袖黑 t 恤的袖子挽得很高,胳膊长腿长,走过来的姿态很静很稳,整个人的感觉有八分像王菲,又酷又有高智感。

这就是易朗那个十多年的异性好友!见到了本人,严若朝心里不自觉地泛起了一种酸酸的味道。

没等易朗介绍,许凤仪就首先向严若朝问好,十分亲切友善,让严若朝不得不露出笑容回敬着。

“跟我想象的一样,真好看,和我们小朗简直是绝配。”许凤仪笑着说,又问端着茶来的李旁通,“你说是不是?”

李旁把茶盘放在小矮几上:“那当然了,我们得相信小朗的眼光。”

这倒把严若朝夸得不好意思了,脸红的不行。虽然她只比许凤仪小两岁,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有一种晚辈的感觉,被如长辈一样的许凤仪居高临下地审视了。

李旁通去厨房做菜,许凤仪便坐在易朗和严若朝对面,端起茶杯优雅地小口啜饮着,一边喝一边和这对情侣聊天。聊的都是家常话,说易朗终于找到女朋友了,她可以放心了,还生怕他要孤独终老的,因此她很感谢严若朝,感谢她让易朗有了陪伴,享受到美好的爱情,进入了人间的世俗生活。

几句话,说得严若朝都不好意思了,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拯救者?

聊了一会儿,许凤仪也起身去厨房做菜:“你们自便啊,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谨。”

严若朝微笑问:“我可以参观一下房子吗?”

许凤仪笑着说:“当然可以啊,叫小朗带你参观,这里他很熟。”

于是,易朗就带着严若朝在房子里参观。大落地窗那里有一个茶桌,上面还摆着茶具茶叶和茶宠,壶里还冒着热气。易朗说,这个茶桌是一整个树杆做成的,木材是从缅甸那边弄过来的,许凤仪从一个生意人那里知道了有这么粗的红木,就立刻交钱购买,花了好大代价运过来,又请专门的人雕刻制成,桌墩上都雕着各种龙凤。就这张茶桌拿出去卖,起码得十万起。

易朗那自豪又主人式的口气,让严若朝非常不舒服,她不咸不淡地说:“缅甸那边的红木从森林里运出来,都是靠大象,那些运木头的大象非常可怜,简直是被人类虐待。”

“啊?噢……我不知道诶。”易朗没太理解严若朝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姐应该也不知道,她就是喜欢这些纯天然的东西,没想到那么多,肯定不知道大象被虐待的事。”

听易朗解释完,严若朝也有点恼了,恼自己,为什么说那样的话?神经病啊!于是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楼上还有吗?上去看看吧。”

“有啊,楼上你肯定喜欢,整一层都是悠闲娱乐。”

到了四楼,也同样是木门,木门上写着“乐哉”,进去后,严若朝看到里面有跑步机、电影房,还有好大的书房,书房里有很多很多书,书柜都摆满了,还有好大两个实木书桌,以及两个画架。

“我以前常在这里看书画画,吉他也基本是在这里学的。”易朗说。

严若朝问:“跟凤姐学的吗?”

易朗敏感地知道了严若朝酸溜溜的情绪,微笑了一下,但不得不撒谎:“她有指点我,但基本上是自学。”然后开玩笑说,“我对音乐还是很有天赋的,可以无师自通。”为了缓解女朋友的酸劲,他转移话题说,“要不要试下水墨画?”

不等严若朝回答,易朗就推着她的肩膀,坐到超大的书桌旁,给她铺好纸,又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细毛笔,沾了墨汁递给她:“试试吧,这跟用 ipad 画画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严若朝也不想扫兴,笑着接过笔:“行。我想想画什么。”

易朗自己也拿起一支毛笔:“你想吧,我已经想好了,我画你。”

严若朝也想好了:“那我画溜溜。”还拿出手机翻出溜溜的照片,边看边画。她从没画过毛笔画,别说画画,就是毛笔字都是小时候才写过几笔,所以也就是一顿乱画,最后还是画了个猫咪的样子出来。

再一看易朗,他居然相当熟练,只是画了几条线,一个女人的形象就勾勒出来了。

“哇,你是不是以前学过?”严若朝问。

易朗又撒谎:“没有,天赋。”还一副得意的样子。他打定主意了,一定不能让严若朝知道她跟着许凤仪学吉他学毛笔字学画画的事,不是要欺骗她,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严若朝教会他爱情,爱情教会他撒谎。

100.如果成品完美,原材料和制作工艺就不追究

两人画了一会就放下笔,易朗又带着严若朝去了楼顶。上面是许凤仪夫妇种的各种菜和鲜花绿植,辣椒茄子西红柿,还扎了杆子给菜爬藤,严若朝真是佩服极了,这种菜的功夫,都赶得上她爷爷奶奶了。

“他们就是自己种菜吃吗?”

“对啊,自己种菜,既有趣又健康,很符合他们夫妻的性格。你看那边,”易朗指着菜圃旁边的大水缸,“他们还会自己养水产,吃的时候就很新鲜。”

“你看那些大螃蟹,”严若朝朝水缸走了过去,笑着说,“还用粉色布带子系了蝴蝶结,好有意思啊。”那些系了粉色蝴蝶结的大螃蟹,爪子被绑住了,但身体还是很灵活地在水里动来动去,显得十分可爱。她不禁拿手机拍照。

“那是你们凤姐系的,”这时李旁通上来了,就是来捞螃蟹去蒸的。他一边捞一边笑着说,“螃蟹一拿过来,她就把稻草绳剪了,换了这种粉色的布条,她说就算是被吃,也要让这些螃蟹漂漂亮亮地被吃。我都拿她没办法。”说得一脸宠溺。

易朗接话说:“凤姐确实是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奇思妙想。”

李旁边捞了螃蟹,又掐了一把新鲜的葱:“饭快熟了,你们再看一会就下来吧。对了,小朗,你看这里有什么菜是若朝喜欢吃的,你们摘些回去,这都是新鲜菜,比外面买的好吃。”

易朗点头应了。严若朝却说什么都不想要,她还在想着易朗说的话,凤姐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呵,奇思妙想?这可是个相当高的评价。

开饭时,严若朝发现饭桌上竟然有,奶茶?许凤仪笑着说:“若朝,我刚看你好像不喜欢喝茶,就问了小朗,他说你平时喜欢喝奶茶,我们就点了几杯,今天一起陪你喝奶茶。”

“啊?”严若朝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了,别人太周道让她不太能承受,尤其是不太熟的人。“我没有不喜欢喝茶啊,都是易朗瞎说。”

易朗往严若朝碗里递了一大块蟹黄:“对对对,是我想要喝奶茶,故意那样说的。”

李旁通端起奶茶:“来,我们干一杯。这桌上终于坐满四个人了,值得庆贺。”

四人都举起奶茶干杯。

许凤仪喝了一口,还嚼着珍珠:“味道不错啊,难怪你们小妹子喜欢喝。我好多年没喝过奶茶了,还是做学生的时候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