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凑巧吧。”潘阳思忖片刻后再度开口,而这时间点刚好是无名说完这番话后,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凑巧?而这种凑巧让无名更觉潘阳的主角光环之耀眼,于是翻了一个白眼,但潘阳还在输出,当然,是无视无名白眼的输出:
“凶手不会为了专门凑一个五角形杀人,否则太邪门了,除非凶手是某种邪教的教徒。但为什么要在十七年后重启杀人,完成那最后一个角?难道跟它的祭祀过程有关?但如果锡安有崇尚五角形的邪教,它不可能存在十七年而不被察觉,所以我认为这是凑巧的可能性更大。”
潘阳说完,无名回道:“也不一定,有些邪教就是隐藏得很隐秘。”
袁晴对潘阳和无名的争辩保留意见,然后换了个话题说道:“但是潘队,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次作案的凶手就是雨夜屠夫。”
“何以见得?”
“我……我也不知道,一种直觉,当我出现在案发现场时,看到死者的刹那,我整个人头皮发麻,我甚至看到了雨夜屠夫的幻影。”
“袁晴,警察切忌用直觉查案,不要感情用事。”
闻言,无名为袁晴说了一句“还用你提醒”。
这时潘阳提议:“那走吧,我们去董昕的公司看看。”
袁晴合上笔记本和地图道:“好。”
趁着太阳还未完全下山,潘阳和袁晴来到董昕生前任职的外贸公司调查她的人际关系。与此同时,大林、阿锋和小涛则分别去调查住在董昕同楼道的邻居以及董昕微信联系人互动频率最高的两个闺蜜。
袁晴一直觉得警察有时候就像一个偷窥狂、跟踪犯,对受害者的调查越深入越仔细,这种冒犯就越严重。董昕生前多面复杂的性格随着调查的进行像画卷一般呈现在众人面前。董昕的同事、邻居和闺蜜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董昕的办公抽屉里总备着薄荷糖,分给加班同事时会轻声说“提神”;董昕的上司说她工作卖力,就是做事拖拉,效率不行;住在董昕楼上的一个独居老头责备董昕不尊重人,在楼道里相遇跟她打招呼她从来不回应,但在董昕与闺蜜的微信聊天中有一条提到“昨天楼上的老头又半夜洗衣服了,那洗衣机震得我头疼”;董昕的闺蜜还提到董昕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与世无争,但有时候会勇敢站出来跟人对峙,好比有一次一起坐地铁,遇到一个不给孕妇让座的中年男人,董昕会当面指出中年男人的不是……
但不管董昕生前为人如何,当警方问起董昕最近是否与人结怨,大家都想不出一个仇人,而董昕已经单身一年,前男友也早就不在锡安,且按她们闺蜜的说法,两人是和平分手,所以因感情问题被报复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
综上,大家认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小,但同时,另一个问题在袁晴脑中冒出:
雨夜屠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董昕的呢?他又为什么要盯上董昕呢?
难道是无差别犯罪?只因为董昕独居、容易下手?
当袁晴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一天的调查回到家时,正要开门,隔壁邻居家的门开了。
“我就知道……”无名嘀咕一句,回家路上他就猜到侯逸天一定蹲在自家门后面等着袁晴现身,毕竟董昕的案子已经在两个小时前上了各大媒体热搜,连同十七年前的雨夜屠夫案一起,网上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民间侦探悉数出动、指点江山。
“袁晴!你终于回来了!”侯逸天激动地站在门口说道,“我听说雨夜屠夫又出现了!”
无名瞥了一眼侯逸天,只见对方的灵魂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一样。
第七章 雨夜屠夫(3)
侯逸天企图跟着袁晴走进她家,但被袁晴一手撑门框挡在门外:“有事外面说。”无名鹦鹉学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外面多热啊,要不来我家商量也行。”侯逸天笑容可掬。
“商量什么?”
“雨夜屠夫的案子啊,他最新的案子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比如留下指纹、DNA 之类的可以锁定身份的证据?”
“无可奉告。”
听到这冷冰冰的四个字,侯逸天的灵魂夸张地流下两行泪,但他的肉身还强装淡定:“我们不是盟友吗?对我还这么见外吗?”
袁晴摇头:“无可奉告。”说完,袁晴准备关门,但侯逸天用脚抵住门,伸长脖子道:“但,是雨夜屠夫干的吗?这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袁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说完,袁晴一脚踩中侯逸天的脚趾,一手推开他的头,然后关门。
“干得漂亮!”无名鼓掌赞叹,尽管没有掌声。
当晚,袁晴将客厅里的桌椅重新摆放,空出一面白墙,然后拿红色马克笔在上面画出一条红色的时间线,再将雨夜屠夫案的相关资料逐一贴到墙上,最终白墙变成一面线索墙。而那条红线,就像未干的血丝,将五个陌生女人的命运捆成死结。这时,窗外又下雨了,雨滴在玻璃上爬出相似的痕迹。
次日,验尸报告出来,潘阳和袁晴站在解剖室内。袁晴的指尖在验尸报告上微微一顿。前几页的内容都在预料之中死亡时间被精确到前天晚上 9 点,凶器是再普通不过的 20 厘米矩形菜刀,宽度 8 到 9 厘米,致命伤在心脏附近,伤口长度 8.7 厘米,创缘倾斜角 17 度每个数据都像手术刀般精准,却散发着停尸柜般的寒意。直到她翻过那一页。
“死者少了一样器官。”
法医的声音在解剖室的荧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舌头?”潘阳已经读出验尸报告上的答案,带着反问。
然后潘阳、袁晴和无名齐刷刷看向尸体的口腔,那里果然少了一条舌头。
“与此同时,又多出一样东西。”法医接着说,同时拿起一个不锈钢托盘,那里放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五角星,“是 PVC 防水材料,所以含在嘴里没有坏掉。”
潘阳、袁晴和无名又将目光移到五角星上。
“这东西在幼儿园很常见。”法医放下托盘道,“我女儿每天都会带一些这种五角星贴纸或笑脸贴纸回来,都是老师奖励的。”
闻言,无名评论道:“杀了人再割舌头,然后奖励一颗小红星,很变态了。”
袁晴点了一下头,“难道凶手在幼儿园或者小学工作?”袁晴顺着法医的话往下讲,“又或者凶手的职业是跟幼儿打交道?”
潘阳灵光一闪道:“之前雨夜屠夫锁定的目标都是已婚已育的女性,当时的警察找过这些受害者之间有没有共同交集,但结果是毫无关联。难道凶手锁定目标的方式不是通过母亲,而是她们的孩子?”
潘阳的话令袁晴醍醐灌顶,她点头道:“这就连上了,凶手的职业要与幼儿互动,可能是幼儿园,也有可能是儿童游乐场,现在凶手杀人也用奖励幼儿的方式对待死者,所以董昕被凶手盯上的原因可能是她曾经去过什么游乐场!”
思路打开,潘阳立刻召集大家分头行动:大林、阿锋和小涛去调查董昕曾经去过的游乐场或其他可能有幼儿出没的地方;他和袁晴则去走访四名受害者的子女。
潘阳和袁晴来到的第一站就是第一人民医院口腔科。当袁晴出现在侯逸天面前时,侯逸天喜不自胜,但再看到袁晴身边的潘阳,侯逸天的笑容瞬间消失。
“两位大驾光临,总不会是来看牙齿的吧?”侯逸天说了一句玩笑话,但没人笑。
潘阳板着脸开门见山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一宗命案,希望你能配合。”
“是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案子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潘阳冷冰冰地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上的幼儿园和小学叫什么名字吗?”
“小学是知行小学,但幼儿园就不太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