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想了想,避重就轻摇头道:“不严重,王内官已经?命人往宫里?报了,应该不会影响大婚。”
“什?么都不要跟我说,我怕令之看出来。”
裴臻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杨桢说:“现在……”
裴臻之喝道:“闭嘴!”
她现在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在丈夫面前不停摇着头:“你再敢说,再说我就抽你。”
杨桢:“……”
他倒没生气,有些无奈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也要给我留点?面子?。”
裴臻之轻哼一声:“这不是没有别人在?”
说着,杨桢忽然感到身体一沉,是裴臻之。
幽香扑鼻而来,裴臻之娇弱温柔地挽起他的手臂,半边身子?靠过来,细细替他理着衣襟,柔声道:“看你,忙了半夜,是不是还没吃饭?我让人去厨房给你炖了点?羹汤,稍后送过来,你记得吃了,可不许忘在脑后,小?心把胃熬坏了。”
杨桢似有所觉,强行抑制住转头的冲动?,温柔道:“你命人送的羹汤,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能把它忘了。”
身后传来几声轻咳。
夫妻二人仿佛刚刚察觉,立刻急速分开。
王内官走过来,有点?尴尬,还有点?艳羡,着重多看了裴臻之一眼,心想杨桢真?是好福气,何德何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贤淑,且还有个储妃弟弟的世家小?姐做夫人……
杨桢恍若无事,点?头微笑:“王内官。”
他身姿如松,亦如仙鹤,广袖随风轻飘,简简单单一个点?头浅笑,由他做出来,自?有无边风流意态。
矮胖如土豆的王内官又很艳羡的看了杨桢两眼,心想我要是能生成这幅模样,即使没有他的门第和才?学,这辈子?也够本?了……
裴臻之的声音传来。
短短片刻之间,她的颊边竟然涌起了羞涩的红晕,就像是因为方才?的亲密被外人看见了,所以感到不好意思。
“王内官。”她朝着王内官颔首为礼,“我来看看外子?,稍后厨房会送些羹汤过来,王内官也用些,操劳半夜实在辛苦了。”
王内官才?不会这么不识趣,连忙道谢,又说:“杨太太不必忙了,我刚才?吃了一盏茶,不饿。”
裴臻之也不多说,只朝王内官道别,又温柔款款地望了杨桢一眼,缓步离开。
承受着王内官艳羡的目光,杨桢:“……”
裴臻之回到望仙楼时,裴令之刚简单吃完早饭,正以清茶漱口。听得姐姐回来,他用雪白巾帕轻沾唇角,抬眼望去。浓密睫羽一掀,眼底光晕流转,刹那间侍从在侧的几名宫人,无论内官宫女,竟然纷纷看得怔住。
唯有裴臻之神情未改。
到底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血亲姐弟,这么多年来即使是神妃仙子?、人间绝色,裴臻之也早习惯了。
她极其自?然地过来坐下,瞥向?只动?了寥寥的餐食:“再吃些,否则撑不住的。”
裴令之摇了摇头:“阿姐去哪里了?”
裴臻之道:“我去看看杨桢,他没吃早饭,我让人弄了些汤。”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神情很平静,语调很自?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裴令之撩起眼皮,目光透过乌浓长睫,一瞬不瞬地望着姐姐。
裴臻之坦然回视,毫不心虚。
“有事?”裴令之问。
“你想多了。”裴臻之平静回答。
沉默片刻,裴令之开口问道:“严重吗?”
大概血亲姐弟之间确实有种奇妙的联系,裴臻之确定弟弟看穿了她的隐瞒,平静答道:“不严重。”
裴令之眉梢扬起,而后缓缓沉落。
“那?就好。”他也平静地回答,“既然如此,就不要告诉我了。”
今日大婚,裴令之不希望任何事毁坏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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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百名开道卫率来到了别馆前,向?两旁徐徐分开,仪仗先至,随后皇太女的朱红金辂驶来,四驾在前,九旒凤旗被风卷起,猎猎飞扬。
裴家主没有亲至京城,而裴二爷、裴臻之等人或受限于身份,或受限于辈分,都不能代替裴家主受礼,故而拜过堂上空荡荡的父母之位,再将一对捆缚的活雁献上,便有尚宫、尚仪女官上前,以朱绫两端系在太女左手、储妃右手。
裴令之举起纨扇,以扇遮面,与景昭并肩向?前。
纨扇需要与眉平齐,完全遮住前方视野。他看不见前路,只能瞥见脚底朱红毡毯绵延向?前,仿佛无穷无尽。
右手手腕处传来极为轻微的牵扯感,裴令之目光轻转,他不能转头、侧首,只能借余光瞥去,望见身侧系在他手腕上的那?段朱绫牵扯出去,没入另一端袍袖之下。
手腕上再度传来牵扯感,这次明显得多了,裴令之余光一瞟,只见玄色衣袖不动?不摇,遮盖住了皇太女的双手,但那?段朱绫上却仍然持续传来轻轻的、明显的牵扯,就像是弹琴时有节奏的拨动?琴弦。
金辂车近在眼前。
那?段朱绫解开了,手腕上传来的牵扯骤然断绝。
裴令之心下忽而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