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Are you there?”

等待了一会儿，对方的头像亮了。一行字出现在对话框里。

” Yes, I am.”

她紧抿着嘴唇，直视着那行字。如同钢琴家表演前的最终准备，手指缓缓放到了键盘上。

唐执徐是下午翘班到捷豹 4S 展厅的。自从他流露出买捷豹的意向后，也不知道被哪个渠道盗窃了信息，一位姓陆的女销售联系了他多次。终于说动他到 4S 店来聊聊。

捷豹的客户画像年龄不算很轻，所以当唐执徐走进来时，小陆并没想到这是她预约的客户。但当他漫不经心地走向 F-type，一头乱发顾盼生辉，她突然觉得很有戏。捷豹正在争取年轻市场，F-type 就是这一类客户的本命车。

“唐先生，关于这款车的性能我想您已经有了解。“小陆观察着唐执徐的表情，选择着话术，“那今天您想试驾一下吗？正好我早上有预约这个时间段。”

唐执徐手插着裤袋，侧着头打量着眼前的黑色跑车。性能他早已掌握，至于试驾其实也无所谓。他是颜控，想买它就是看中它的颜值。唯一的问题是，那个正在伦敦出差的人表达过反对，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她他想买 F-type。现在要是趁她不在直接下手，她回来后一定会念他。

小陆忖度唐执徐的肢体语言。他眼中没有热切，只有平静的思考。他穿着简单却神色坦然，逛 4S 店就像逛超市。一个女销售的直觉告诉她不是钱的问题。

“或许，”她开口，“您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试车？F-type 的车型，很多女生也很喜欢。”

唐执徐转过脸看看她，这个女销售倒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的确是个女人，但不是女朋友。要是让她知道他顾虑的是女同事不想他买这车，这女销售完美的商务表情会裂开吧。

小陆看到他投来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个帅哥在顾忌女朋友的想法。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品牌也有自己的解答。相比用来猎艳的一些高辨识跑车，F-type 价位低且更闷骚，单身人士往往为了自己的喜好来购买，异性因素在最终的购买决定里起的作用相对较低。她有信心今天让他拿下这辆车！

她刚想开口，唐执徐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禁失笑。她是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去英国快两周了，除了寥寥几条消息完全没联系过他，还都是他主动发的。偏在他翘班到 4S 店，她电话来了。

他划了接听，走到落地窗前。懒懒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我干吗。”

“唐执徐，”手机那头传来她的声音，“你有多少闲钱？转我 50 万。”

唐执徐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秦天，你还好吧？在酒店还是在外面？”

“我在酒店，很安全。买了点东西，信用卡刷爆了。你打 50 万到我信用卡，回来还你。”

唐执徐松了口气，问：“你不会告诉我是我那双鞋把你的信用卡刷爆了吧。”

“废话少说，”秦天比平常急躁，“赶紧，等着呢。”

“慢着，”唐执徐回过神，“你是不是又捡漏了？”

秦天捂住话筒翻了个白眼，忘了唐执徐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怎么管这么多？就说打不打钱吧？”

“我的姐姐啊，你都叫我打 50 万了，我还不能问一句是吧？”

秦天无奈道：“又不是不还。你就不能不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唐执徐越听越不对头，以前秦天不是没有过叫他打过钱，没这么遮遮掩掩，欲盖弥彰过。

“什么叫对我没好处？你做什么了？祖宗，你是不是跑意大利淘货惹上麻烦了！”

秦天从不知道唐执徐想象力这么丰富，她没跑去意大利，但的确跟意大利沾点边。看来今天不吐点实情，他是不会罢休了。

“好了好了，你别瞎猜。英国又不是申根签证，我哪能说跑就跑。是捡漏了，行了吧。捡大漏了。但这事说来有点复杂，不方便跟明馆长说，我先把东西带回来再说。”

“不方便跟明馆长说的东西，你确定回来后能报销吗？“几天不见，唐执徐不懂她的脑回路了。

秦天语塞，她不是没想过这层。上博要是不收……

“明馆长要是不收……“秦天坚定道，“那就算我替你买的。”

唐执徐沉默了。拿他的钱买他不知道的东西，报销不了就算他买的。别人要是说这话，他会立即劝他去华山医院看脑科。但是秦天，他知道她的能耐。看来这次她是真的捡大漏了。

“50 万够吗？你还要在那儿待上一阵子。”

秦天想了想，说：“那给我 55 万吧。“

“等我十分钟。”

“行，先挂了。”

“等一下，还有件事。”

“啥？”

唐执徐转过身，目光投在 F-type 上。

“捷豹那车，你真觉得没意思？”

秦天屏息听着他提条件，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句漏气的话，让她无语。她不耐烦道：“喜欢就买吧，又不是我坐。你买新车后就把旧车卖给我吧。我开惯了。”

唐执徐挂了电话。小陆在几步外等着他，时不时地听到打五十万啥的，越发有信心。等他打完电话，便微笑着走过去，想接上刚刚的话题。

“唐先生……”

“抱歉，“唐执徐回过头，越过她向门口方向走去，“我考虑过了，不打算买 F-type 了。”

小陆被他的话钉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唐执徐已经走出了 4S 店，开着旧车离开了。

秦天捧着手机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不知道十分钟这么漫长。终于，“叮”地一声，银行推送提示，尾号 8032 的信用卡到账 60 万。

秦天一怔，赶紧点开唐执徐的对话框。

“你怎么打了 60 万？”

他倒是秒回：“怎么？数学不好犯法了？”

“不是，打到信用卡里用不掉就拿不出来了。干吗不微信转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