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 听到秦天的咳嗽声,也投来了询问的眼神。虽然才认识了几小时,但秦天知道他礼数忒周到,忙给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Tony 淡然颌首,又走向下一件南宋妆窑九桃瓶。他取出这个彩瓶放置在桌面上,一手用紫外线灯照着,一手拿出放大镜沿着瓶口轻车熟路地往下游走。
秦天放下了咖啡杯,遥遥地凝望着他。他的动作太熟练了。不是,这不是熟练能解释的。他知道,他显然知道这个瓶子曾经经历过什么。秦天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Tony 的目光停留在一对双桃图案上,他下意识放下紫外线灯,轻抚过瓶身,眸光闪动。秦天亦注视着双桃图案,那里有一个秘密,她小时候曾见过。现在她知道他长得像谁了。
“小时候,我曾见过它,”Tony 低低述说,声音如波光粼粼,平静涌动的河流,“它是家母贺午鼎盛时期修补的国宝。”
秦天慢慢抬起头,目光从九桃瓶移到他脸上,他眼尾的痣还在。
他长得像她童年的玩伴,童仲元。
“童仲元!”
秦易章忍不住喊了起来。她已经找遍了整个展厅,却仍然没有找到他。说好捉迷藏不许出雕塑馆的。她怀疑他早偷偷溜走了,骗她一个人在这里瞎找。
她喊着他的名字,却只有孤零零的回声。她绕着佛像走了大半圈,又突然转身一个冲刺,企图找出他的藏身之地。然而连人影都没看到。还没到开馆时间,雕塑馆里只有他俩,整个展厅寂静得让她有些害怕。
“童仲元!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她对着空气又喊了一声。
“好没劲,找不到就生气。每次都这样。”童仲元的声音从老君石像后传了出来。
秦易章忙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童仲元已经臭着脸走了出来。秦易章探身去看,她刚刚明明找过这里,怎么可能没有找到人。
“你刚才一直躲在这里?” 秦易章问。
“是啊,我看到你过来的。”童仲元流利地回答。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秦易章怀疑地看着他。
童仲元理直气壮地说:“你眼神不好,所以戴眼镜。”
秦易章噎住,他总能抓住她的痛脚,不过她也一样。她仰起头走到他身旁,悄咪咪踮起脚,骄傲地说:“我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你了。因为你长得矮小,才能缩在老君脚下,所以我没看清。”
童仲元果然炸毛了,他气冲冲地喊:“你胡说什么!谁矮了,我在我们班排前三。”
“哈~那你们班的人够矮的。”秦易章得意洋洋地说。
童仲元被她堵得没法反驳,既火大又无可奈何,只好把她拉到老君像背后。那里有一个高出来的夹角,从外面看不到。每回捉迷藏,他都是躲在这个夹角里,看秦易章到处找他。比起身高受辱,他选择暴露这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怪不得我每次都找不到你!”秦易章不满地嚷嚷,“这是赖皮!”
“以后你不会找不到我了。”童仲元苦涩地说。
她的确没有再找不到他,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玩捉迷藏。瑰丽绚烂的童年时光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童仲元要去英国了,他告诉她的时候眼尾的痣有点红。她问他是不是哭了?他断然否认,说她看错了。她期待地问:“那我能给你写信吗?我还没给国外寄过信呢。”
他望着她闪亮的眼神,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不知道地址,等我到了那里,我把地址给你。”
贺午拿着相机走过来,说给他们拍张照留做纪念。童仲元不愿意,说又不是不回来,要什么纪念。贺午望着他倔强的小脸欲言又止。秦易章向来不是一个很敏感的小孩,却不知为何在那一刻读懂了贺午的表情。她挽起童仲元的胳膊,对着镜头说:“阿姨,帮我们拍一张吧。”
她看到童仲元悄悄踮起脚,想显得比她高。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露出一个标准的快乐笑容,和一脸不爽的童仲元头靠着头。快门声响起,将这一刻定格。
童仲元走后的第二周,她跟随着父亲离开了上博。秦允杰捧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他工作这些年来私人用品。一只缺了盖子的仿青花瓷杯,几支笔,外壳已经磨损得脱皮的文物检测工具箱。他低着头走路,像一个受刑的犯人。从办公室到出口的路泥泞漫长,一路上她见到几个熟识的叔叔阿姨,他们都是父亲的同事,曾经给她糖果气球,但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上来,远远地绕道而走。她有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这座她最熟悉不过的建筑幻化成到永远无法到达的迷雾城堡。经过雕塑馆时,她回头望去,佛像慈悲神秘的嘴角一如从前,他们半垂的眼曾看到了他们每一个藏身之所和弹指而过的无忧童年。
她没有再也找不到他,她只是没有再去找过他。他们是两条偶然交集的直线,在短暂的交错后又走向自己既定的轨道,朝着未来无限延伸,渐行渐远。
原来书名是男女主的cp名哈哈
有意思??
既是cp名,也是青铜届的王者??
初中时期读了很多遍罗宾汉,感谢作者写了续章,让青春时期的梦更加圆满完整!
好看 开始追了??
秦,青~
叫Lily brown好出戏喔……老是想到服装品牌
第二个这么说的,写的时候不知道呢。不过无所谓,她是nobody,就出场一会儿
好看!
哈哈哈哈
04 他这本书是单我有呢,还是每个姐妹来了都有?
Tony 手指在双桃上,侧头跟她说:“这块地方,以前是裂成四块的,特别是叶子这里,有缺损。”
她看着他手指的地方,那一处,童仲元和秦易章曾嘲笑说是摔坏的红屁股。Tony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浮起浅浅的笑容,眼尾的痣越发温柔。
秦天定定望着他,现在的他,她要仰着脸才能看到。二十多年不见,他长大了,长高了,性格也变了很多。在这远离家乡一万多公里的海岛上,没有童仲元和秦易章,有的是 Tony 和秦天。
她举起咖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垂眼道:“原来令堂是贺午老师。虽然她已经离开上博二十年,但上博仍有她的传说。这个九桃瓶,即便用放大镜看也找不到任何修补过的痕迹。”
“这是她在上博修复的最后一件文物。我曾盼着这个瓶子永远修不好。”Tony 拿起九桃瓶,轻放回盒中。
“为什么?” 秦天脱口而出。
Tony 抬起眼皮,视线终于从回忆中移开。轻描淡写道:“小孩子的意气用事吧,以为这样就不用面对新的开始。”
Tony 扶了下眼镜,紧了紧手套,走到春秋子仲姜盘前,弯腰端看。
“后来呢?”秦天的声音从他身后飘然而至。
Tony 轻推了一下盘内的水鸟,水鸟缓缓地转动。这件将近 3000 年前的青铜器已有了超高的工艺制作水平。
“什么后来?”Tony 不以为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