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不是做梦的时候,还有很多正事要忙呢!
今天,她打算去银行再开一个账户。泥螺生意渐渐上了轨道,资金流动也越来越频繁,她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有任何疏漏。
可刚迈进银行的大门,李渔歌就愣住了,大厅里那位穿着制服、面带微笑、正为客人服务的大堂经理,不正是罗颖吗?
罗颖也看到了她,一时间表情凝固在脸上,两人四目相对,都不敢相信这猝不及防的重逢。
倒是罗颖先反应过来,迈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脸上重新挂起了大堂经理标志性的职业笑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刻意:“渔歌,好久不见,是来办业务的吗?”
李渔歌冷笑:“不来办业务,难道是来看你的?”
罗颖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办什么业务?我可以帮你。”
“不必。”李渔歌冷冷回绝,径直绕过罗颖,走到取号机前取了一张个人业务的号单。
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李渔歌刻意地不去看大堂的方向,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翻涌,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她实在很难把现在这个“人模狗样”的大堂经理,与曾经诬陷她、伤害她的那个恶毒女人联系在一起。
可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好人受尽磨难,而像罗颖这样的坏胚,却活得心安理得、毫无波澜,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知不觉间,李渔歌紧攥着包袋的手指节已经发白。她很想立刻逃出去,换一家银行,可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躲?要躲,也该另有其人吧!
好不容易捱到业务办完,李渔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银行的大门。谁想到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又令她厌恶的声音:“渔歌,等一下!”
李渔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站住身,回头厌恶地看着她:“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你怎么有脸叫我?”
罗颖低下头:“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但那件事后,我就找不到你了,没有办法。渔歌,真的对不起。”
李渔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道歉有用吗?你要是真有一点点歉意,当初在法庭上就不会那么污蔑你的救命恩人!”
罗颖试图解释:“对不起……你知道我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他威胁我,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办,就算将来出狱也会来杀我。而且,我爸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会打死我。我那时候……真的不敢……”
“所以你就能牺牲我?”见罗颖竟然还流下泪来,李渔歌更觉荒谬,“有没有搞错,你在我面前哭?”
罗颖咬了咬唇:“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其实我也过得很不好,几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那一夜的事情。渔歌,我真的每天每天都在忏悔……虽然无法回到过去,但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补偿你,哪怕一点都好。”
看着眼前罗颖楚楚可怜的样子,李渔歌不禁回想起她们大学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们是不仅同专业同宿舍,还是同乡。罗颖总是这样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怯生生的依赖。李渔歌觉得自己比她强,能帮就帮点,于是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罗颖遇到困难,她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可如今想来,罗颖的示弱,不过是她扮猪吃老虎的手段。而自己才是个傻子,以为是在帮助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殊不知早已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罗颖红着双眼,依然在等李渔歌的回答。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那时候,你敢站出来说出真相吗?如果不敢,就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李渔歌冷冷地看着她,“你的忏悔,你的道歉,只不过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好让自己过得更心安理得罢了。但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也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说,夜夜都被噩梦纠缠,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李渔歌说完,扭头想走,却又顿住脚步,回头冷笑道:“我只可惜,你这种极度自私的人,注定不会愧疚太久,反而会人模狗样得活得挺好。毕竟这世上,多的是王八活千年。”
话音落下,李渔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罗颖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久久无言。
014 “咱俩的账,根本算不清。”
因为这次意外的仇人相见,回程路上,李渔歌一路心情郁郁。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依然提不起兴致,只是机械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眼神空空。
李成志瞥见她这副模样,阴阳怪气道:“又碰钉子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
陈玉玲忍不住反驳:“渔歌这个月拉了好几单生意,工厂都快忙不过来了。她做得不错,你别总是泼冷水。”
“是啊,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做多大的生意。”李成志不屑道,“你瞎折腾也就算了,把你妈也搭进去,这下可好,每天晚上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李渔歌抬起眼皮:“怎么,我妈是你的保姆吗?你是缺胳膊了还是断腿了?就不能自己做顿饭?”
李成志呯地一声摔下筷子:“跟谁说话呢你!不过是刚赚了点小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不知道能走多久呢!”
李渔歌也摔下筷子:“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成功?我要是失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玉玲一看父女俩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赶忙起来劝和:“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现在渔歌生意做得蛮好,你也不用太操心,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多好,老吵架有什么意思呢。”
李渔歌还想争辩,可母亲的手按在她的肩上,那么轻,却让她瞬间泄了气。她明白,这个家最心累的不是忙着生意的自己,也不是颐指气使的父亲,而是温温柔柔、永远在中间调停的母亲。
她不再回应,默默低头,把白米饭扒进嘴里。
吃完饭,李渔歌正帮母亲收拾碗筷,忽听有人敲门,一开门,发现是林熠。
“你怎么回来了?”李渔歌有些惊讶。
“我都快两个月没回来了,还不能休息一下?”林熠挑了挑眉,“再不回来,你怕是都要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
“找我有事?”李渔歌倚在门边。
林熠玩味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老朋友回来看看你,还非得找个理由?”
李渔歌知他油嘴滑舌,可朝屋里望一眼,刚吵完架的尴尬气氛还未散去,便提议道:“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好啊。”林熠欣然应允。
初夏的海风裹着咸涩,吹得思绪也跟着凌乱起来。
李渔歌沉默地走在沙滩上,林熠的影子始终与她隔着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到一块礁石旁,李渔歌停住脚步,抱膝坐下。林熠也跟着坐了下来,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盯着海面出神好久,李渔歌才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看大海。春天渔汛时海是躁的,冬天又冷冷清清。太阳好的时候,白天的大海像是会流动的碎金子,可到了晚上,就变成一口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井,好像随时会把你吞掉。我以前不知道同一片海还能有那么多变化,也不知道我居然会有这么多不开心的时候。”
林熠侧头看她:“又跟你爸吵架了吧?我刚在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