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科长对他一句解释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看着桌上堆满的待写材料和未完成的请示,魏淮洲心里更是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亲人朋友都以为他借调到市委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在这偌大的机关里,渺小得如同一粒沙,一阵风吹来,他就无处可依。

当李渔歌打电话约他吃晚饭时,他本想找个借口推掉,可今天实在没有加班的心情,下班后又感觉无处可去,犹豫片刻后,还是顺口答应下来。

走出政府大院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天边,将整条街道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目光扫过对面的人行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树下的李渔歌。

落日斜穿过树叶,斑驳的光影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尤其是一看到他,李渔歌立刻使劲地挥手,动作有些夸张,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嗡鸣了一整天的脑袋,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魏淮洲没有再犹豫,快步朝她走去,暗暗庆幸自己答应了今晚的邀约,拯救了他压抑了一天的心情。

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每个人身上都有挫折和美好。都是这么努力向上的人 最终的结果都不会输的。

013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王八活千年。”

小饭店里,灯光昏黄却温馨,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李渔歌拿起菜单,做主点了几道招牌菜,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眯眼笑道:“今天我请客啊,不许跟我抢。”

魏淮洲靠在椅背上,调侃道:“看来是赚到钱了,又吞了几只蟑螂?”

李渔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可能啊,只是最近运气还不错而已。”

魏淮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生意一切顺利吗?”

这一下打开了李渔歌的话匣子,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来。从筹备工厂,到招工人;从江南食府决定扩大采购量,到又成功谈下了另外几家饭店的合作。她讲得绘声绘色,手还不时地比划着,整个人泛着耀眼的光。

魏淮洲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李渔歌,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的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谁能想到,当年会因为和林熠抢一根冰棍而吵架哭闹的小妹妹,如今竟长成了这般模样?

魏淮洲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初他得知李渔歌突遭横祸时,心里满是担忧。他起初的劝阻和帮忙,多少也带着一些怜悯,生怕她今后的日子过不下去。可没想到,她竟能如此迅速地爬起来,不仅站稳了脚跟,还一步步朝着更高的目标迈进。

她的野心写在脸上,如此生动,如此好看。而反观自己,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挫折,就心情压抑了一整天,甚至觉得前途无望,真是有些好笑了。

许是察觉到魏淮洲的走神,李渔歌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淮洲哥,怎么了?你是不是累了?”

魏淮洲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挺佩服你的。渔歌,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看来我之前是白担心了。”

李渔歌“嘿嘿”一笑:“厉害谈不上,一切都刚起步呢。钱赚到就又投进去了,你借给我的两万,还容我再缓缓,我一定按世面利息还你。”

魏淮洲摆了摆手:“真不着急,我现在没有要用钱的地方,你别老放在心上。再说了,你能把生意做起来,比什么都强。”

李渔歌感激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知道我招的工人都有谁吗?”

“有谁?”

李渔歌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招工时间紧,现在规模也小,我就找了几个街坊邻里的熟人。你还记得隔壁巷子的黄婶吧?她家不是一直挺困难的吗,自己身体不好,一直领低保,儿子也不争气,整天游手好闲。我妈看她可怜,就让她来厂里帮忙,做些腌制的活儿,不算太累,每周给她结一次工资。你是没看见,她拿到钱的时候有多开心。”

魏淮赞道:“你这不仅是在做生意,还帮助解决了就业,真是在做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李渔歌点点头:“是啊,我有次回去,黄婶拉住我聊了半天,说她一直想找工作,可别人都不要她。所以我们工厂主动找她,她特别感激。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现在干的事可太有意义了,以后如果能做大,我要帮助更多的人,让那些有困难的人都能自食其力有饭吃。”

魏淮洲静静地看着她,感慨道:“渔歌,你真的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

李渔歌调皮一笑:“不然呢?我都已经二十三了,是大姑娘!”

魏淮洲也笑了,端起酒杯:“那就祝我们的大姑娘心想事成,越做越大。”

李渔歌也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谢谢,我一定会的!”

吃完饭,魏淮洲将李渔歌送到住处,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楼,问:“这就是林熠家吧?他又出差了?”

“是啊,他正挖隧道呢,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他说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把钥匙给我了。”李渔歌道,“真挺感谢他的,不然我这来来回回的,又是一大笔费用。”

“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挺靠谱,不过他搞工程也真是够辛苦的。”

“嗨,他喜欢呗。”李渔歌挑眉一笑,“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边上修路,挖掘机开来开去,就他一天到晚喜欢看那挖掘机,还非要上去试试。这下好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魏淮洲也跟着笑了起来,感慨道:“挺好,你俩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对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倒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反而落后了。”

李渔歌不解地看他:“怎么会?你可是在市政府工作欸!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在门口等你的时候,心里可紧张了,都不敢往里面多看,生怕那站岗的士兵把我当坏人抓起来。”

魏淮洲被她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只是表面罢了,我只是里面的一颗小小螺丝钉,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李渔歌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关切道:“淮洲哥,你是不是太累了?”

魏淮洲摇摇头:“还好,只是有些迷茫罢了。不过今天见到你,我觉得好多了。”

“真的?”李渔歌有些讶异。

“真的。”

李渔歌眼睛亮了起来,顿了顿,抱着一丝期待问:“那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魏淮洲笑道:“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下次吃饭得我请了。”

“好!”李渔歌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可就当真了。”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魏淮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我等着你。”

这一晚,李渔歌的梦里都是甜的。

她又回到了那家小饭店,昏黄的灯光洒在桌面上,映得魏淮洲的笑容格外温暖。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们还是不断地在聊天,从生意到生活,从过去到现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更别提分别时,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么亲昵,那么自然,像是兄长,又像是别的什么。

早上醒来时,李渔歌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仿佛还能感受到昨晚那温柔的触感,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可没过多久,她就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转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