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写边说:

1998 年 5 月 26 日:窦建国电话相约吴耀年次日龙华老街见。

1998 年 5 月 27 日:窦建国骑自行车离家,彻夜未归。同日,其家人收到疑似张宏伟发出的“钓鱼”邀约信息。

1998 年 5 月 29 日:报案人吴觉明目睹可疑桑塔纳(车牌号:滨 A-00113),后备箱有自行车,疑为窦建国所有。车内人确认有张新民。

1998 年 5 月 30 日:朱佩林报案,指控窦建国强奸。基于朱佩林证词,同日,张宏伟、周然因获不在场证明被释放。

吴耀年的笔尖在“朱佩林”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朱佩林的证词和那张供货单是关键。她指证窦建国强奸暂且存疑。但供货单上有窦建国的签名,至少证明两人存在某种关联。而这张单子上,还牵扯出另一个名字张宏伟。”

笔尖向下划出一个箭头,指向张宏伟。接着,他又在旁边写下三个词:永晟建筑、宋氏渔具店、张村祠堂。他用笔将这三个词圈了起来。

“现在,永晟建筑这个新冒出来的疑点,又和张村祠堂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怀疑…”吴耀年的语气骤然停顿。

窗外,初春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吴耀年的笔尖在纸上敲了敲又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窦建国案的背后,隐藏的秘密很可能与张村、永晟建筑、宋氏渔具店构成的暗线脱不了干系。或许,窦建国因为无意中触及了某种秘密的核心。

他的目光扫过孟延和杜启岩的脸,“比如...”

32.谍谍谍报!永晟建筑公司

「登不上塔尖,看不透人心,那就老老实实做个小人物吧,路上的蚂蚁最容易被踩死,可平白无故的谁会去踩它呢?《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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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观点,吴耀年还不敢轻易下结论。关于永晟建筑这条线,又像暗渠里的回流被慢慢勾了上来。

第二天一早回到警局,孟延打开档案科那台笨重的电脑一搜,鼠标在屏幕的叙述上缓慢移动,目光逐一扫过档案的内容。

蓦地,他喊了声,“老吴,你来看。”

吴耀年立刻放下手中的浓茶,快步走到孟延身后。

屏幕上显示的是永晟建筑的档案卷宗。档案卷宗显示:永晟建筑曾承包了某小型住宅工程,因涉嫌偷工减料导致房屋局部有所坍塌,所幸仅造成一人轻伤。一方因寻衅滋事而被逮捕,最终永晟建筑与受害者达成了私下和解。

而卷宗中的涉事人员,其中有一人是竺金龙。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查,永晟老板田奋强!”吴耀年声音低沉,带着刻不容缓的急迫。

孟延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输入田奋强的信息显示:【姓名:田奋强;出生于 1964 年 12 月 1 日;祖籍:张村;文化程度:高中】

“又是张村?!”吴耀年眉头深锁挤出了一道沟壑。

孟延松开鼠标,靠向椅背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老吴,这么看…张村、竺金龙和永晟建筑,他们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吴耀年二话不说,抄起桌上那部老式电话,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话筒里传来占线的忙音,他烦躁地挂断又重拨。周而复始了几次,电话终于接通,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和对方交谈了几句。

挂断后不久,角落里那台笨重的传真机发出“滋滋”的缓慢启动声,缓慢地吐出了一张张带着热度的纸。

【姓名:竺金龙;出生于 1963 年 3 月 3 日;祖籍:宁县村;文化程度:初中;因贪污造假金额判处有期徒刑两年,1986 年 1 月进入 832 厂改造,编号:0897;因改造表现良好,提前半年释放。】

吴耀年捏着传真纸视线从上而下扫视后,递给孟延“你看,一个初中文化能懂工程材料造假?八成是替人顶雷的。”

“确实有问题。”孟延斩钉截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永晟建筑的老板和竺金龙的关系也绝不简单。”

来档案科的人本就少,提取档案往往需要提前一天申请。吴耀年在外人眼里,从刑侦队退下来之后,就是个混日子的“老油条”形象。久而久之,其他科室的人对他这种有时见不到人的偷懒行为也见怪不怪。

平日里,他和孟延一个在办公室坐镇,一个在外奔波,默契地互相打着掩护。

张宏伟、竺金龙之间依旧找不到直接关联的硬证据,时间一天天的在流逝,孟延的焦虑日益加深,“老吴,问题会不会就藏在永晟建筑内部?”

这段时间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几个星期后,三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吴耀年约孟延来家里吃饭,他从外面回来,带回一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

孟延看着那张纸,眉头紧锁,“老吴,现在怎么办?永晟建筑在招保洁工。”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迅速打入其内部的机会。但派谁去?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万全的人选。

那份报纸压在桌面上,沉得像一块巨石。

一筹莫展之际,门铃骤然响起。来人是吴耀年之前介绍给孟延认识的虎子。他提着一个基础奶油蛋糕,举到耳旁晃了晃,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吴哥,生日快乐!”

吴耀年先是一愣,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今儿是自己生日了!”他侧身赶紧招呼虎子,“快,进来坐!”

虎子弯腰准备解鞋带,吴耀年一把将他拉进来,“甭脱了,家里听我的!”

虎子被推搡着进来,看见孟延也在,拘谨地喊了声,“小孟警官。”他把蛋糕放在桌上,正好压住了那张招聘启事。见吴、孟二人皆眉头深锁气氛凝重,虎子眼神怯怯地在两人脸上游移,“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吴耀年用力拍拍虎子的肩膀,声音带着点疲惫,“虎子,谢谢你惦记着。”

虎子借口去了几次厨房,听到吴耀年和孟延在外讨论着永晟的事情。但等他回到客厅,两人又默契似的对此事闭口不提。

蛋糕切了,蜡烛吹了,甜腻的奶油味在空气中弥漫,却驱不散吴耀年眉宇间的沉重。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落回蛋糕下那张招聘启事上。

眼尖的虎子立刻捕捉到了这无声的信息。“吴哥…”他放下塑料叉子,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我在厨房听到你们在说永晟招工这事儿?这事,我能去。”

“不行!”吴耀年猛地抬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你知道点啥?那里太危险了!你这年纪,就该守着你的修车行,安安稳稳过日子!别想这些!”他一把抽走桌上的报纸,动作带着决绝转身就往卧室走。

虎子的目光紧追着他,“吴哥!当年要不是你…我奶奶的后事都没人管。你带我学手艺,借钱给我开修车行。我有爹妈生但没爹妈养,除了奶奶你就是我最亲的人!这大恩大德,我虎子记在心里总得报答。更何况,我烂命一条!”

“你瞎说什么胡话!什么烂命一条!我根本不图你报答!”吴耀年头也不回,声音发沉,“这事没商量的余地!你几岁...就学人当线人?这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本以为这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