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她已在公寓的临时医务室。面对赶来的物业和消防,她主动承认了误触火警的责任。待消防车撤离,惊魂未定的她被安置在保安室,等待警方的到来。

只是警察还没到,林翊先来了。

了解了大致情况的林翊,盯着保安反复查看的 12 楼楼道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在窦微回家前后,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在她家门口。

“这些都是大型办公设备?”林翊指着屏幕上频繁出入的搬运画面,扭头看向沙发上的窦微,“这里不是纯住宅区,你知道吗?”

“嗯,”窦微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当初为了友友上学,急着搬进来。签了合同才知道是商住两用,中介用高额违约金卡着。当时想着公寓层有单独门禁,总归安全些,没想到...”她没再说下去。

保安趁机解释道:“现在 11 到 15 楼改成了纯公寓。但商住两用本来人员就杂,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他瞥了窦微一眼,语气带着推脱,“我们保安,也不可能盯住每一户人家,对吧?”

“上去看看现场?”林翊提议。

正说着,接到报警的辖区民警到了。林翊亮明身份,简述了情况和自己的看法。一行人上了 12 楼。走到窦微家隔壁门口时,林翊脚步顿住,锐利的目光扫过门上的猫眼,有一个亮点持续了几秒后瞬间变暗。

窦微转动着钥匙打开了家门。

林翊习惯性地快速扫视整个空间,问:到处“可以看看吗?”

两室一厅的陈设简洁得近乎空旷。林翊走进主卧,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瞬间明白了窦微当时的惊惶。次卧中央,一个洋娃娃以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窦微,”林翊扬声问,“这娃娃以前就在这儿吗?”

窦微茫然地摇头,“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林翊走到次卧窗边,窗户没锁。他轻轻一推,窗扇滑开。探头望去,楼体外墙搭着脚手架,工人正在粉刷。窗外有一个狭窄的空调外机平台,仅容一人站立。底下的工人还在忙碌。

“师傅!”林翊朝下面喊,“你们刷这面墙几点开始的?”

“转到这边儿?五点整!”底下传来回应。

林翊立刻转头问窦微:“你到家是几点?”

“六点半左右。”

林翊又问保安:“电梯什么时候开始维修的?”

“昨天上午。”

两部电梯坏了一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唯一运行的电梯上。

“监控倒回去。”林翊指着屏幕。

保安将时间轴拉回窦微回家前一分钟。林翊突然敲了敲屏幕,“这家住户,火警响的时候,没出来?”

保安将视频快进到火警响起后约一小时。画面显示:窦微家隔壁一名男子在下午 3 点进入房间后,直到火警发生,始终没有露面。但诡异的是火警解除后不久,他却换了身衣服,从楼下大堂方向刷卡进入了公寓楼,回到了自己房间。

林翊与窦微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问:“隔壁这人,你熟吗?”

窦微连连摇头,“只见过几次,点头之交而已。”

这时,楼下巡逻的保安通过对讲机报告:在小区后花园一处监控死角,发现了一件揉成一团的黑色外套和一副棉麻手套。

短暂商议后,他们决定声东击西。两名民警和保安负责在前门敲门吸引注意,林翊则从窦微家次卧的窗户翻出,踩着狭窄的平台,敏捷地攀进了隔壁房间的窗户。

林翊落地站稳,一把扯下遮住整面墙的厚重黑色遮光布,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根本不是主卧,而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收藏室。

四面墙壁被分割成无数个 20*20 厘米见方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贴着一张不同女性的照片或画像,而照片前,竟都“供奉”着一样私人物品一支口红、一缕头发、一只耳环、甚至是一页撕下的日记宛如邪异的祭坛。

最末端的 98 号格子,贴着窦微的照片。照片前放着的,是一封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粘合起来的信,纸张被撕得粉碎又被拼凑得完整。

林翊拿起那封拼凑的信,刚看清上面的字迹。“咔哒”一声,卧室门把手突然转动。门被打开,门外的男人与屋内的林翊四目相对。

男人脸色剧变转身就想跑,他下意识打开大门,就被埋伏在外的民警狠狠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咔嚓”锁住了他的手腕。

犯罪嫌疑人名叫阿七,经营着一家小型房产中介公司,用的是父母留下的遗产。表面上是个小老板,背地里却有着令人发指的特殊癖好。利用中介身份,潜入客户或目标家中,窃取主人蓄意隐藏的隐私物品,作为他病态的收藏品。

这满墙的“战利品”和被标记的女性照片,正是他罪恶行径的铁证。

阿七对非法侵入住宅和盗窃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是从窦微家次卧的窗户,踩着空调平台潜入的。因为楼下进行外墙清洗无法原路返回,正准备开门离开时,窦微恰好回来了。

然而,在长达数小时的审讯中,一个意外的发现,却将阿七与另一桩悬案“0322 远郊山抛尸案”勾连起来。

那封被撕碎又粘合的信,内容直指案件核心:3 月 20 日晚,远郊山歪脖子树下。而被害人张宏伟的尸体,正是 3 月 22 日在那里被发现。

审讯室内,气氛凝重。警官将装在证物袋里的那封拼凑信推到阿七面前。

“这封信,从哪里来的?”

阿七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那女人家,垃圾桶里捡的呗。”

“哪个女人?为什么去她家?谁指使你的?”警官的问题连珠炮般砸来。

阿七翻了个白眼,拖长了调子:“阿 sir 啊,都说了是个人癖好不行吗?谁还没点小毛病?我就喜欢偷看别人藏起来的东西,再顺点纪念品,不算太过分吧?”

“老实点!”警官猛地一拍桌子,“阿七!我警告你,别嬉皮笑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牵扯的可不止是偷鸡摸狗,这封信背后是件大案。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争取个宽大处理!”

听到“宽大处理”几个字,阿七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行行行…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他挠了挠油腻的头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哎哟我去!阿 sir,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女人,她可不简单啊!你们看到那信了吧?3 月 20 号那天晚上,她真出门了!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我看见她拎了把生锈的锄头。”

3 月 20 日,这正是“0322 抛尸案”被害人张宏伟遇害及被埋尸的关键时间点。

窦微、3 月 20 日、远郊山、歪脖子树、锄头。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警官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单向玻璃后的林翊,继续追问:“你确定是窦微?确定她拿的是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