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在他身后无声滚动。

林翊双臂环胸,看向窦微的眼神镇定而锐利,“发生了什么?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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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个半小时前。

窦微刚下班到家,左手还接着林翊的电话。钥匙插进锁孔,只转动一圈就“咔哒”一声开了。

她心头猛地一沉。

早晨出门时,明明反锁了三圈。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周遭死寂,只有她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她强作镇定,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视线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厨房一眼便能望穿。她走进卧室,右手迅速从外套口袋抽出刚从厨房藏下的剪刀,一把掀起床单,朝着幽暗的床底狠狠刺去!

空的。

这空荡反而加剧了恐惧。她握着剪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光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来回踱步,试图驱散寒意。

房子不大,能藏人的地方所剩无几。她的目光,最终死死盯住了紧闭的衣柜门。踮起脚尖,像猫一样无声挪近。每一次深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在衣柜前僵立了几秒。

终于,她鼓足勇气,猛地伸手去拉柜门。

堆积的衣物如同决堤般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她的脚踝。衣柜里空空如也。

窦微紧绷的神经一松,剪刀“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虚脱般瘫坐在床边。她茫然地盯着空白的墙壁,一丝迟疑浮上心头: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这念头仅仅停留了几秒。刚松懈的神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紧。一阵诡异、带着电流杂音的玩具笑声,幽幽地从次卧那道虚掩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次卧是女儿王友友的房间。窦微的心脏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步步挪到次卧门口,指尖刚触到门把手时。

“叮咚!”

门口的可视门铃像催命符般响起,连续按了很多下。

一惊一乍间,窦微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惧,小跑过去接起电话。

屏幕上出现楼下邻居的脸,穿着汗湿的背心,烦躁地摇着蒲扇,“窦小姐!你家动静能不能小点?我家孙女要高考!这节骨眼上,考砸了一辈子就完了!我们全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求你行行好,别制造噪音了行不行?”

窦微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连连道歉。视线低垂的瞬间,却猛地定格在地板上。那双早晨被她随意踢开的拖鞋,此刻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鞋柜旁。

刚刚松弛的神经瞬间像一根弦被拉得绷紧。越是紧张,感官反而被无限放大。她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响动,正一点一点地、悄然向她靠近!

她强撑着继续和邻居大叔装模作样的对话,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拉开大门。

身体闪出门外的刹那,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她瞥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影,手上赫然套着一副粗糙的麻质白手套!

开门、闪身、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她扑向电梯,手指疯狂地戳着下行键。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那扇厚重的防盗门。门把手正在疯狂地上下摇动,发出“哐!哐!哐!”的巨响!

不是错觉!

拼命的按着下行键,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一部电梯显示“维修中”,另一部却停在 6 楼,迟迟不动。

心脏就快扑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推开安全通道沉重的防火门,赤着脚,不顾一切地向下狂奔。

昏暗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在楼梯间忽明忽灭,急促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形成令人窒息的回响。更恐怖的是,她清晰地听到,在她头顶上方,另一个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正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跃而下,距离越来越近。

她慌不择路,推开一扇未被重物完全堵死的楼道门。

这一层似乎已被废弃,空旷得吓人,玻璃门上贴着醒目的叉形封条。窦微蜷缩进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脚底的伤口在奔跑中撕裂,渗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还来不及喘口气,厚重的防火门被推开了。

黑暗中,人的五感被无限放大。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层里不急不缓地踱步,每一次落下都敲在窦微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随即就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一扇门接着一扇,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脑海中闪过女儿友友天真烂漫的笑脸。她还那么小,不能失去她唯一的亲人,她得活下去。

窦微抬起头,天花板上消防指示灯的微弱红光正规律地闪烁着。唯一的生机,就是混入即将被警报引来的人群。

她屏息贴在杂物间的门上,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声响。当那脚步声终于拧动了她隔壁房间的门把手,推门进去的瞬间。窦微冲出杂物间,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安全通道门口一个歪斜的书架!

“轰隆!”书架应声倒地,堵住了通道门。

然而,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暴露无遗。

门缝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伸了出来,强硬地将门挤开一道更大的缝隙。一张被鸭舌帽阴影遮挡了大半的脸,露出的那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窦微。

只跑下一层,男人就如影随形般地追了上来。窦微绝望地伸出手,在冰冷的墙面上疯狂摸索,指尖终于触到一个凸起的红色按钮。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按了下去。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火警警报瞬间响彻在原本寂静的楼层中。

男人一把掐住窦微的脖子,将她狠狠抵在冰冷的墙角。窒息感瞬间袭来,窦微双手死命扒着他铁钳般的手腕,双腿胡乱踢蹬。混乱中,她另一只手胡乱抓挠,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男人的脖颈。

警报声震耳欲聋,楼梯间迅速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窦微扒着他的手腕,嘴角竟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赢了。”

看着黑衣人狼狈地甩开她的手,攀着楼梯扶手仓惶逃窜的背影,窦微无力地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意识也变得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