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吉说服了自己,略显心疼地看着陈允渡。
夜风吹进来, 陈允渡看向?良吉,“今日你随我奔波, 很是辛苦, 早些?回去休息。”
良吉又是一阵感动?。郎君就是贴心, 即便自己那么辛苦,还时刻记挂着底下?人。他摇了摇头道?:“不累,能?跟在郎君身后做事?,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福气。”
陈允渡:“倒也不必如此捧我。”
“我所言句句属实,”良吉真?挚道?,“郎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府上的丫鬟小厮。”
陈家对下?宽和是出了名的,主家郎君事?少?好?说话,大娘子温柔又大方?,且从不苛责府上下?人,做错了事?情也给人改过?机会,实在纠正不了也会给二两银子遣散费叫人另谋他路。满汴京的仆役们都知道?陈家是个好?去处,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挤,府上的婆子、丫鬟和小厮危机感满满,做事?更?加尽心尽力,生怕丢了这份好?差事?。
……
第二日,许栀和带着陈问渔拜访梅府。
门口紧紧闭合,只有院门一角红梅斜飞出墙,上面沾着昨夜的碎雪,风一吹簌簌往下?落。
许栀和站在门口,想?起了上次带着陈问渔来刚好?瞧见的一幕
前这段时间梅尧臣还算清闲。交好?的薛家守完孝回来,亲自登门差人送了帖子过?来。两家关系近,梅尧臣很是热络招呼他们,后来薛父话锋一转,谈及儿女亲事?。
梅尧臣神色顷刻变了,推攘着将人送出门,“我静姐儿且年纪小呢,暂不论婚事?。”
薛父说:“我当然知道?你宝贝你家静姐儿,我又何?尝不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着长大的,再说,现在只是先订下?我家傻小子和静姐儿的亲事?,又不做什么……”
梅尧臣弯腰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履,“你走不走?”
薛父:“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陈问渔拉着许栀和的手,“娘亲,你笑什么?”
许栀和看了一眼梁上的红绸,“我在想?什么让你梅爷爷改变了心思。”
陈问渔不懂,但不妨碍她的好?心情,一路上哼着歌欢快地走进门。
刚到正堂,她便软糯着嗓音亲切的喊人,正准备用饭的梅尧臣和刁娘子同时转过?头,下?一秒眼睛眯成一道?缝。
刁娘子直接走过?来,将陈问渔抱在怀中,“悦姐儿,我的心肝,吃过?了没有?”
“还没吃,”陈问渔如实回答,“娘亲说想?念奶奶的手艺,特意带我饭点儿过?来。”
刁娘子眼睛弯弯:“真?的啊,悦悦想?不想??”
陈问渔两只藕白色的胳膊紧紧抱着刁娘子,“想?。”
刁娘子心头一软,当机立断,“想?吃什么,奶奶去给我们悦悦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自己袖子上绑袖带。
陈问渔眼珠子转动?,似乎真?的认真?在想?,许栀和连忙上前两步,“桌上菜肴丰盛,哪里还需要劳顿?”
刁娘子改了主意:“那便让小厮烤两个薯蓣,悦悦和你都爱吃。”
许栀和道?谢坐下?,刁娘子有吩咐人多拿了几双筷子,吃饭过?程中陈问渔坐不住,对面的梅尧臣觉得有趣,逗道?:“若是悦悦吃饱了,咱们去书房背书?”
陈问渔神色一顿,软乎乎道?:“还没吃饱。”
说完,她不再东张西望,认真?扒拉碗中的饭菜。
梅尧臣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到刁娘子瞪了他一眼才收敛。
“对了,静宁和称称呢?”许栀和问。
“称称去了她外祖父家,静姐儿……你让他说。”刁娘子偏头示意梅尧臣。
梅尧臣摸了摸鼻子,“上次你来不是瞧见了,薛家那混小子上门求亲……静宁还小,我还想?着将她留在身边多养几年呢。”
许栀和:“所以梅公这是同意了?”
梅尧臣不说话,刁娘子含笑瞥他一眼,接过?话茬,“同意了,薛家和梅家算得上通家之好?,薛通那孩子为人品性信得过?,静姐儿过?去了不会受委屈,只是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许栀和颔首表示理解。
毕竟续娶刁娘子之前,梅尧臣当爹又当妈地照顾了梅静宁很长一段时间。
梅尧臣:“你们两个可千万别笑话我,到时候称称和悦悦年纪大了,你们只怕比我还舍不得。”
刁娘子嗔道?:“你这话说的,好?似我不心疼静姐儿一般,她十岁就喊我娘,我也是带着她一点点长大。”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梅尧臣慌里慌张地解释,伸手拍着自己的嘴,“我就是一时嘴误,嘴误。”
刁娘子当然直到梅尧臣不是这个意思,提了一嘴后,便揭过?了。
梅尧臣继续感慨道?:“我和薛阳也认识三十年啦,薛通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一论及静姐儿,又莫名觉得谁也不合适……”
“那梅公如何?同意?”
“……”梅尧臣想?起其中缘由,抿了抿嘴角,“是静姐儿自己的意思。我竟不知道?,他们二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许栀和略显诧异。
“薛通那小子年纪小,心思还真?不少?!”梅尧臣咬牙切齿,“自己没能?力,就哭着喊着让自己兄长帮忙,从绛州一直到汴京啊,每三个月传一封书信,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竟未能?察觉!”
许栀和不明所以,梅尧臣为了表现薛通之过?分,绘声绘色描述薛通如何?通过?自己兄长打通家中侍卫,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御街南门,每三个月月底雷打不动?传递信件。后来孝期过?了,薛阳正好?犯了头疼,便在绛州多留了两年,薛通胆子变得愈大,直接自个儿风雨无?阻来到汴京等信,花样也多了起来,有时候一根簪子,有时候一幅古画,有时候一张傩舞面具,什么都有。
许栀和听得认真?,等他说完,道?:“我听您这意思,也并非全然不喜欢薛通呀。两人青梅竹马,又彼此有意,岂不是天赐良缘。您心底应当不是真?的反对吧?”
梅尧臣被人拆穿,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