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1)

两双相似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凝视彼此,乌黑的长发从他肩上垂落下来,与她颈窝间冰凉顺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他们笼罩在里面。

她伸手按在了哥哥的脖颈上,而他像一只被掐住后颈的猫,好半天才轻轻叫了声:“你不要我了,无忧?”

夏堇沉默地偏开视线,只觉喉头像堵着什么似的,而哥哥将手一点点从指缝里挤进来,与她五指交握。大约是察觉了她此刻的冷淡,他忽然又俯下身来,轻轻吻着她的眼尾和眉梢,像小兽只能用嘴唇的摩挲来表达亲昵与讨好。

在那以后双生子继续相伴而行,他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她也缄口不语,这一页就此揭过,仿佛他们从未产生过任何矛盾。

直到冲突真正爆发的时刻到来。

“那一天我发现,他”夏堇深深吸了口气,“他和姜知还依然有联系。”

那一天混乱的争吵犹在眼前,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却根本不想再去听。

她手脚冰凉地质问着什么,而哥哥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难以置信的伤痛。

“我没有骗你!”他厉声道,浑身仿佛都在发着抖,“你不相信我?无忧……你竟然为了他质问你的亲哥哥?”

夏堇微微闭上了眼睛,将脸颊贴在陆离光的后背上。

“那个时候,姜知还其实很看轻我们,还不像现在这样喊打喊杀,”她低声道,“他想从我们这里得到青娥珠的下落,而我哥哥也想利用他的势力,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于是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独自南下,而他去投靠了姜知还。”

她静静地伏在耳畔呼吸着,周围分外静谧,陆离光把“狗咬狗一嘴毛”咽了回去,换了个相对文雅的说法:“看来后来他们也闹掰了啊。”

“是啊……”夏堇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将脸埋在他颈边。陆离光轻轻嗤了一声,把她往肩上送了送,轻盈踏过沉默的山林。

这个夜晚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破晓时分,药师殿已经是一片废墟。

晨钟隆隆作响时,沐昌祚带来的亲兵们大着胆子进去搜寻。

周围浓烟未散,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许多滚落在地的、没有完全燃烧的火药颗粒。这是私蓄火药的重要证据,品香会上的贵人们都还在庙中滞留,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们神色各异地小声交谈着,心中都明白,沐王府将要变天了。

焚断的木梁下面压着残肢,大部分尸体都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和焦糊的气味混在一起,中人欲呕。

黎明时的天光一点一点亮起,少年沉默地站在廊檐下,一缕含着凉意的晨风吹起额发。

狰狞的血痕洗净以后,李明殊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仿佛一具失魂落魄的木偶,直到一个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因为在碎瓦废墟之中翻拣太久,已经划了大大小小许多条口子。

“主人,”他说,“里面大约烧死十二三个,原本埋伏在寺庙各处的也尽抓住了,姜家这次带来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只是焚烧太严重,看不出药师殿里面到底有没有姜知还本人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掌心,手心里是两块长方形的玉片。

两片玉都约莫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即使在火场之中烧过一回,还是只有表面染上一点焦黑,放在光下一照,仍然是晶莹剔透。中间连接处的编缀已经被烧断了些许,丁零当啷地垂坠着。

形状如此规整的玉片,是因为它们会被金缕织在一起,穿在死者的身上。那是世间最华丽的尸衣金缕玉衣,可保死者尸骨不腐,来世再生。

李明殊微微低下头,过了很久,他的嘴角才讥讽似的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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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奶牛猫

啊,这个玉片和之前裹陆教主的金缕玉衣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时候能完结啊

精彩精彩!

奶牛猫气场比我想象中要弱诶 不如陆教主

同问,已经忘记教主的玉衣放在哪里了 ??

在行李里塞着呢!小边只是觉得值钱所以不能扔在那,拿着等待出手

想看小边小陆亲亲抱抱买可乐!(对不起,此人大半夜cp瘾犯了,蝗虫入脑??♀???♀???♀?)

番外(6)

从西郊传来的声响和火光撼动了整个昆明,与此同时,沐昌祚的一队心腹直扑沐王府内院,在里应外合之下,迅速将父亲软禁起来。

云南的三司主官心急火燎地赶到时,现场已经被沐昌祚控制。他痛陈父亲之过,并陈明利害:沐王爷长期私蓄火药已经是既成事实,与其等待京城震怒追责,不如主动揭发,他愿意做这个大义灭亲的急先锋。

做官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早都已经修成了精,三司官员审时度势,当即站定了队,一封联合奏报迅速拟定,八百里加急飞送京城。

最终一切命运都将由从京城传回来的圣旨决定,然而,在这个转瞬即逝的时间窗口里,沐昌祚已经完成了事件定性与政治联盟,成功地把自己推到了临时权力舞台的中心。

程妙真稀里糊涂地从牢里逃了出来,原本怕衙役来抓人,还结结实实地提心吊胆了一阵子,才发现昆明府衙上下正人仰马翻,早没人惦记她了。

几人聚在房中议论,夏堇大致讲述了案件的始末,和尚唏嘘不已,小声问道:“要把这些告诉岩伯伯吗?”

夏堇愣了愣,才明白“岩伯伯”说的是老象奴。她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了。”

一个失去女儿、孤苦无依的老人,又成为了权贵相斗的棋子,何必再让他知道这些呢?就让他以为是自己亲手报了仇吧,这样也能问心无愧地度过余生。

轰动全城的贡象杀人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幕了。至于来历不明的疯象草,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笔说不明白的烂账,人人都只想赶紧揭过此页不提。

又过几天,老象奴的病大好了,程妙真帮忙在乡下觅了个地方,将他送了过去。

而陆离光往府衙跑了一趟,把她被缴走的翡翠偷了回来,师妹大喜过望,按照承诺给了他一块成色最好的冰种翡翠。

翡翠原石有巴掌大,已经去掉了大部分的皮壳。陆离光拿起来对着太阳一照,只见里面的玉肉仿佛流动着润泽的光,如冰清透,一眼就看得出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程妙真送佛送到西,带他去玉器行找自己相熟的匠人。老玉匠正头也不抬地忙活着,问他要做什么,陆离光对女子饰物全没了解,信口道:“不就是什么珠子,坠子,串子,做个时兴的,最好看的。”

玉匠拿了原石,沉吟道:“好玉不琢,照我说出个镯子吧,女孩子戴着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