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侍卫道:“我们只有两三人看守庖房,实在拦不下他们。”

原来侍卫从前听令于李玉,收了银子之后又将魏寻山视为临时的主子,魏寻山不在,无人再作调遣,个个都有些心猿意马,自然也就发挥不了侍卫的作用。

此时,何季辅与宋之问庄上鹰几人也闻声赶来,见一地狼藉,葛妙登赶紧遣人将没被人抢走的吃食一一都清点出来,终也是所存无几,所余不过两三日之多。

“这可不成”庄上鹰怒道:“现在就跟我去抢回来。”说罢带着侍卫就冲向船尾。一到船尾竟愣住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船尾的舵手还有婢女小厮,都在疯抢那从庖房夺来的吃食,行事毫无分寸,众人皆衣衫凌乱,双手抓得满是油污,连发鬓都蹭得斑驳不堪,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什么青红皂白。

“一群蠢货!好好的吃食都让你们给糟践了。”庄上鹰呵道:“来人,将这群抢食的狗东西拉开!”

侍卫得令纷纷上前拉扯,但拉得住这个,也管不住另一个。不多时,吃食就被人分抢而光,塞进衣服中,在青天白日下,如同老鼠那般四下飞窜散去。

“都给我抓回来,丢下江去!”

“娘子切不可冲动行事。”何季辅赶紧劝道:“要是闹出太多人命来”

“这船上的人命还少这几条么?”庄上鹰冷笑道:“说不定害我阿姐的凶手就在眼前这群人里,我宁可错杀,将他们统统”

“那你可就大错了!”何季辅低声呵道,一脸地犹疑。

庄上鹰转头,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何季辅,突然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僻静处,厉声呵斥:“我就知道,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娘子,你是何意?”何季辅假装听不明白。

“昨儿你在廊下遇到我们就很是奇怪,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现在就说出来。”哐当一声,手中短剑滑出剑鞘,抵上他的脖子:“否则我现在就割开你脖子!”

何季辅被她吓得冷汗连连,颤声求道:“庄二娘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总不能疑心到我身上吧?我的确什么都不知”

庄上鹰手中一使劲,何季辅只感到脖子一凉,一丝刺痛从颈下传来,教人不寒而栗。

“你放开他,我说!”庄上鹰回过头,见廊下站着葛妙登。

“你先说。”庄上鹰冷冷道,手中短剑并未收回。

葛妙登定了定心神,才道:“此事只是推测,并不算证据。你听后切不可冲动,若是过于冲动行事,只怕之后会后悔莫及。”

“你只管说就是。”庄上鹰急躁地吼道。

葛妙登这才将在崔知越房中发现了硝石,以及她莫名跟魏寻山离船一事的不合理之处说了出来。

庄上鹰原本就知道崔知越离船之后又独自返回的事。但她那颗脑袋平时就是直来直去的行径,全然不曾想过其中会有可疑之处。

经葛妙登一提点,她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手中的请柬与我们的都不相同,原来她就是自己非要上船来的?!”旋即,又愤然:“前几日与我姐妹就已是不和,不想竟下此毒手,看我不现在就去拿了她那条狗命”

“鹰妹,万万不可。”葛妙登急道:“眼下均是推测,并无证据,若是误杀了崔娘子,又闹出一条冤命来。”

“哼?误杀?”庄上鹰杏眼一横:“最不会被误的人就是她!”

崔崔要死了嘛/哭哭

没有没有,乖~

那么小崔妹妹绝不会是凶手了,毕竟出于自卫杀个人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第四十三章

所有人都有嫌疑,但最不会被误会的人,是当时就在院中闲逛的林梅阳。

他平民小富之家出身,原本就不该来到此处。而崔知越将自己带离了房中,魏寻山又对那日清晨的行踪撒了谎,剩下的人除了何季辅与葛妙登被庄上鹰看到呆在一起,均无法自证,甚至庄上鹰为了自保或许也会撒谎,因此

所有人都很可疑。

李玉坐在榻边,看龙门山葱郁雾色,手握一把苍翠尺八,犹疑地放到唇边,吹一首《春莺啭》,那乐音婉转清脆,被夹裹在风里吹向深藏在山林中的鸟群,不多时,林中竟传来几声鸟鸣,似真似幻,还夹杂着一些轻笑声。

很轻,像雨点落到皮肤上,令人不快。

她从窗户探出头去,院外林中隐约见两道青色身影,一人深青一人浅青,在湿雾中时而相交时而分离,两道影子,像就要融化在浓密的树林里般,黏得分不开。

在地里采摘野菜的林梅阳与崔知越。

“待我被圣人封了官,就去崔府拜见你阿耶。”林梅阳见左右无人,凑近崔知越耳边轻声道。

“你去见我阿耶做甚?”

“做小婿的哪有不去讨好丈人的道理。”

崔知越嘴里说着:“你胡说什么?”低下头去,双颊羞得绯红。

李玉靠在窗边,瞥了他们一眼,拉下扇窗。

萧晟去探的那座索桥,她又去过一次,如他所言,那桥摇摇欲坠,连最瘦小的人走上去,也未必能支撑片刻。

可若是要下山,就得从那过去。

晌午,李玉房中,众人聚在一起,皆用手捧着碗筷用饭。

郑无咎低头看看浑浊的汤面上飘着青黑野菜沫,又偏头扑哧扑哧地将汤汁吐了出去,宽阔额头紧皱,不停砸吧舌头:“状元郎,给小爷喝这菜汤何以酸苦至此?”

“风雨太大,今日就只刨到这些。”林梅阳道。

裴思谅盘坐软塌,用双手捧碗喝汤,手臂不住地颤抖,郑无咎瞧他一眼:“还没到嘴里,汤都该撒完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鬼日子。”裴思谅一双蜡黄的手继续发抖,颤声道:“县主,不如就让我先去过那桥,若我能过去就算桥毁了,也先能下山求救。”

“先别说你有没有本事过桥,你若先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酒肆喝上三天三夜,喂饱你腹中酒虫,到时只怕将我们所有人都忘了。”庄上鹰道。

“让我去。”萧晟说道。

“不行。”庄上真放下手中瓷碗,碗中菜汤亦未动过,她早饿得气若游丝,又咽不下野菜:“你身壮体阔,上桥必然是去送命。”说罢,她看了眼瘦弱的崔知越:“要说风险胜算,在桥上越瘦的人越是容易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