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半响之后,才从赤红的眼中挤出几滴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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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包三水真不是东西

第二十七章

庄上真遇害后,缠绵于宋之问身上的病气仿佛也炸得烟消云散,身体反倒突然好了起来。

那日他让婢女帮自己披好牙白外袍,在徐徐风中走上甲板,脚下浮软不受控制牵牵绊绊地走,最后扶在回廊雕花栏杆上,沉吟半响,乍看一轮金黄的满月沉甸甸地贴在无边无际的江面,那满月浮着黄白黄白的光,又仿佛透着庄上真的影子。

人丢下了人变成了鬼。

一时间,他承受不了某种痛楚,用细瘦的臂撑着栏杆,抬脚就要跨出去。被刚巧走到回廊下的何季辅拉住了后颈衣领,用力扯了回来,皂靴在甲板打滑,咚咚两声,跌坐到地板上。

“宋兄,你这又是何苦?”何季辅慌道:“只要有口气在,凡事总有周转的余地。”

宋之问摔了一跤,仿佛浑身就失了力气,低着头大颗大颗地滚下泪来。何季辅只当他是生病想不开,又好声好气地劝了不少,亲自扶着他回了房中。

“明日天一亮,等船靠岸我就带你去找医官施针。这胸痹听起来可怕,但我府中老人患有此病也活过了七十。”何季辅将他扶到床边,又转身去茶案上为他倒水,船医留下的药丸药草乱七八糟地摆了一桌子,他抄起其中一只烟青瓷瓶:“这里装的可是什么护心丸?”

“是。”宋之问说:“船医给了两瓶,叮嘱每日都要吃五粒,现在已吃尽了一瓶。”

何季辅看了看桌案上,并没找到其他烟青色的药瓶。

“这几日可有人来过你房中?”何季辅又问。

“除了你,谁还会记得我这病入膏肓的人。”宋之问苦笑道,他嘴唇发白起皮,微微抽搐:“不过这几日昏昏沉沉却总是做梦,梦里仿佛床边的确有什么人在。”

“哦?你可有看清梦里是何人?”

“不曾看清。”宋之问摇头:“模模糊糊只能分辨是名女子。”

可惜梦里所见那女子却不是庄上真,宋之问暗想。不过闹这么一回又没有死去,他的心中纵有伤痛万分,也在瞬间明白过来,庄上真一死,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如何挣扎也只剩他一人,且无人可慰,反倒不再在心气上和自己作对,打算从情劫中慢慢解脱出来。

何季辅想起先前船医药房中醉马豆失窃一事,出门径直去找了船医,从袖中掏出那枚烟青色瓷瓶:“这药瓶你看看,可有也被人偷去过?”

船医接过药瓶,白眉微微一沉:“这不是留给宋郎君的乌头丸么?老夫此处拢共就只得两瓶,已全数都给了他。”

“没有其他药丸也使用这个瓶子?”

“不同药丸用不同颜色形状的瓶子,乃是老夫行医的旧习,避免不慎调换了牌子混淆了药物。”船医道。

这样看来,藏在宫灯中的药瓶的确是从宋之问房中偷到的,而那些硝石与碳粉显然来自于放在甲板的烟火,几位娘子白天就在商量着等天黑就要放烟火驱秽,下人们手脚麻利,早就将烟火取来放在甲板上。

何季辅暗想着,在船医房中嗅到浓郁的尸臭味,应是被他们移到船尾的几具尸体就在附近所致。何季辅不得不先走上船尾甲板透气,再顺道从回廊走回自己房间。此处又是另一番景象。船尾竹竿支牵着横七竖八的绳子,晾着衣袍,几名舵工未着上衣,露出手臂,协力扳动舵轮,手臂筋肉鼓胀,分外地用力。

他又见到魏寻山有意要纳的那位胡姬娘子,满头发辫垂腰,发间编着牙白丝带,风一吹就要乱飞起来。那娘子与另外几名胡姬站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闹,见到他忽地脸色一变,低头拉着身边另一个更为年幼的娘子说了几句突厥语就要离开。

何季辅脸色微微一沉,难怪魏寻山那瘸子竟怀疑到自己头上,那日他从李梵镜的房中出来时,撞见过这名胡姬,说不定她已将此事告诉了魏寻山。

也难怪午膳过后,那瘸子突然说要下棋,杵着竹杖来到自己房中,每过片刻就借口活动残肢,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四下打量。好在自己房中只有些安神散乱的草药装在竹篓中,否则真就说不清。

但她不会官话,而魏寻山也不懂突厥语,他们要如何才能沟通?何季辅知道不该心存侥幸,早应想法子封了这胡姬的嘴!

“你务必仔细,那东西李梵镜恐怕会想法子将东西藏了个紧,不到扬州见到倭人是不会拿出来的。只可惜金吾卫被他们收买得严严实实,此事并无证据大理寺也不能插手,我只能私下先行查证,她现在对我有百般防范,你的兄长也均已在大理寺有官职,职务妨碍多有不便,剩你多年闲赋在家,我只能先依赖于你坐实李梵镜身上的这份图纸,才好上呈秉公处理。”

何季辅脸微微一红,阿耶口中闲赋在家四字像几个随意的巴掌落在脸上,当即就说到:“此事我一定不负所托,请阿耶放心。”

李梵镜乃高祖堂兄李神符的曾孙女,属陇西李氏远支,父为五品水司部水部郎中,自己却出家做了名道士。平日里看似仙风道骨,暗地里却帮家中将大唐海鹘战船图纸带出洛阳,分售给东瀛与高句丽人。

裴思谅死的那日傍晚,他趁众人都在轩厅时偷偷摸进李梵镜的房中,将房中的床榻柜子箱子盒子,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出门就撞见了胡姬阿兰。

几个时辰后,他拿着帕子找葛妙登未果,又再次在轩厅碰到醉醺醺的李梵镜,将她扶回房时,也趁机在她身上搜罗一番,这回搜出几枚和同开珎的钱币,那是东瀛仿造开元通宝所制。

因此阿耶的确没错,李梵镜的确与常年出没扬州通远坊码头的倭人有过联系。

何季辅能确认,当时李梵镜的床榻上并没有被人绑上什么鱼线。那鱼线,是在他离开之后被人绑上去的。想到此处,他用目光再去追寻那胡姬,想要从她脸色上认定一些线索,甲板上却早已不见人影。

庄上鹰头上的金钗并不能用,放进甲板铁钉的间隙中一撬就弯曲变了形。

“这小小的金钗能有何用?”玉环道:“真能撬开这地上的甲板?”

庄上鹰瞥了她一眼:“若不帮忙,就别说些丧气话。”

玉环拆下头上的桃木钗:“试试这个。”那木钗插入铁钉缝隙中,没用什么力也啪嗒一声就断了:“没用,江月楼用的是杉木建造,坚硬又轻便。”她失望说道。

庄上鹰站起来,环视四周,这杂物房确实没有一件趁手的东西可用,又走去推了推那纹丝不动的木门,当下心中焦躁难安。忽地,玉环突然撕下自己葛布裙边,又道:“我有法子。”

庄上鹰一听来了劲:“你有办法?”

只见玉环将葛布条撕得极细,慢慢塞进铁钉与甲板的缝中,绕着钉帽一圈。

“我懂了!”庄上鹰大喜过望,过去与玉环一同捏住那布条用力向上拔,铁钉微微松动几下,撕拉一声,葛布却先被撕成碎片。

“这衣服穿了太多年,都被浆坏了。”玉环垂头低声道。

“用我的!”庄上鹰解下绑在腰间的麻带:“这是在舱底随便找的一件应急的衣袍,不过看成色还算新。”

两人再依照先前之法,将麻带拆成细麻绳,选了了细的穿了过去,再使劲向后拔,那麻绳果真坚韧,一刻之后铁钉哐当一声,飞出钉孔,在甲板上滚了老远。

“这每条木板有八颗船钉固定,以你我身形,需要去掉至少六块木板才能下到浮舱。”庄上鹰盘算到:“每颗铁钉需得一刻钟,这得耗费我们六个时辰。”

“所以得赶紧动手了,或许天亮时我们就能逃脱。”玉环揉了揉手指,又对着另一颗船钉动上了手。

抵达睢州那天,又开始微雨,天上一簇簇的黑云,从天边前扑后续地涌了出来,令人十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