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岱渊悄悄开门,李长庚大概也折腾累了,这一次他没听到动静,毫无觉察。是动手的好时候,她找出打火机搬出酒坛,在父亲的遗像前鞠了一躬,冷冷地说:爸爸,你从不帮我,我求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
出乎意料…没想到金星妈也能这么疯狂!真的叹为观止!大大笔下,真的没有普通人…
看了这一章,我对这个故事只有四个字,高开颠走!太牛了!
金星妈相跟李长庚睡觉这里,短短篇幅,人性的复杂描写的太好了,先是因为不甘所以要霸王硬上弓,被拒绝后愤怒,伤到李长庚后又瞬间心软,趁机投进怀抱后发现根本得不到半点回应,彻底心如死灰,然后做出疯狂决定,作者这一段写的太好了
金星妈强行要睡李长庚的举动可以说是整个故事里堪称华彩的一幕
我也服了,我最开始是觉得这个作者的文风有点纯文学的意思,过程中好几次都感觉这个作者很温柔,但是我好像被她骗了,这个作者好像……也挺疯的哈哈哈
哈哈哈!“高开颠走”这四个字,太贴切了!????????????
金星妈大义凌然说自己揽下姐姐和李长庚年轻时犯下的过错后,我以为姨妈会很感激,没想到姨妈反手就是一个大戳破,压根不领情,看到这里很想笑,这个反应也太姨妈了,金玉衡就是这样的人啊哈哈,她从来没改变过,随时准备发疯
哈哈哈!同感!??刚开始的几章,就是被玉中老师纯文学的文风惊艳到!刚看完这一章的表情则是:?? (哈哈哈哈!老师应该写得很过瘾吧???)
是的,我觉得另一华彩,就是金星妈在外公仪式上的发疯……癫得惊心动魄又合情合理。
我之前看到妈妈葬礼发飙就以为只是对外公不那么爱自己不满,看到这里才发现她真的应该好好发一次颠,憋了那么多苦在心里这么多年,发的真好!当然,如果没有前边一路上她的压抑和被姨妈的智商阅历压迫到,没有被其他几个姨姨们气到伤到,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决绝,这一路都在铺垫这个结局。
第八章 流星 62 钻石永不老
金岱渊听见火苗撩起头发的声音,滋啦滋啦,鼻子里像是灌满水泥,什么都闻不到,连空气都进不去。像是躺在正在工作的空气炸锅里,滚烫的空气包裹了身体,皮肤可能已经烫出了水泡,盐杀那么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红彤彤的火焰如把把尖刀次第试探,越来越近,沉默中带着杀机。金岱渊对此很满意,这就是她要的玉石俱焚。地狱也不过如此,但只要能跟李长庚一起去,地狱也没关系。她想笑,可已经无法动弹。
火光中门开了,赤裸着上半身的李长庚,披着条打湿的浴巾,尚未看清楚就冲了进来,脸和身体都是高糊的。只能看出他步履蹒跚,像是醉得厉害,又像是因为烫脚,木地板上也是有酒的,整个屋子都撒了酒,老酒烧起来就是不一样啊。是热得快不行了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微微张开嘴唇,涂了大红色口红的嘴唇。
原来人在火中是看不清东西的,睫毛好像也发出滋啦的声音,稍微张开一点眼睛,眼球就被烤得生疼。应该痛苦,金岱渊却想到了烧烤店里见过的羊眼珠,呵,真有意思。她飘了起来,是不够有力的云把她托起,把她放在通往阳台的门边。然后门开了条缝,靠近她的头。梦里的世界撕开了幕布,她感觉一双手在使劲推着自己,往门口。咣当一声之后,她又听到轰然一声,李长庚大概是倒在她身后。原来在安静的夜里,火焰也有声音,旧的家新的空气,燃烧中混为一谈迅速湮灭,密密仄仄地融合在一起。燃烧瞬间,诞生无数细小火星,噼啪作响,像踏破虚空的流星雨,在家这个微小宇宙发出一串摩斯密码,等待着被聆听被记录被解读,解读最后的命定之路。
“欠你的情分,我拿命还了。”
李长庚最后像是说了这么句话。或者是别的,声音太轻,轻如叹息。金岱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她不愿醒来,一动不动眼睛闭着。听到身边有人来了,她不动。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她不动。听到医生护士说马上检查,还不动。持续数日,她一动不动,到最后都忘了是真动不了,还是不愿动。
她只想再回到那个梦里,反复观看,慢速观看,看李长庚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惜梦没有进度条,拉不回去,甚至越想回去越回不去,最后连梦里的家门都进不去,像是被洗过的录像带,空白一片。或者干脆不要醒,就在梦里这么睡死过去。人只要不睁开眼,不吃饭,完全不动,会死掉对吧。死掉好,死掉就能去那边找李长庚了。可这梦太长,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出去。
金星不知该穿什么去爸爸的葬礼。
“穿裙子吧,你爸爸还没见你穿好看的裙子。”姨妈说。
姨妈给金星梳头时候,金星问,“命为什么是一条一条的?”
“古时候老打仗,当兵的名字写在小竹条木条上带在身上,就像美国大兵的项链,上边都有每个大兵的号码。打完一场仗,就看多少条竹条木条没回来,一条就是一个兵的命呢。如果叫一坨命,或者一座命,一把命,很奇怪是不是?人站起来就是一条。你想,湘江是不是一条?其实呀,江和人也一样,世界上每一条江河,都有不一样的沙子不一样的鱼虾,经过不一样的风景。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条河,也没有一模一样命运的两个人。所以,命是一条。”姨妈慢慢地讲,耐心地梳着头。
金星听完若有所思,“那捞刀河是汇入到湘江,最后变成了一条河。那个李天皓伯伯,是不是就是捞刀河,我爸爸就是湘江?现在他们都入了海。”
“你这个比喻还真恰当,世界上的所有河流,最后都要入海。”
话说完,头也梳好了,姨妈给盘了个低低的发髻,后脑勺显得很饱满,发缝上还别上黑色蝴蝶结。配上黑色的带花边的娃娃裙,白色袜子,黑色娃娃鞋,是好看的小少女。金星很满意,觉得爸爸也会满意。
苏瑞作为保险公司联系人,带来了李长庚在意外险签署时留下的遗嘱,他希望去世后能把骨灰做成钻石,并不想入土为安。姨妈说,这倒是很像他的风格,不论活着还是死了,都要最闪亮最坚硬,看起来最贵。
“不是最不朽吗?”金星问。
“你说得对,他挺臭美的,最怕老,钻石永远不会老。”姨妈笑了。
殡仪馆的最小一间招待室,小型告别仪式开始,李长庚躺在水晶棺里,已经被修补过的身体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只是头发有点奇怪,在火场中有些头发被烧焦了,于是金玉衡跟化妆师商量后,给他戴了顶帽子。白色的小礼帽,搭配一整套白色西装,白色衬衣,平静的他看起来像等待公主来亲吻的白马王子。
“他还是那么帅,李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可惜,好人不长命。”苏瑞叹一口气,在李长庚的水晶棺上放下一支白玫瑰。
“老李,下辈子好好投胎,做好背调再下来,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杨扬面色凝重地开了个玩笑,在水晶棺上放下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男士女发的幼小的她站在中间,左边是更阳光更健康的李天皓,右边是更苍白更瘦削的李长庚。在杨扬身边,她的好闺蜜也来了,两人手拉着手,一起鞠躬致意。
“你真该死,害我又当了一次寡妇,现在我这个命硬克夫的说法,算是坐实了。可能这就是天意,我注定要孤独终老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和你和哥烧很多钱,还会找人帮你们超度,你们会安安稳稳地去到那边。”蒋美意穿着一身白色小礼服,一如既往地画着浓妆戴着墨镜,出现在水晶棺前,她走得很慢很慢,话很多很多,既不想错过这最后一面,也不想让其他人发现红肿的双眼。
张馨畅带着观棋也来了,两人穿着黑色的孝服,张馨畅头上还有朵小白花。哭也哭过了,人也已经去了,他们只知道是火灾意外,其他不该知道的,一概不知。
金星望着跟爸爸有着这样那样关系的每一位女性,她们个个如此不同,又同样坦然,坦然地接受彼此注视的目光。她们既是独立个体,又是组成了爸爸短暂一生的斑斓切片,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她们,没有她们会不会有今天的他呢?这个难得的场合营造出一种神奇的磁场,金星有种直觉,如果爸爸真能看到这一幕会很高兴。
“爸爸,那么多漂亮阿姨来送你,你可真好福气。”金星最后围着水晶棺转一圈时,观棋走过来,跟在她身后。
已经是九月初,三伏中最后一伏刚过几天,殡仪馆内的大树上,知了在大鸣大唱。等待火化的时间,金星去上厕所,几个女人守在等候区彼此打量,欲言又止。最后蒋美意率先打破沉默,“我做梦都没想到,会跟这么多李长庚的女人一起参加他的葬礼。”
“我也是。”张馨畅好奇地看向蒋美意,她知道她是谁,跟李长庚在国外举行过婚礼的富婆。
“你有福气,年纪轻轻还那么漂亮,老公没了还有个好孩子。”蒋美意毫无顾忌地说。
“您过奖了。”张馨畅脸有点红,大概是蒋美意气场太强说话太随意,继续待下去的话,不知道下一句会不会说出让自己和孩子都尴尬的话。作为家属,她带着观棋去给大家买冷饮。
“你以后什么打算?”蒋美意坐到张馨畅的位置,跟金玉衡靠得更近些。
“照顾好我妹妹,没别的了。”金玉衡耸耸肩,故作轻松。
“要不要在我这里领养一条狗?两条也可以。”蒋美意大方地建议。
“狗?我连孩子都懒得养,你觉得我能养狗?”金玉衡小声地说。
“你家有院子,家里又发生了火灾,卖也没法卖了,现在变成了凶宅。你不要嫌我迷信,狗能看家能辟邪,还能让你不孤单,考虑一下嘛。”蒋美意说。
“谢谢你,我考虑考虑。”金玉衡礼貌地笑笑。
“开个新宠物账号也不错的,起号很快。我那些狗的账号,粉丝比我的多得多,活跃度也很高,现在已经能接广告了。你真可以试试。”蒋美意是真心想帮金玉衡。
杨扬看出金玉衡不想继续跟蒋美意说话,冲她招招手,把她引到一边,小声问,“孩子知道了吗,你才是她亲妈的事?”
金玉衡惊讶地望着杨扬,这足以证明她跟李长庚的友情有多值得信任。
“我知道的,但我觉得,还是别让孩子知道得好。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会自卑,很多孩子一辈子都不理解,为什么父母不要自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就当为她好吧。”杨扬说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金玉衡的手,她作为福利院院长女儿,又在福利院工作多年,的确有话语权。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如果你不放心,以后也欢迎你来监督,来看看金星。”金玉衡略有些羞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