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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这一章,到目前为止,三个鲜明的女性,三种不同的人生。「42岁的女人,跟家人有关的事只要上手一次,下次就驾轻就熟。她并不想要这项技能,但除了她,这个家,谁还能做呢。」很多时候很多技能的学会都是生活的无奈。家人觉得没必要的东西,实际上有时候只是一个人在苦苦经营。特别能够共情岱岱,她的古板她的不甘她的微妙的嫉妒,她的付出她奉献她的风度的维护。最喜欢她很久没梦到妈妈了这一笔。妈妈。妈妈。
太谢谢啦,这么多的反馈!我继续更
42岁妈妈已经去世的女人,对于死亡一切都是早有准备的。这么一想还是蛮心酸的,但家里只剩下个孩子,自己只能去做一手料理后事的人
这一章看的很感同身受 压抑又沉重。。。 我的姥姥也是在我高考完走的,姥姥从生病到去世不过半年。姥姥就妈妈一个女儿,妈妈就我一个女儿,姥爷精神不正常,所以葬礼靠得是姥姥兄弟的帮助,我看着我妈妈在家庭责任的压力下被迫成长,连悲伤都要自我规训,只有下葬那天才放声大哭。所以很能共感的金岱渊心情,死亡面前的“熟练”最是揪心。丈夫的失联、孩子迟接电话的煎熬、姐妹跨省的无力感……
04 缺席是最强烈的存在
第二天,金星没去上班,跟珍姐请了假,跟姨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回家的高铁。姨妈一路没怎么说话。
关于妈妈和姨妈和外公外婆的关系,其实金星并没见到过多少实际案例,打她有记忆以来,姨妈就在外地甚至外国工作,常年出差。外公给她留了间卧室,虽然她极少回家,但房间从不给其他人使用。
金星没少听妈妈讲外公偏心。姨妈是大女儿,长得更漂亮嘴更甜学习也更好,更像外公。别人家有好吃的都留给最小的孩子,外公不,一块米花糖也要藏在柜子里,留到大女儿放学回来给她。小女儿要吃也不给,气得直哭,外公说成绩更好的孩子才有奖励。外婆倒是心疼像她一样本分朴实的小女儿,大女儿吃了米花糖,她定要出去再买一块给小女儿。外婆脑梗去世,入土那天外公中了风,从此嘴角歪斜手哆嗦,话也说不利索。妈妈雇了护工,每周数次回去照看,即便如此,外公还是经常捧着姨妈的照片,相框都擦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来,姨妈很少回家,逢年过节只是打钱打电话,金星妈说她是不孝女。
金星用有限的心理学知识分析过,妈妈是因为没得到父亲毫无保留的爱,遭受了区别对待,已经惯性把自己代入受害者身份。另外,金星觉得姨妈不愿回家一定有她的原因。但她不敢问,也不敢在家说,妈听了会很生气很伤心,还会说她也不孝女。外公年事已高,这几年都病着,生活质量也不高,别说出门旅游,就算出小区都很麻烦。他上一次离开小区,还是半年前去医院做检查。外公年轻时也曾每年出差学习,寒暑假经常跟外婆出去旅游,早早退休,还赶上单位分了面积不小的房子,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女儿,也看到了外孙女,金星觉得二老这辈子没啥遗憾。
金星想帮姨妈转移注意力,想了半天,憋出一个问题:“外公外婆年轻时感情好吗?他们不爱说话,在家一人待一屋,电视也看不到一起,外公爱看抗战剧谍战剧刑侦剧,外婆爱看家长里短的家伦剧,甚至连饭都吃不到一起,外公爱吃红烧肉肥肠猪肚猪耳朵,中风了也要吃。外婆爱吃甜食和各种蔬菜,他俩根本南辕北辙,就连睡觉都分房睡了几十年,哪里像夫妻。”
姨妈说,“在国外很多夫妻分房睡的,各自保留的空间不好吗?”
金星说,“我妈可不这样,我爸不在家,我妈睡觉都要捧着他的衣服,闻着他的味儿才能睡着,我都怀疑我妈是不是有病。”
“你妈……真的吗?”姨妈的好奇心被金星挑起,看来人都爱八卦,尤其是亲人的八卦。
“她特意不洗的,我爸每次回家换下的衣服她都不洗,换着闻,怕味道变淡还藏被窝里,等到他快回家了才洗。太不讲卫生了,回去你要批评她。”金星鄙视地瘪瘪嘴。
“没想到,你妈爱得那么深。”姨妈若有所思。
“离了我爸就活不了,恋爱脑,这是病。你说,这样是不是丧失了作为人的主体性?”金星最近读过一本女性主义的书,学了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词。
“能找到这么爱的人,她很幸福。”姨妈说完,又看向窗外。
“我爸那么帅,谁不爱。别说我妈了,我上小学我爸就接过我一次放学,老师现在都记得。可我怎么就没我爸一半招人喜欢呢,男生都当我是小老弟。”金星还是年轻,谈话毫无技巧,无法再引起姨妈的兴趣,她回头只是微笑,又接着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此时的金星以为只要稍微分散点姨妈的注意力,就是安慰了,完全不知她妈将要大闹一场,也不知命运在她家开了一连串天大的玩笑。
金星无知无觉地坐在高铁座椅上。这些椅子每天有不同乘客入座,人们不断到站上车到站下车,椅子们规规矩矩地固定在等距的位置,看起来每天都以时速三百公里左右的速度前进,但其实从未移动,只是跟随车厢被动位移,见证乘客们的故事。座椅的存在,跟山里的石头没有区别。18 岁最讨厌确定性,确定的都被鄙夷,未知才有吸引力。
金星掏出手机,给姨妈侧影拍了张照。姨妈美得耐人寻味,像一本能阅读很久的书,她就是故事本身。金星只要在姨妈身边,就更接近故事。想到这里,她为死水一潭的生活松了口气。
将近六小时的行程后,终于抵达长沙,上了出租车。司机问目的地,金星和姨妈异口同声。金星说的是回梅溪湖自己家,姨妈说的是去望月湖外公家。
到底去哪?司机问。
姨妈想了想,决定先送金星回梅溪湖,她再去望月湖。
可你现在回去也没法住吧,不如跟我回家住,新房子你还没来过,有客房,葬礼的事情也好跟我妈商量。金星提议。
不,我可以去酒店开间房。姨妈很坚决,对金星的新家毫无兴趣。
人与人的关系,很难以他人意志为转移。金星真心希望妈和姨妈关系能好些,于是告诉姨妈,妈妈更年期已经一年多了,血压不稳定,心脏也不太好,每天都要吃药才能睡着,如果她发脾气,别跟她生气。
姨妈有些不信,她比我还小 3 岁,也有症状了?金星点点头,她陪妈妈去过医院了,开了些药,不是很管用。姨妈搂了搂金星的肩膀,像是告诉她自己听进去了,但不想说出口。
金星回到家才知道他妈根本没在家,打电话给她才发现她在望月湖的老房子里收拾东西。接下来的事情,是金星后来分别从她妈和姨妈两边听说的。
妈妈说前天是外婆的忌日,外公让她做了红烧肉。为此妈妈跟外公吵了一架,外婆爱吃的是糖醋排骨,明明是外公爱吃红烧肉,可外婆忌日还做自己爱吃的,太过分了。外公也振振有词,说外婆不爱吃,可她最爱做给自己吃,让外婆看看他有多想她的手艺有什么错?父女吵架后,都不说话,外公自顾自喝了半斤酒鬼酒,没想到半夜就睡过去了。那晚刮了很大的风,台风已经来了,金星妈冷静地打电话叫来 120,让邻居们看着外公上了救护车拖走。她说这样邻居们就不知道外公死在家里,这样家就不是凶宅,房价就不会跌。
妈妈还说,外公被救护车拖走后她跟到了医院,亲手在死亡证明上签了字,确认把遗体送到殡仪馆。回到家天还没亮,她也不可能睡,只能熬夜收拾东西。上一次外婆走,她已经处理过一次,旧衣服要带些到殡仪馆烧掉,床上的铺盖也不能留。大件的厚重的,她拖着小车趁没人看见,悄悄送到垃圾站扔掉。这一宿,她边哭边收拾,又累又难过,好几次都差点晕倒。外公结婚时穿的中山装,北京开会托关系抢购的毛呢大衣,上海托人带回来的料子裤,打了补丁还不舍得丢的秋裤,缺胳膊少腿的不同度数老花镜,早已泛黄的工作记录本,贴得厚厚一沓的剪报,还有书桌里的各种请柬和红包皮,各种治病的药进补的药,统统都要扔。一个人不管生前多么讲究,珍惜过的一切死后都会被迅速处理,不是扔就是烧,等于再死一次。她一边扔一边哭,活着究竟为什么呢。
姨妈说,她进屋时家已经乱七八糟,沙发上地上桌上到处都是东西,抽屉柜子全都敞着,简直像进了贼。有她的照片都不见了,外公还给她特意做过一个剪报本,里边都是她当记者时发过稿出过镜的新闻,她很生气,问怎么回事。金星妈就说姨妈欺负她,开始嚎啕大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搞得邻居们都凑过来看热闹。姨妈说你妈那泼妇架势,我怎么可能跟她吵,你外公要是还能看到,都没法安心上路。最后姨妈没脸留下,气愤地去了附近酒店。
很多事情,都是金星从她妈和姨妈的角度分别听说的,其中差池之大,让她不敢再信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之事。但这一次,她觉得姐妹各有道理,外婆和外公去世,全都是妈妈操办的。功劳且不说,苦劳肯定有,熬夜干活睡不了觉,她哭,自有她的委屈。姨妈生气也能理解,离家多时,整整齐齐的家没了,外公对她的爱全都不见了,对于在外漂泊多年的孩子,足以令人绝望。金星想,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以他的智慧,一定能摆平这件事,让妈妈不哭,姨妈也不生气。可是爸爸呢?爸爸为什么还没回复微信?虽然妈妈和姨妈没说出口,但这个家显然很需要他。
金星又给微信备注“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发了微信:爸,你在哪呢?
我在豆阅看纯文学!
谢谢亲爱的,我会努力全稿!
是的,是严肃文学的写法,不太算类型文学。就小说名字和小说简介来看,有种不得以迎合豆瓣规则的感觉。小说语言的扎实程度挺好,叙事也没有断层。个别表达有种幽默感,金**这个人物还有点独特。就“金星”和“李长庚”这些名字来看,作者可能会较关注一些亚文化。纯文学的写法,相比于类型文学来说,我觉得总体上各方面是要更丰富深刻一些的。
太谢谢了,您的认可是更新的动力!
今天继续打卡
感谢支持呀
亲人间的一地鸡毛,无法言说……文字如此好,蘸透了现实的墨汁,力透纸背。
想看王家卫的电影,细腻到女人皮肤上的绒毛都能捕捉到的感觉。
错字,像。
今日打卡,温婉的,细腻的文字,好似我的一个老朋友在我耳边诉说生活。
05 确认死亡的仪式
外婆去世时金星还小,只记得葬礼在乡下办的,很热闹。乡下亲戚来了许多,排着队登记白事红包,看到她人人都问成绩,很烦,但流水席的菜不错,梅菜扣肉和红烧猪脚味道很好。只隔了八年,外公去世的景象就完全不一样了。
遗体告别仪式将在殡仪馆举行,金星妈想定个最贵的厅,花圈多几个,骨灰盒选个贵点的。姨妈说中等价位更合适,外公节俭一生,选最贵的他肯定不高兴。金星妈一听就来气,在殡仪馆的接待室跟姨妈吵了起来。
金星妈大声说,“妈死的时候家里周转不开,我后悔到现在,经常做梦都觉得对不起她。爸一辈子最疼你,你为他花多少钱?他能死几回?他病了你不管就算了,他死了,你还说这种便宜话,你是人吗?在外边风光这么多年,这点钱总出得起吧。没关系,你不舍得我舍得,爸是不疼我,可我也愿意为了他付出我的全部积蓄。金玉衡,做人要讲良心。”
姨妈跟金星说过,最不爱听她妈直接叫名字,这等于不当她是姐姐。姨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金星妈站到了殡仪馆客户经理那边,跟她一起用质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姨妈,场面极分尴尬,她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