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莫要再睡了!快醒醒!”
正当河伯准备多逃避一会儿现实之时,却被一阵不耐烦的催促声吵醒,他只得无奈从梦境之中离开,抬眼之时,却见到身穿朱色襕袍的小吏不满地看着自己。
“时辰都到了你还睡,真有你的,别人在此处横竖是睡不踏实的,你却睡得这般死,赶紧起身离去,考场要封闭了。”小吏见眼前的青年一副睡眼惺忪的茫然之状,没好气道。
河伯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起身便收拾笔墨,但刚收拾两下便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试卷,不过当他看到自己原本应该一片空白的卷子上,此刻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他当即想要拿起来查看,结果这才刚拿起来,便被那名小吏眼疾手快地按在了桌案上。
“作甚?作甚?!时辰已到,考生不得再接触卷子,放开手快些离去!”小吏厉声斥道,显然对于河伯这般拖拖拉拉很是不满。
“不是,我看看我的姓名写没写。”河伯对于卷子上冒出来的文字极为在意,当即找了个借口道。
然而那小吏却举起了手中的一叠封条,面无表情地道:“看到这个了吗?考生的封条,你名唤柳毅是吧?我此刻将之封上,无人会认错卷子。”
河伯这是第一次参与科举考试,自然是什么都不懂,也不知晓还有封条一事,对于小吏的举动他也颇为无奈,不过依然不死心道:“可是……”
“别可是了!”小吏怒视着河伯,“我等在此值守了三天三夜,拢共也就休息了几个时辰,眼看便要结束,弄完便能休沐回家了,你能不能少给我等添麻烦?”
话已至此,河伯知晓自己已断然没有将卷子拿回来的可能,他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三张卷子被小吏贴上封条后收走,不过他还是看到不只是第一张卷子写满了字,其他两张本应该同样白卷的纸上同样密密麻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伯一脸茫然,莫不是自己睡梦之中突然觉醒,奋笔疾书完成了试卷?
小吏收完卷子见河伯呆滞地立在原地,顿时变得更加恼怒,于是在他的呵斥声中,河伯方才抱着自己的东西狼狈离开了考场,他是滞留在考场中的最后一人,当他从里面出来后大门便赫然关上。
此刻考场外人已不多,柳家子弟因为河伯晚出来,只能等在此处,当看到他时,顿时连连翻起白眼,不过作为领头的兄长,柳信倒是并不在意,反而走上前来,拍了拍河伯的肩膀,笑道:“老幺,考得如何?”
还未等河伯开口,一旁的柳家族人便再度翻起了白眼:“兄长,你是考糊涂了吗?还问他考得如何?他能考出来吗?不交白卷便是谢天谢地了。”
柳信知道他们是不满老幺害他们在太阳底下等了那么久,于是摆摆手,招呼众人回去,同时还不忘继续低声安慰河伯。
不得不说,柳毅的这名兄长确实不错,虽然读书天赋上也没多少,但至少宅心仁厚,河伯这段时日颇受他的照顾,待顶替之事了却,重新在支流里做回河伯后,他横竖要推着柳信到河边扔几把斧子,把洞府里积压的那些金斧都送给他。
河伯这一头跟着柳信离开,目光却突然扫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顿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见包括老土地公在内的一众小神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神情,那种神情着实瘆人,就像是一群土匪要拉着他一起造反似的。
“老幺,怎么了?”柳信见河伯停下脚步,当即询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河伯嘴角一抽,目光还是忍不住瞥向远处树荫,那群小神依然是那副模样,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柳信察觉到河伯的目光,于是也望向了那处树荫,他自然是见不到施展了法术的众小神,只能看到一颗挂满了黄叶的大树,顿时感到无比费解,片刻方才道:“老幺你是不是累了,今日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吧。”
“哦、哦……好的。”河伯尴尬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柳信等人快步离去。
待柳氏子弟尽数离开之后,那树荫底下聚集的众小神方才松了一口气,老土地公转过头来看向灶神道:“数清楚了吗?”
灶神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数清楚了,星君足足看了我们五眼。”
“好!非常好!”老土地公苍老脸庞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
“这……又是何意啊?”床头婆婆一脸费解地问道。
“五即是吾,这代表着星君已经认可我等是自己人了。”老土地公当即抚着胡须,解释道。
“噢~”
众小神当即明白过来,互相看了看,有一种大家一起渡过劫难,完成了一件大事的感觉,而老土地公则是将目光投向夜游神,道:“此次小夜立了大功,下一回推举本地小神至兜率宫修习一事便定他了,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众小神面色微微一变,这兜率宫修习说是兜率宫,但其实只是兜率宫下的一处地上行宫,叫做“兜率仙神地署修行宫”,只不过只要沾了兜率宫三字,那里便拥有足够的含金量,想要进去修行所需要支付的灵蕴极为惊人,不过每个区域每隔十年都能举荐一名小神进去学习三月,运气好说不定被宫中仙人看中收为弟子,运气不好也能白白得到无上金仙的修行心得。
那里存在已经千年,并不是什么招摇撞骗之地,因此本地小神都想得到这个名额,所以在听下一次的名额定为夜游神时,其他小神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悦,但想想今日若非夜游神心细,他们还不知会有何等下场,因此也没有说出反对之语。
夜游神其实并不是想做这个出头鸟,也知道老土地公这般奖励让他会遭到其他一些小神的嫉妒,不过,换成以往,他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这个远游修习的机会的,因此并没有推辞。
既然此事已经定下来,他们便也不再多纠结此事,灶神看着远去的柳氏一行人,仍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老土啊,你说以我等这般级别的小神,就算站到了星君这一条阵线,那又有何用呢?要是当真打起来,那些金仙一指头就能把我们尽数给扬了。”
众小神闻言也是不由担忧起来,金仙打架,小神遭殃,修行那么多年,抵不过大势所趋,老土地公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我等别无选择,难道你觉得我们拒绝了星君,便能安生下去?能过一日便一日吧。”
“哼。”靠在树上的年轻小神当即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只是这一下彻底惹怒了老土地公。
“你哼个屁!大事已然解决,你的事情我等还要慢慢理会!现在就罚你绕苏州城遁地五百圈,一圈都不能少!”老土地公怒视着年轻小神。
年轻小神眉头紧蹙,虽然心中尤为不满,但却没有当场发作,一言不发地遁入地下,遁地术的法术波动当即绕着苏州城转了起来。
……
一路回来,河伯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他不明白自己的白卷为什么突然写满了答案,到底是自己梦中做题还是有谁放错的卷子?他想起来那些树荫下神情诡异的小神,突然觉得该不会是他们替他调换了卷子吧?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岂不是全部知道自己答不出题来了?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一想到这里,河伯的心跳便加速跳动了起来,然而他总不能冲过去直接问,你们是不是知道我不是水德星君,那岂不是找死?不打自招的事情,他是横竖不会去做的。
就是不知这些小神到底有何打算,难道还想威胁自己不成?
河伯老弟,你也不想你顶替星君一事被天庭知道吧?
河伯顿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更为关键的问题,并且因为各种事情而被他忽略掉了。
那便是,河伯他现在是水德星君,那原本的河伯呢?
众小神这段时日总是聚在一起,他们难道不会发现缺了一名小神吗?哪怕平日里河伯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但那也只是因为平日里众小神不会总是聚集,而如今的情况却全然不同了。
坏了!难道便是此事让他们起了疑心?!
河伯呼吸愈发急促起来,眼看着就要赶到自家宅院,他立刻停下脚步,向柳信道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去,原本已经出门迎接的父亲柳忠见自己孩子转而便跑,不由困惑道:“他这是做什么?考得太糟不敢见我?”
“以往他考得那般,也没见他有何羞耻之心啊?”一名柳家子弟却摇摇头道。
柳忠嘴角尴尬地抽了抽,转言看向众人问道:“此次你们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