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不断安慰自己的时候,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诸位,北方水患平息,幸得水德帝君庇佑,否则如我等这样的港口之城,必受灾祸,帝君万福!”
“帝君万福!”
河伯张了张嘴,透过人群,看到了穿着一身道袍,正在激情宣讲的浦岛,整个人都已经傻了眼,这浦岛的口才他是领教过的,而且比那群小神还喜欢胡思乱想。
而且!
明明是水德星君,你为什么给升了一个神位?
还帝君?你疯了吗?神位是能随便让你乱升的吗?!
由于此地人数太多,河伯即便想去阻止浦岛的胡说八道也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浦岛在庙中讲经,这个浦岛可怕的不只是他的口才,关键他还读过许多书,学识不俗,将这些学识与他对水德星君的胡思乱想,以及从河伯这里看到的神迹结合在一起,又是引经据典,又是激情动人。
到最后呼喊“帝君万福”的时候,连河伯都快忍不住跟着一起喊起来,也正是如此,河伯才恍惚发现,这家伙的路子真的越来越歪了……
这一讲,便是半日,待信众散去,浦岛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庙中,河伯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带着紫姑怒气冲冲地杀了进去,正想要对浦岛兴师问罪,然后便听咻的一声,人高马大,相貌英俊的箕水豹便跪着滑到了河伯面前。
“你干什么?!”
这句惊呼吓了浦岛一跳,他回过头来,看清来人是河伯之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郎君!”
“星君,你终于回来看我了!”箕水豹更是喜极而泣一般呼喊道。
“郎君,你何时来此的,我知道了,定是我在此宣讲,让你知晓了,其实啊,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之事罢了。”浦岛嘴上这么说,神情却很是得意。
“星君,我这些时日可是谨遵你的教诲,在此地修行打坐,韬光养晦啊!”箕水豹拉着河伯的衣摆,眼泪汪汪道。
“停停停,一个一个来!”河伯被两人嘈杂的话语震得耳膜生疼。
“一个一个来?”浦岛困惑地看着河伯,随后又看向他身后的紫姑。
河伯此刻才想起来,浦岛只是个寻常凡人,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到箕水豹的,而像年轻小神与紫姑这样,因为要随身护着河伯,照顾饮食起居,所以才撤去了隐匿之法,装作与凡人一般。
因此,河伯眼里,浦岛与箕水豹是同时在自己面前说话,可浦岛眼里,这庙里却只有三个人。
河伯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只能用眼神示意箕水豹先闭嘴,随后看着浦岛,一脸严肃地质问道:“你在此处干什么?”
浦岛恭敬答道:“自然是为水德庙发展信众啊,郎君你放心,我必然会遵从你的仁义善心,为这些凡俗世人开解明悟,让他们能够像我一样,获得仙神的庇佑。”
庇佑?你受什么庇佑了?我怎么不知道?
河伯本想大声呵斥,奈何浦岛又接着道:“在我来此之后,我们水德庙香火一下子旺盛起来,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赠金赠银,可谓收获颇丰!”
好啊!借着水德星君的名义,大肆敛财,今日即便是动粗,我也非要将你引回正途才是!
“随后我便拿着这些捐助的钱财大肆采买粮食衣物,又以水德庙的名义发给周遭的穷苦百姓。”
嗯?虽然但是……这也不太对,你这就是慷他人之慨,又不是你的钱,必须叫停!
“对了,还有近日有不少从北方而来的灾民,我便匀出一部分钱财粮食,安置他们。”
嗯……倒是在做好事,不过方才也不应该以仙神之名,蛊惑人心对不对……
“他们无家可归,不少人亲人皆亡,我便在此为他们讲经布道,让他们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河伯这嘴巴都还没张开,已经陷入了哑口无言的状态,他能说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全让浦岛给说了,干脆如此,把庙里的水德像撤下来,让浦岛坐上去好了。
河伯很是郁闷,本想对着浦岛兴师问罪,结果一肚子话语憋得无处可言,总不能说浦岛这些事情都是错的吧?
河伯这里哑口无言,但在浦岛眼里,却是一切尽在河伯掌握之中,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当即明白自己话语太多,于是行礼道:“郎君,在下还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请郎君告知。”
“……不,你做得不错。”河伯除了这话还能说什么,“不过,你怎可称呼水德帝君呢?不是帝君知道吗?”
“就是,帝君怎么配?应该是水德无上天尊!”箕水豹忍不住抬起头来道。
“闭嘴!”河伯正憋着一肚子气,箕水豹送上门来他可就不客气了,被训斥的箕水豹当即又是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
“郎君,我没说话啊。”浦岛却以为是让他闭嘴,顿时有些委屈道。
“不是说你,罢了,你做得不错,不过,就两件事,第一讲经布道不可太过频繁,并且需要控制人数,第二水德星君就是水德星君,决不可称为帝君。”河伯心累不已,如今这般地步,他也不好再叫停浦岛,只能想办法控制一下。
“可是……这帝君之名已经传遍了啊……”浦岛为难道。
“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去想。”河伯神情严肃道,神位尊名极为重要,稍有差池都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之事,万一传到了天庭,那可比箕水豹这种小打小闹,带人造反的影响还要大,怕不是顷刻间就要被天庭给剿灭了。
浦岛一脸无奈,但他一心认为河伯最次也是星君派到凡间的神使,不可开罪,所以当即应允下来,河伯让他自行去想办法,他便忧心忡忡地告退而去。
看着离去的浦岛,河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将目光投向箕水豹,似乎是感受到了河伯的目光,箕水豹立刻低头,瑟瑟发抖。
“你这些时日确定未再惹事了吧?”河伯眉头紧蹙道。
“绝对没有!”箕水豹保证道。
河伯心中叹了口气,就算真有他也没办法去验证,只得道:“好,既然如此,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你。”
听到是极其重要的任务,箕水豹立刻郑重行礼道:“星君请说!”
“这是水德镜,你替我保管好……”
“没问……”箕水豹的眼神从坚定,到茫然,再到惊愕,“水水水水德镜?!!”
“不错,水德镜。”河伯肯定地点了点头,将取出的水德镜递给箕水豹。
箕水豹激动地伸手去接水德镜,眼中满是泪水,在他看来星君会将此物交托给他,便是给予他极大的信任。
“好生保管,不管是谁,你都不能交给他,知道吗?”河伯郑重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