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被夸奖得脸颊红红,羞涩地碰了碰顾聿泽的小脸:“等你到了五岁,也会懂的。”

“可那是你们光之国的语言呀,我也能学会吗?”

“我会教你的。”

“好呀!”

钟燃笑得直拍桌子:“这俩活宝,一个敢讲,一个敢听,都是人才。”

顾珩北若有所思地看着纪寒川:“所以他智商其实没问题。”

“他依然保有生活常识和吸收过的知识技能,只要有联想的契机他就都能想得起来,”钟燃道,“这是好现象,也同样说明了他的失忆不是器质性病变,而是……”

“心理回避。”顾珩北接口。

钟燃点了点头。

西游记一集放完,顾聿泽和纪寒川在沙发上玩起来,他们分别扮演电视剧里的孙悟空和其他所有角色。

顾珩北和钟燃初时还不以为意,看了两眼后就惊呆了。

“他还有这绝活呢?”钟燃差点五体投地,纪寒川居然把整集大闹天宫的台词全背了下来,还模仿每个角色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顾珩北也很意外:“以前没发现他有这特长啊。”

谁能想失忆也能解锁出新技能呢?

顾聿泽快要崇拜死纪寒川了,像只小狗崽一样对着纪寒川狂摇尾巴,纪寒川一副羞羞的小表情,偷偷瞄着顾珩北。

可惜顾珩北对他的表演并没有表现出很大兴趣,瞅了几眼就转向钟燃,跟钟燃聊天去了。

时间不知不觉竟是过去大半钟头,钟燃看了下表:“这徐进有意思啊,点个鱼人点没了。”

顾珩北淡嘲道:“徐进肯定去医院看纪宁生了,没人管他纪宁生能顶着那肿脸到地老天荒。”

钟燃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说认真的,纪宁生该看个心理科。”

“别,”顾珩北嗤笑,“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以前我就建议过他看心理医生,差点没跟我拼命。”

“他这是典型的边缘型人格障碍,情绪不能控制,缺乏自尊,自我意象不稳定,冲动自毁,在人际关系上表现出极端的两面,要么极端理想化,要么极端贬低。”钟燃道。

“你说得对,”顾珩北附和,“纪宁生还真是这么个人。”

钟燃陡然问道:“所以你们后来分手,是因为他哥成天跟他闹,闹得他疲了,感情也慢慢消磨了?”

“消磨了,消失了,也转移了,”顾珩北有点不耐烦,“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妈呢?老问这做什么?”

“因为你们的分手原因很可能是造成他心因性失忆的症结,我当然得了解清楚。”钟燃理直气壮地说。

“拉倒吧,”顾珩北一口戳穿他,“你就是八卦!”

“这很不合理啊,”钟燃深思道,“你跟纪宁生那么多年都没怎么正面冲突,那说明纪寒川还是挺有担当的,而且他到现在只记得你,他是对你有很深感情的,这么一个男人,怎么会移情别恋呢?他要是为了伊万卡放弃你,他现在念念不忘的人应该是伊万卡啊……你看他,听到伊万卡的名字一点反应没有。”

钟燃故意连喊了几声伊万卡的名字,纪寒川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机,连头都没转。

钟燃扬声:“顾珩北!”

纪寒川俩耳一竖,立刻往顾珩北看过来。

“没事,”顾珩北挥了挥手,“看你的齐天大圣去。”

纪寒川晃晃脑袋,乖乖转头过去了。

钟燃努了努嘴:“你看,他只对自己和你的名字有反应,就像狗的条件反射一样。”

顾珩北的喉结轻微滑动了下,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垂落的视线凝在杯口,微微飘忽:“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没能想通。”

沉默来得毫无预兆,灯光下顾珩北俊秀的面容雪玉一般白皙冰冷,漆黑纤长的睫毛垂敛,在眼睑下覆盖出密实的阴影,欲盖弥彰般遮掩住眼眸里所有的情绪。

钟燃定定地看了顾珩北好一会,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了声,他向后靠仰进椅背里,嘲谑道:“没什么想不通的,你以为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顾珩北微偏过头,露出一个倾听的姿态。

“男人本质上就是贪婪又懒惰的动物,男人眷恋窝巢的温暖,又忍受不得日复一日的束缚。他哥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一天两天他无所谓,一年两年他也还能忍,但是这种负面情绪长期而不间断地持续,会给他形成很大的心理暗示,让他把‘和你在一起’等同于‘麻烦,困扰,负担以及对他家人的伤害’,如果这个时候他身边再有一个能带给他轻松温暖的人,要移情别恋就太容易了。”

钟燃观察着顾珩北的神色,笃定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顾珩北的舌头顶了顶腮,未置可否。

“其实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们的家庭背景,成长环境,朋友圈子,三观理念,处事原则……没有一样是相合的,是你一直屈就自己迎合他你们才能走那么久,可惜你扛得住所有的压力他扛不住,你能挺他护他众叛亲离都不为所动,但他做不到,对于男人来说,高攀比低就更费劲,更疲累。”

顾珩北皱了下眉,他承认钟燃的前半句,但直觉否认后半句,他从来没有在纪寒川身上看到所谓“高攀”的力不从心。

顾珩北含蓄道:“我觉得你这个结论有点武断和偏颇。”

“当然,我对他又不了解,我只是从你们的结果往前推测而已。”

钟燃摊了摊手,“小北,是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感情打到了最低的位置,他根本不知道这条路是你付出了多少换来的,你让他得到得太轻易,但是你走了以后他回过味来了,他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能带给他更多,所以他回头想来找你……男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么无常任性,眷恋可以排山而来,激情也可以倒海而去”

顾珩北笑了起来:“行了,说这么多,你还是对我不放心,对吧?”

钟燃叹了口气:“我是怕,你们现在纠纠葛葛,他又是这么个模样……你这个人,是属螃蟹的,外面的壳子硬得像模像样无坚不摧,里面其实全是软肉。”

顾珩北很认真地想了下,然后又笑了:

“他现在跟个傻子似的,但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看着特别感动,对不对?你觉得我现在就端着一副无动于衷,其实心里甜腻着呢,多痴情,多可爱的小伙子啊,谁能不被打动,对吧?”

钟燃抿了下嘴,很显然他的确作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