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钱就慌,向美兰赶紧说:“我把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才走的。”
“立刻回来加班。” 何松石不听她解释,“到小区门口给我打电话。”
向美兰挂了电话,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姐姐。向奕侧着身,双眼怔怔地看着沙发上的靠垫,空洞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坚毅,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力量吧。
向美兰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回公司加班。”
事已至此,只能一起面对了。
她到了楼下,给何松石打电话,才知道他就在小区门口的南巷咖啡馆。
这是个热门地方,不仅是南巷小区单里身人士的后厨房,也是附近罕见的装修别致、价格公道的约会圣地。
即便是不到五点,里面也几乎座无虚席。
何松石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装,英俊清朗的眉眼,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看着窗外的人群从面前走过,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随意亲和。
“何总。”向美兰在桌椅人群间一路穿梭,走到他边上。
何松石的座位是个弧形的情侣座,向美兰没有犹豫,直接从隔壁桌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
何松石看到她来,拿起桌上的菜单:“你吃什么?”
“我回家吃。”她是抱着加班心情来这里的,想着何松石大概是要布置什么新工作,还非得面对面说。
何松石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好听:“这个点‘加班’不管饭,你姐姐该觉得我是个什么老板?”
向美兰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就喝点啤酒吧。”
何松石心情极好,也没问向美兰的意见,点了两份同样的通心粉,要了两杯雪莉酒,一边喝,一边看看看她,看看窗外。
天气逐渐寒冷,路上随处可见的情侣,或相互挽着,或手拉着手,温暖着对方。这样的季节,正适合谈情说爱。
向美兰心里塞满了公事和私事,乱糟糟的,看到面前有酒,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了。
一旁细嚼慢咽的何松石,悠闲自在的擦了擦嘴,说:“你喝酒都这么猛?”
“看心情。”她答的很认真,眼睛还怔怔地盯着空了的酒杯。
向美兰满脸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大字,在何松石看来,却是有点孩子气:“我家里还有好酒,下次开的时候叫上你。”
“可不敢再喝您的酒了。”
何松石低笑了一声:“那今天这顿,你买单?”
向美兰回过神来:“不对啊,哪有出来‘加班’,还要请老板吃饭的!”
何松石盯着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那眼神仿佛要望穿她的心,这一刻向美兰突然醒悟过来,她的心事,生活上无非是赶紧帮姐姐找工作,把事情圆过去,见招拆招的对付贺凡;而工作上,无非就是和单总谈判。
这些在何松石目前所经历的困难面前,不值一提。他都能笑的没心没肺,自己为什么愁眉不展?有困难,去面对,去解决便是了。
“何总,您让我去找单宇,这事情我心里挺没底的。”
何松石略皱了下眉:“你没底什么?”
“风润为什么、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股份卖给我们?我主动去找单宇,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们是示弱?会不会开个特别高的价格?”她一股脑儿抛出三个问题,认真的等着他解惑。
何松石用叉子慢慢的卷着通心粉,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去试,怎么知道不行?”冲她笑了一下,调侃道,“在‘成功’到达的终点之前,大家管它叫异想天开。”
这个笑容暧昧十足,向美兰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
向美兰一脸只谈公事的严肃,何松石只好顺着她,也认真了起来:“把你算的价格给我看。”
向美兰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写上价格:“这是风润的保本价,如果低于这个价格,风润这次收购富利股份的行为,就会亏。”
何松石拿过来看了眼:“过几天,单宇在市立大学有一场演讲,只面向学生,人少容易和他说上话,我帮你弄张入场券。”
说到市立大学,向美兰像是想起了什么:“最近好像经常能看到,市立大学的名字出现在媒体头版头条。”
何松石说:“市政府准备建一座跨海大桥,市立大学承担了设计和部分工程建设规划。”
这个项目在名都已经是家喻户晓。
跨海大桥工程浩大,投资超百亿。据悉,市政府将开放 45%的股份给民间资本。有名有利的项目,民资争着参股,银行抢着贷款。
向美兰说:“这么说,市立大学在这个项目里,地位举足轻重。”
何松石点点头:“周五的这场演讲会,说白了,哪位企业家被邀请作为嘉宾,等于就是进了项目的投资候选名单。”
有机会投资跨海大桥,那看来,风润确实有调动资金的需求。这就解释了向美兰第一个疑惑,风润为什么会想出售富利地产的股份。
何松石从向美兰手里拿过笔,写下了一个 8%:“这是我的开价,你直接告诉他。”
只给风润 8%的利润。向美兰倒吸一口冷气,要和财大气粗,又势在必得的万州商会抗衡,这个价格几乎没有胜算。
她问:“有商谈余地吗?”
何松石顺手替向美兰倒了半杯水在她酒杯里:“余地?”他笑着说出这两个字,听着却有点冷冰冰,单宇也没给过他余地。
向美兰问出那句话之后,也又觉得略欠妥当。在她看来,何松石让她去见单宇,不过是谈判策略而已。她的任务就是压价,方便之后何松石和单宇进行实质性谈判时,能够让单宇最大幅度的让步。
余不余地的,是商业机密,和她没有关系,也不该她知道。
“没有余地,把我榨干了也就这点钱。”何松石倒是毫不避讳她的问题,“现在风润对外放出的风声是 15%就卖。我这里只给半价,能不能谈成,看你本事。”说罢,就一脸犹然无愁的样子,继续专心吃了起来。
向美兰看着他,实在不解,为何此时的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笑的毫无杂念,忍不住问他:“你不怕输光吗?”何松石若是拿不到风润的股份,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富利地产的控制权,那栋大厦里风景最好的办公室,将不再属于他,不再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