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向美兰会心的笑着,看着他走过去,和两个兄弟并肩站在一起,打听姑姑的情况。
向美兰靠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
楼下的园子里,不少病人正由家人陪伴着,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晒晒太阳,聊聊天。
天气转暖,万物迎新,枝头冒出了青嫩的绿芽,冬日过后的复苏,正在慢慢开始。
何松石,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他习惯试探、习惯疾风吹劲草后,该断就断的转身。
向美兰,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她喜欢去赌、习惯暴雨狂风的洗礼后,云过天青的不可测。
这一年,向美兰 35 岁,何松石 39 岁了,时光让他们在岁月的深海里,成为成熟稳重又过分精明的大人,可是时间在让人无限老去的时候,为那些还在独身的人们,安排了另外一种结局……
??第六十六章 (完结篇·中)何松石,曾叫何安:何论冠盖生的何,安感万物心的安!
徐太从观察室出来后,有过短暂的清醒,但随即就因为虚弱而沉沉睡去。
一家人在病房守候了一夜,第二天,因为金石在香港要召开股东大会,所以徐任和徐克无法再逗留,只能先行离开。
临走前,何松石对两位表哥说:“我可以在隔壁酒店建一个临时工作点,一两周在这边没有问题。美兰在广州有项目要做,她也会留下来。”
徐任点了点头:“你们也不要太辛苦了,有两个保姆在这里,你们抽空多来陪一下就可以了。等医生允许转院,就转到香港的疗养院。”
“好。”
向美兰和何松石和他们在楼下分别,还未上楼,忽而就下起了一场雨。
何松石抬头看了一下天:“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向美兰想起了些什么,问他:“你在南方生活了很久啊?”
“十来年吧。”他笑着转身,攥着她的手,缓缓走上楼,“我喜欢这里,太阳过会儿就会升起,就像从没消失过一样。”儿时所有的美好记忆,有一大半都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接下来的几天,何松石和向美兰就轮流陪伴在徐太身边。
医生为了让徐太的身体能够更好的恢复,所以对她用了些助眠的药物,可以让她的身体在沉睡中更快的恢复。
向美兰每天都会看望徐太,哪怕是工作再忙,她也会在 6 点医生换班前赶来,向医生询问病情,又在夜里十点多何松石来接她班之后,再回酒店休息。
那天向美兰在医院也一直忙着工作,不断的有视频会议,不断的有联络电话。
夜里,何松石把向美兰送到了楼下,站在风里等了很久,向美兰才挂断电话,对他说:“何松石,今晚就辛苦你来照顾徐太了,我先回去了。”
向美兰要转身的时候,何松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只是已有些红血丝。他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
风吹过,打乱了她额前的秀发。
何松石伸手替她把头发别在了耳后,对她说:“你最近太忙,明天就不要来了,我一个人可以。”
向美兰笑了一下:“说什么傻话?你不要觉得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你。我照顾徐太,是心甘情愿的,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的。”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灯下,虽然有些疲惫,却看着心情很好。
她说:“徐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甚至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为我做了许多事。”
何松石点点头:“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关心,却从不留痕迹。
向美兰说:“我和她只是短短的相识,但她却能知道我要什么,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为我铺设的前途,可以让我毫无顾虑的朝前走。懂我,帮我,她是我这辈子都从未遇到过的良师益友。现在她躺在病床上,而我能做的,仅仅是陪伴她,等待她,除此之外,我好像真的帮不上她太多忙了。”
两人还未话别,就看到守在徐太病房外的一个护士,从楼梯上匆匆跑下来,叫住了他们。
何松石和向美兰的心随之揪紧了,两个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迎着护士快步走去。
护士看到他们神情严肃,连忙停下脚步,说:“没事,不要慌,是病人醒了。”
这几天徐太也偶有醒来的时候,但往往都还是依旧说些不连贯的梦话,又沉沉睡去。
护士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我们减少了药量,今天醒过来是还比较清醒,说很想见侄子,我看你们还没走,就跑来叫住你们。”
何松石心里有惊喜,但看上去神色未变,他说:“好,那我们上去看看她。”
徐太的病房就在二楼。
两人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徐太靠坐在病床上,这还是近几日来的第一次。
何松石和向美兰心中欣喜,耐心的等待着护士检查好监控仪,调整好输液量,示意他们过来时,两人才快步走到床前。
护士临走前只是简单关照了一句:“时间不要太长,病人要是困了,就不要勉强。”
徐太在药物的作用下,昏迷了数日,现在虽然能坐起来,但其实神志仍未完全清醒。
向美兰把何松石推到前面,让他坐在徐太的病床上,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后面。
徐太拉着何松石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神,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朦胧不清,却温柔和祥,那双眼中的慈祥,就像是有着能融化冰川的力量。
何松石久久都未能开口说出一句话,他心里又闷又沉,坠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现在想到的就是差一点,差一点点,他就没有任何可能与姑姑坐在这里,有今天的这次见面。
差一点点,他就再也不能让她抓着自己的手。
差一点点,他就无法知道,十几年的岁月,居然在她的身上,留下了这么重的痕迹。
徐太伸手抹掉了何松石眼睛里缓缓落下的一滴泪水。
她笑着说:“安安,不要哭,姑姑在呢。”
她唤了他的小名,他心中的悲伤宛若一趟穿梭在时光海里的一趟列车,风驰电掣,毫无消歇呼啸而过……何松石抬起眼睛,视线落在瘦骨嶙峋的姑姑身上,十几年不见,岁月一点点爬上她的身躯,直到摧弯了她的腰身,直到白发替黑发,直到那双眼睛里再无年轻时的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