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新地图了吗!期待!
要解锁boss喽
一百二十六章 尸林 祸起涿鹿16
车子在满山红枫中行驶,急速掠过写着“观枫圣地、异族风情,道蟒苗寨欢迎您!右前方 2000 米”的牌子,往岔路的左前方去。 没过多久,路就变窄了,从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又变成坑坑洼洼的土路。 姜山砚感觉像在坐质量不好的按摩椅,规规矩矩颠一会儿、突然抽疯哐当狠狠一颠,头能撞到车顶棚上,差点儿没把憋在嗓子眼处的东西喷出来。 快散架了! 终于,前方没路了,姜山宁一脚刹车。 姜山砚拿掉安全带、急忙开车门下去,两手扶着膝盖弯腰“哇”一声吐出来。 姜山宁同情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递水和纸,语重心长地说:“砚师兄啊,习惯就好啊,加油啊。” 姜山砚腿肚子都在发抖,说不出来话,只能在心里骂她。 姜山宁把车钥匙塞他兜里,往前走了一段,只见枫林深处居然是一个断崖,一个非常突兀的、雾气缭绕的断崖。 她吸吸鼻子,味道挺冲。 姜山砚走过来,指着追踪香给她看:“在下面。” 她回头一看,她刚刚还仿佛只剩半条命的砚师兄现在整整齐齐、板板正正站在那儿,苍白的脸上只透露着矜贵的气质,啧,不愧是内娱气质男星第一人,瞧这专业素养。 “这里除了枫树杂虫就只有个我,别营业了,多累。”姜山宁拍拍他的肩膀,对方依然很挺拔,“砚师兄啊,你这样就别下去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不行。”姜山砚斩钉截铁。开什么玩笑!把小师妹一个人放下去这种混球事怎么能做。 姜山宁对他的反对充耳不闻:“你要是等累了饿了你就先开车回去,或者在这里拍拍照……” “小师妹。”姜山砚语气一重,表示哪怕她说出朵花儿来、他都得一块儿下去。 “你真要一起下去?你这小身板儿能下去?”姜山宁瞪着他。 姜山砚撸起袖子,露出十分发达的肌肉。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前年播了个军旅剧,深受粉丝舔屏。 “……”姜山宁无奈,拍着他的肩膀,“好吧,那就只能一块下去了,我跟你说” 姜山砚只觉得肩膀上犹如蜂蛰一样疼了一下,随即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姜山宁掐断追踪香塞他兜里,拖着他往车那边走,抑扬顿挫地说:“我跟你说,跟我下去是不可能的,你这么大一个明星,要懂一点事,要秉持良好的职业操守,要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外貌安全负责,要对粉丝负责……” 姜山砚已经晕过去了。 姜山宁把他关进车后座里,车窗留一条缝,然后发消息通知姜山斐:【导航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请斐同志找两个人来接他回去充电。】 并附上定位。 然后她设下一个结界把车子保护起来,往断崖走去。 还有一个猜测她没有说出来。 红枫、蛇、苗寨,总让她联想到有枫木、育蛇和蚩尤身体部位的宋山。 宋听闲说过,先去昆仑、再去宋山、最后去度朔山,如果宋山就是道蟒寨,那么里面的神物太阳精后来已经被送到昆仑去了,宋山还有什么能取的? 总不能是蚩尤的身体部位吧。 那不成化石了么?她在这个令人脊背发寒的猜测中给自己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 反正,事情没搞清楚之前,除了她和亭曈、别人最好都不要下去,不能再重蹈昆仑山的覆辙。 姜山宁低头看着断崖,云雾缭绕之间,枫叶红此起彼伏,像在翻滚、流淌。 真是犹如仙境一样的壮丽奇景如果没有冲鼻的阴邪味儿的话。 她拔下头上的照乾坤变成绳子,一端固定在树干上,然后就这么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抓着绳子往下而去。 不过照乾坤会自己变长,她只需要抓住它并注意四周情况就好了,方便许多。 这地方很奇怪,整个几乎垂直的崖壁上都是悬崖松那样往上生长的枫树。大概十米外的另一边崖壁上看不清楚,情况应该一样。 除了枫树,别的什么生物都没有,哪怕是一株小草、一只蚂蚁。 白雾糊在脸上,黏黏糊糊的,持续不断地透着刺骨的冷。下降到二三十米时,姜山宁的眼睛突然一阵灼热,灵眼竟然自行开启。她浑身浮着一层金红光芒,视野中的枫树是一团一团流动的血红,雾气则是轻薄的灰黑。 周围一片死寂,只不断有“嘶啦嘶啦”的声音、伴随着焦糊的恶臭,是她的灵力在灼烧被她碰到的雾气和枫树。 这他爹的是闯进了个什么操蛋的地儿啊。 味道快把她熏吐了,大概未来一周内就算她一天洗八次澡都能闻见身上有味儿,因为已经腌透啦!她想。 照乾坤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很急,加快了延长的速度。 但硬是不见底。 四周越来越黑,姜山宁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终于,下降到大概四千多米时,快触底了。 这他爹的是地底下多少米了啊! 该不会一个塌方就永埋地底了吧…… 林曦是怎么从这地方跑出去的? 她嘟嘟哝哝地胡思乱想,低头看下面。 幸好还有灵眼,否则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下面也是一团团浓郁的黑红,想必还是枫树林等等,枫林下面……是什么? 一块块鳞片一样的红,上面附着金色符号,十分缓慢、轻微地外扩。 她眼角一跳。 像是庞大的蛇类在呼吸。 这他爹的一块鳞片恨不得有她三张脸大,那蛇得大成什么样? 拜这不明生物所赐,姜山宁呼吸都放轻了,落地时轻手轻脚,生怕把地底下的玩意儿踩醒、然后一口吞掉她这个小卡拉米。 照乾坤变成一把匕首,被她握在手里挡在胸前。 没有追踪术引路,那就是无头苍蝇。姜山宁忍着恶心仔细辨别味道里的血腥味小乖说过,林曦看见红枫林里挂着很多尸兄。 慢慢走了大概十分钟,周围没有一点异常,但姜山宁不敢放松警惕,依旧很谨慎。 丝一般难以捕捉的血腥味逐渐明显起来,渐渐的竟然还夹杂着异香。 香,可入药可做毒,是必须设防之物。单独行动的时候她的警惕性达到顶峰,几根手指以一个不同寻常的姿势抚过鼻子,这是玄门过滤空气的方法。但这也影响了她对气味的判断,往前推进的速度很慢。 七八分钟后,她的视线穿过泼彩一样的灰黑与黑红,发现了扭曲的黑色人形,于是加快脚步。 浓重的白雾稀薄下去,光线居然从高处透下来,一柱一柱的。 高高矮矮的红枫,枝丫上、地面上是厚厚的枫叶,深的如凝结的血块、淡的如动脉血。正如林曦所见,树上倒挂着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干瘪如枯枝、有的惨白无血色,全都身体扭曲,被掰成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姿势。 这场面,啧,难怪人吓疯了。 姜山宁凑近一个还算新鲜的尸兄闻了闻,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骨折之类的就不说了,他头顶开了一个洞、脖子有一道利落的口子、腹部是个血洞,里面内脏已经空了。 这不只是放血,还放脑浆、掏内脏啊。 不清楚这其中的顺序,如果掏内脏放脑浆在后的话,林曦那个化妆师小方老师也许还有救。姜山宁没有再停留,往前一个个地看。 几乎每隔三米,枫树上就会挂一个人,很多树上是一小团还是婴儿,已经成了黑黢黢的人干。 这些婴儿多是畸形,令她想起三石曾经说,后来寨子里不是新生儿都正常、而是不正常的孩子都见不着人。 难怪见不着人。 她一边脊背发冷,一边想三石的故事里有些确实是真的,然后在心里估算:这地儿的尸兄不下千个,挂人这个传统的年头很久很久了。 不可能是小乖那个替身人偶干的,况且人偶已经失效了,只是具空壳,再厉害也不过是材质顶尖、千年难遇,不可能自己动。大概率是背后搞鬼的东西看上了这难得的人偶,拿它当苦力使。 正想着,姜山宁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小方老师。她脚步一顿,心沉下去能量视野表示,小方老师已经死了。 表情惊恐,死不瞑目。 血还在顺着头发往下滴。 要不要背回去呢?有照乾坤在,一个小姑娘而已,背上去也不难。 她正犹豫着,寂静中传来细微的呼喊声:“宁……宁姐!” 姜山宁猛地扭头。 …… 姜山斐收到姜山宁的信息时正和小乖据理力争。 小乖拉着她的手撒娇:“斐姐姐~你就相信我吧,我的直觉真的真的很准的,肯定要出事,必须跟上去看看。” 姜山斐把头扭到一边,满脸刚正不阿:“你姐姐给我的任务就是看好你,小孩子乖乖呆着就好了,否则等她回来非削了我不可。” 小乖欲哭无泪:“我四千多岁了,为什么都把我当小孩儿啊!” 他心说:叫你姐姐你还真当姐姐了,按年龄你得叫我祖宗。 姜山斐不为所动:“社会年龄,社会年龄懂不懂啊!” 说着,手里“叮咚”两声。 “你姐姐来任务了,让我找人接砚师兄去……”她说着,疑惑地“嘶”一声,“砚师兄会开车的啊,要人接?” 除非他现在无法开车。显然不是出事了,不然宁儿不会是这个反应;那么就是宁儿玩阴的把他留在那里,自己跑了。 姜山斐看看消息又看看小乖,半晌,问:“你真感觉要出事?” 小乖重重点头,指着她的手机说:“你信不信这就是前兆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姜山斐犹豫片刻,还是打车带着小乖亲自上山去了。 果然,到地点一看,她砚师兄被放倒在车后座上,昏睡得那叫一个死,现在捆了卖给他私生都行。 姜山斐让小乖上车好好坐着,四处查看了一圈。 别的地倒是没什么问题,除了那个断崖,十分突兀不合常理、美得太过妖冶。她站在崖边看了一会儿,猜到她小师妹下去了。 要不要下去呢。 宁儿不带砚师兄,大概是预感有砚师兄应付不了的危险,那她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出事都没人照应。 正想着,一条莹白的东西“唰”一声从云雾里飞出来,姜山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只见那玩意儿在树干上绕了三圈捆好,另一端还在云雾中是绳子。 咦,不对。 她凑近一看,绳子里金红灵光流动,这不照乾坤嘛! 姜山斐惊喜之余松了口气,她小师妹应该是要上来了。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小乖也坐不住了,下车溜过来,看她来来回回地走。 没多会儿,小乖也被她晃得心慌起来,忍不住说:“斐姐姐,坐下来等啦。” 姜山斐焦躁地以手扇风,步伐更快了:“坐不住坐不住,我属火的你知道吗?” 小乖:“……” 幸好老天开眼,没过多久,崖边就传来东西磕碰剐蹭树叶时的“沙沙”声。一大一小连忙跑过去巴巴地望,只见云雾缭绕间,照乾坤不断往上缩短,隐隐约约拽上来一个长条……长条? 这姿势是拦腰捆吧!那是正常人的姿势吗! 两人正面面相觑,就闻到了风中的怪味儿。 云雾中冲出来的,不是姜山宁,而是一具尸体。 照乾坤把尸体一抛,朝他们晃了晃,似乎是在招手告别,然后哧溜一声冲回云雾中。
啊啊,尸体挂红枫上这个场面真的绝
我超爱的(我真的不是变态)
一百二十七章 重逢 祸起涿鹿17
姜山宁一手叉腰,一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仰头看顶上。 其实高度太高、啥也看不见,只不过她估摸着照乾坤应该已经把小方老师的遗体拉上去、快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个女孩儿,伸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以前还在试炼的时候,女孩儿也是这样的,又害怕又不得不跟上,只能拉着她的衣服。感受到衣服越来越勒腰,姜山宁无奈回头打手势:【小雨啊,衣服要变形啦。你接着说。】 对的,江棠雨,就在不久前,姜山宁在尸林中听到她叫“宁姐”,还以为是幻听或者幻境。但循声过去用灵眼一看,能量视野中确实是一团五彩,除了小雨还没见过别人有倒吊在树上的确确实实是小雨。 那一瞬间,重逢的喜悦快把姜山宁整个人吞噬了,她根本顾不上别的,急忙把江棠雨放下来,手都在抖。 江棠雨穿着少数民族风格的衣裤,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应该是刮擦出来的。她猛地扑进姜山宁怀里,呜呜咽咽地压抑着哭。 这是吓狠了。 姜山宁哄了她好半天才把她哄好,一边细细帮她解脚腕上的绳子一边问她怎么在这里。 江棠雨在唇边竖起食指,让她尽量别出声,然后用她们熟悉的方式敲密码:【假小乖刚刚被你吓跑了,在附近还没走。山裂里有东西,不要惊动他们。】 江棠雨没有发现,姜山宁轻轻松了口气,脊背放松下来。 倒吊江棠雨的绳子被她扔到一边,她从小包包里翻出药膏抹在江棠雨高高肿起的脚踝上,用口型问:“疼吗?” 江棠雨摇摇头:【没伤到骨头,没事的。】 姜山宁:【我先去把那边的尸体弄出去,你能走吗?】 江棠雨立刻点头,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 姜山宁把小方老师的尸体放下来,背到差不多刚刚下来的地方,让照乾坤把她吊上去。这期间,江棠雨用手指敲密码和她说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进大荒以后,江棠雨和杨磊落在昆仑不知道哪个山头上,被两个六只眼睛的人救了回去。过了几天,江棠雨居然能够化人形了,跟着杨磊一起到处找卡莉达和董粟,可惜这俩没找着,反倒碰上了假小乖。他俩不知道人偶断联以后就是死物,压根儿没防备,由着人偶把他俩带到南边的一座山里。 反正昏迷前最后一眼是巨大红蛇的血盆大口。醒来之后,也就是五天前,她和杨磊在道蟒寨后寨。据毕摩说,杨磊找回了寨神,神施恩把他俩送来了寨子……反正俩人都不信。不过可以推测出来的是,在青岛玉雕肚子里把太阳精抢走的那个黑漆咕咚的东西大概率带着太阳精来到了寨子。 杨磊旁敲侧击,寨民和毕摩都说就是他带寨神回来的,没有别人。 真在这里见到小雨的喜悦慢慢落下去,继而生出的是荒谬的不真实感和诡异的别扭,所以姜山宁一直情绪不太高。直至听到这里,她才发现哪里不对劲杨磊在她的叙述中一直是伙伴,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丝怀疑都没有。 她腾出一只手问:【三石的妈妈呢?】 江棠雨落寞地摇头:【毕摩不让见。】 啧。 姜山宁微微眯眼,没有表示什么,继续看她叙述事情。 江棠雨和杨磊自然想先出去联系朋友,可是他们发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只要一出后寨的范围,身体就有灼烧的痛感;至于手机之类的,后寨没有,因为这里不通信号。他俩也尝试过用灵力往外传信,但从未有回音,于是猜测大概率是没用的,只能一边找太阳精、一边找别的可能的出口。 今天早上,杨磊趁毕摩为新生儿祈福、没人有空搭理他们,带着江棠雨摸进了地洞。他的灵器“时钟”的原材料就是在这里捡的,这里对寨子来说非常特别,毕摩每次带他来参悟都不让他乱跑,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发现什么秘密一样。 果然,两人发现石洞里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地道,一直通向这条山裂。 江棠雨以为能出去了,拽着杨磊往光的方向狂奔……然后在洞口处,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是小乖的人偶。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两人不约而同拔腿就跑,跑得飞快。但没跑多久就进了一片浓重的迷雾里,然后两人就走散了,江棠雨被人骨头一绊,吓得崴了脚,假小乖趁机抓住她。 后来如姜山宁所见,她差一点就被放血放脑浆掏内脏了。 姜山宁心中一紧:【三石呢?】 江棠雨摇头。 事情突然又诡异,姜山宁脑子有点乱。 她又抬头看着隐在白雾中的头顶,一会儿想林曦他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林曦又是怎么出去的,一会儿想三石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会儿想这个地方是不是大荒裂隙,一会儿又想这个小雨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视野中突然金红一闪,把她的思绪拽回来。 是照乾坤飞回来了。 姜山宁把匕首版照乾坤握在手里,从小包包中翻出一柱追踪香,冲江棠雨打手势:【先追踪杨磊。】 江棠雨接过追踪香,她眉心一跳。 对了,就是这个。小雨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和她说要找走丢的杨磊,反而陪她送回尸体、慢悠悠地讲事发经过。 【小雨。】姜山宁摸摸江棠雨的头:【不要害怕,我会带你出去的,就像小时候带你出野坟地一样。】 江棠雨手中的追踪香已经燃起来,她挑挑眉:【那是我背你出去的!】 确实是小雨哆哆嗦嗦背她出去的。那会儿她被魏青野吓怕了,非常怕鬼,和江棠雨贪玩儿进野坟地、碰上鬼打墙之后,直接吓晕。江棠雨也很怕啊,但是总不能两人一起晕坟地里吧?只能一边哭一边怕一边背她出去。 这件事过于丢人,只有她俩知道。 姜山宁冲她一笑:【好好好,你最厉害。】 或许,是多心了吧。 两人跟着烟的方向一路轻手轻脚地往与尸林相反的方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姜山宁的能量视野里出现一道金色屏障,与追踪香的方向有偏差。 “咦?”她疑惑一声,指着那边,意思是要不先过去看看。 江棠雨愣了一下:【那边是地道出口。】 两人正要往那边去,一颗石子从追踪香所指的方向砸过来。 估计是杨磊,这个意思是提醒她俩小心、先会合。 过去一看,杨磊果然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石头在姜山宁眼里是白色的,将杨磊挡得很严实,绕过石头才看见一团浅金的杨磊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他见到姜山宁,原本木然的脸上有一丝欣喜,继而是担忧:【姜姐,你不该来,快走。】 国人至理名言:来都来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走掉。 姜山宁扬眉:【别说屁话,先出这里再说。】 杨磊遗憾而无奈地轻轻叹口气,然后指指外面:【只能走那个地道出口,假小乖在那里守株待兔。】 江棠雨说他俩一出后寨范围就有灼烧感,应该就是魏青野说的“化成飞灰”的前兆。姜山宁不确定断崖上面属不属于后寨范围,不敢带他们冒险。 只见她思索两秒钟,手上匕首版照乾坤突然化成鞭子:【三石跟我去绑他。】 跟着组长混,那绝对没啥好愁的。杨磊不假思索地跟上去。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幽都之城的老大卖了。 …… 大荣山这个“荣”字,说起来还是山上灵物们自己取的,他们认为自己和这座山能镇守在此,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不过,现在大容山灵族只剩一个了,这光荣十分惨烈。 被地君府包围的宋听闲叹了口气,抚摸着身旁的豹子,手指隐没在豹子身体里她只是一个投影而已,不是实体,想碰到东西得耗费灵力。 豹子明亮的眼睛盯着被捆在一边的十个人,爪子挠着地,喉咙滚动,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林中突然刮起一阵清风,很快便消散了。宋听闲偏头看去,见石洞里金红光芒一闪。 亭曈从里面走出来,黑猫跳跃着超过他,地君府众灵纷纷让开一条道:“大人,主人。” “看来幽都之城不忙了啊,宋夫人居然有闲心来抓耗子。” 亭曈一张嘴,宋听闲就想揍他。 她冷哼:“有病就吃药,嘴不要就割掉。” 蹲在大石头上的贺春一乐:“还挺押。” 然后招来贺冬一巴掌,让她闭嘴。 亭曈走到宋听闲身边,围着豹子转了两圈,稀奇道:“啧啧啧,宋夫人终于肯将豹子还回来了?” 豹子抬眼看看他,乖乖趴在地上,跟只猫儿似的。 宋听闲咬牙切齿:“再这么叫一声,老娘就把豹子领回去。” 亭曈没有一点要留她和豹子的意思,插兜站在那儿,十分爽快地说:“好吧,那你走吧。” 宋听闲:“……” 冷静,冷静,他和姜山宁现在才是大爷。 宋听闲深呼吸一口,笑起来:“我最近查出来一些事,地君,为了诸位的生活快乐和生命安全,我们还是好好谈一下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耗大力气投影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 亭曈看着她,眼中神色几变,最后咧开嘴,两颗尖牙颇具恐吓意味:“你最好说点老子爱听的。” 地君府充场子的灵们做鸟兽散,只留下两个老大和幽都之城的城主进行友好会谈。 宋听闲十分讲究生活情调,手一挥,红木矮桌、鎏金小香炉、琉璃壶琉璃杯、桃色小盏桃花酥,再配上她今日古朴淡雅的打扮,豹子伏卧、风穿山林,可谓一副美画。 但是亭曈向来用鼻孔看姜山宁以外的任何人,睨着她吐槽了一声:“装逼。” 小四:“……” 她阿爹这张嘴啊。 宋听闲斜倚矮桌,喝一口花茶,摇着团扇说:“我要说的事,你听了可能不会高兴。” 亭曈正欲发作本来宁宁就说了那些事不再管的结果她又缓缓说出下半句:“但是不听的话,一定会没好日子过。” 于是他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不耐烦地抱着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崇光找到了。”宋听闲手里团扇往前方一点,半空中显现出个虚影,是一页白纸红字,“这是生死簿上,他的下一世。” 亭曈和黑猫同时一惊:下一世,崇光怎么可能会有下一世! 他那种灵体,和判官阿黎一样,完全是靠着幽都之城的灵力苟存,没有转生的资格。 然而生死簿确实写着,他福德圆满、下一世简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好人生。 这就更荒谬了他福德圆满的话,亭曈都能立地成神。
啊啊啊?下一世该不会是超级大boss吧!
不是,嘿嘿
一百二十八章 偷命 祸起涿鹿18
隔音结界里,照乾坤一头绑着假小乖,一头绑着杨磊。 姜山宁歪着头左捶捶脖颈、右捶捶脖颈:“说吧三石,你到底是大荒里的什么东西?” 这多少有点带私人恩怨的骂人成分,那语气仿佛在骂“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杨磊没空管这个,他心里猛地一咯噔,面上还是木然的:“嗯?” 姜山宁点头:“换平时你都不会出声的,出声就证明我猜对了。” 杨磊:“……” 姜山宁叉腰凑近他,好奇的笑意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你真口吃啊?还是连口吃也是装的?怕多说多错?” 被她猜中了,但他不可能承认。 杨磊摇头。 时间长了容易让江棠雨起疑,姜山宁见他不老实、只能尝试用真言符对付他,没想到一符拍下去,他眉间还真出现了火焰,居然有效。 姜山宁摁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三石,你是谁?” 真言符有个缺陷,如果中符的人能用疼痛保持清醒沉默,那就拿他没有办法。 杨磊死死地咬住嘴唇,额头都冒汗了也没出声。 姜山宁的表情冷下来:“朋友一场,我也不为难你,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站哪边?” 杨磊垂眸沉默,显然还是挺为难的。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姜山宁看过去,能量视野里是五彩的,是江棠雨,大概是等着急了。 姜山宁迅速把杨磊放了、撤掉结界,正要把他的真言符化掉,杨磊突然低声说:“小心 ta。” 姜山宁一愣。 小心 ta,小心谁? 这里只有他们仨,难不成是让她小心小雨? 杨磊眉心的火焰没有变化,说的是实话。 现在这场面就很荒谬了,一个是可疑的大荒未知生物、一个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而前者居然真心实意让她小心后者。 脚步声已经近了,姜山宁来不及细想,两根手指悬空在他眉心一抹,火焰消失。 “小雨!抓到了,我们先出去吧。”姜山宁一手拽着照乾坤,一手冲江棠雨招手。 江棠雨停在几步外,指着假小乖,看起来很怕他:“他……他?” 姜山宁笑着安抚她:“没事,里头的东西已经跑啦。” 那假小乖呆愣愣的,刚刚被姜山宁甩了一鞭后就这样了,又变成了个不会动的人偶。 江棠雨更慌了,两步跑到姜山宁后面躲起来环顾四周:“是什么啊?跑去哪儿了?宁姐你看到了吗?” “没看见,人偶就像是开关突然被关了那样,一下就停了,什么都没看见。”姜山宁摇摇头,单手扛起人偶、拉着她往洞口走去,“是这个地道口吧?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 杨磊沉默地跟在最后。 …… 姜山斐、小乖和被抛下的尸体干瞪眼。 这个,得报警吧?但是要不要挪个地方再报呢? 说干那就干,两人把小方老师的尸体往外挪了一段,然后在断崖附近设下结界阻挡。 姜山斐把车也开出去,然后开着车门大马金刀地坐在驾驶座上打电话报警。 “警察叔叔,尸体!尸体啊啊啊!……在网红枫林旁诶算了我说不清啊啊啊!……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带我弟弟来拍照而已啊!……哦哦好的好的好的……” 她声情并茂完毕,小乖在副驾驶上侧身凑过去:“斐姐姐,我感觉我们会被盯上。剧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俩……我们仨,还往这里跑,然后刚好遇到方老师的尸体,这尸体还被动过,我还是林曦怕的人。” 姜山斐大手一挥,满不在乎:“没事儿!一句‘不知道’阻挡一切问题,反正我们确实不是凶手,他们也查不出来什” 小乖眨巴一下眼睛,打断她:“如果被上报国安二局怎么办?那个姓段的副局长在这边。” 姜山斐张着嘴,卡壳儿了。 那他们肯定会查看林曦的记忆,然后就会发现小乖,然后……反正有点麻烦。 她思考片刻,一拍大腿:“他们敢惹山水庙?” 小乖:“……” 姐姐说了,国安二局在盯着山水庙和地君府,这时候出问题,山水庙还真不一定能好使。 好像不是很靠谱。 他说:“要不还是给姐姐打个电话吧。” 姜山斐挠头:“那下边能有信号?” 小乖:“发个消息试试?” 成吧。 姜山斐拿出手机,手指停在屏幕上半天,扭头问小乖:“发啥?万一国安二局咬着我们不放怎么办?”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发消息,耐心等警察。 姜山斐心里有些焦躁,翻来覆去地转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亮起来,紧接着铃声响起。 “我糙?”来电显示是“AAA 山水庙最强厨子”,她愣了一下,紧接着激动地蹦起来,急忙接起电话,“喂江师伯你醒了?” 江青梧喘着粗气,语气十分焦急:“山宁在哪儿,怎么打不通电话!” 姜山斐下意识替姜山宁遮掩:“啊?哦,她……出去玩儿了,山里没信号。” 让他们知道小师妹只身犯险那不得炸锅,顺便把她扔锅里炸了。 江青梧心里着急,顾不上别的,急匆匆说:“快去找她,告诉她他们还会回来的。” 指的应该是小雨他们。姜山斐心里咯噔一下,结合师伯的话,她心想他们大概已经回来了,然后顿觉不对:“咦?他们回来了,这不是好事吗?师伯你急……” 江青梧焦急地打断她,声音骤然拔高:“小雨不是小雨,是凤凰元里的蚩尤!” …… 事实上大家联系不上姜山宁,不仅仅是因为后寨没有信号,更是因为她的手机已经阵亡了。 她那才光荣地活了几个月的新手机,夭折在了不知道哪个旮旯。 手机主人倒是没有夭折,但是被关了起来。 姜山宁揉了会儿太阳穴,面条一样无力的双手撑地艰难地坐起来,靠着后面。 怪硌人的,应该是石头,但是又不凉。 她叹口气,仰着头往后轻轻撞着。 该死的,他爹的,沟里翻船。 多日不见,三石也狗起来了,前脚提醒她小心小雨,后脚就跟小雨……或许不是小雨,反正俩倒霉东西一前一后给她在窄窄的地道里来了个前后夹击。不知为何她无法使用灵力,只有挨打的份,没到十分钟就被放倒了。 刚刚醒来检查了一下,身上除了衣服鞋袜,什么都没有,包括照乾坤、小包包和亭曈送她的手串。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灵力受制,开不了灵眼,跟瞎了没两样。 她撞了一会儿墙,打起精神慢慢摸索四周。周围都是温凉崎岖的石壁,一面有门,但是摸不到锁之类的东西;相对的两面有两个头那么大的窗,窗上有石栏,相互之间缝隙很小,连手掌都塞不过去。 这是一座石牢,旁边可能还关着别人。姜山宁冲两边都喊了几声、问有没有人,可惜都没有,反倒是顶上传来声音。 视觉受限的时候,嗅觉和听觉都比平时灵敏。阴湿味中夹杂着熟悉的、属于小雨的气息,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牢门外。 “醒了?” 是小雨的声音,但语气截然不同。姜山宁冷静地问:“小雨呢?你是谁?” “我是谁啊……先给你说个故事吧。” …… “你们这生死簿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亭曈的脸色如同打翻的调料盒。 宋听闲难得没有跟他斗嘴,反而神色严肃:“是真的,刚修复不久,没坏。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亭曈心一沉,想到崇光先前吞吃了国安二局周副局的灵体,并不是单纯的吞吃,而是某种他没有见过的邪术。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后,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蚩尤部落的邪术?” 宋听闲意外地看他。 他扬眉:“啧,你那什么看傻子突然开窍的眼神?” 那谁让你经常表现得像一个狂躁小学鸡。 宋听闲清清嗓子,点头:“发现了他这一例,我和……我才仔细查了别的,发现这样的情况最近足足有一千四百一十六起,其中有一些被夺命的是先前索生灵的受害者。后来我又清点了那些怪物的数量,发现和一开始的根本对不上,少了三百多。”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有小二睁着清澈茫然的猫眼睛左看右看:“啊?什么意思?” 小四扶额,决定忽略这个傻子:“这……是悄悄偷别人的命啊。” 宋听闲:“是,问题是数量对不上,剩下的那些呢?” 亭曈嘲讽地笑起来:“你自己家的事,你真的清楚吗?比如,关于幽冥海底那个阵。” 阵,那不就是禁锢怪物的阵么?还能有什么隐情。 这灵兽耍她玩儿的概率更大一点。 宋听闲无所谓道:“不劳操心,先想想你们自己吧,崇光拿着什么去海底你不知道吗?我不相信你没察觉到异常。” 亭曈神色微变,眯起眼睛:“不知道啊,你知道吗?你好厉害,快回家再往前查生死簿吧,毕竟幽冥海底的阵法不是禁锢那么简单,你会发现惊喜的哦。” “两位。”小四无奈插嘴,“两位聪明人,能不能先以大局为重。” 小二也嘀嘀咕咕地骂:“就是,弯弯绕绕是要累死谁。” 亭曈一巴掌把黑猫拍成猫饼,面上笑嘻嘻的:“好吧,乖女儿都这么说了,当爹的就先退一步。宋听闲,你就当蚩尤已经灭了,不就行了吗?非要来打扰别人过好日子。” 小四听着这话,越琢磨越不对,什么叫“就当”? 难不成蚩尤没有灭?可是姜旭之分明……不对,最后一刻,他消失了!灵体消散,也可能是被吸收。 姜旭之有三个分身,二号是他们亲眼看着被吸收了的,剩下两个这么多年都没碰见过,就以为也被吸收了。结果后来冒出来个一号分身判官阿黎,可见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万一三号分身也一直都在呢? 那么,他又会是谁?是谁能够如此精准地在最后一刻吸收掉姜旭之? 敌在暗我在明,这比原先还可怕,小四越想越心惊。 “什么话!”宋听闲一拍桌子,柳眉倒竖。 这算什么?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亏得他有这好心态。 “人家都在眼皮底下撕破脸了,你就这德性?你可真好欺负啊地君大人,真他娘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宋听闲像火药桶一样噼里啪啦地炸,“那是十万不得往生的邪灵,要是全偷别人的命,我看你能在这人间高枕无忧到几时!人家要是纯纯想重掌幽冥就算了,人家那是要夺权过去毁天灭地啊!呵呵,我先祝你和你老婆死在一处、骨灰都缠缠绵绵密不可分……” 黑猫:“……” 宋城主这张嘴啊。 煤球悄悄瞄他们阿爹,却见对方非但没有发火,还乐起来了。 “多谢祝福。”亭曈乐呵呵地说,“宋城主,现在可是你求着我们办事,总得毕恭毕敬拿出点态度来呀。” 宋听闲一噎。 天杀的穷奇,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想要什么?”她不耐烦地问。 “我盯着大荣山几千年,为的就是它镇守的秘密。”亭曈俯身撑着她的矮桌,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细密的尖牙,“我要这度朔山里的东西。” 宋听闲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玩了个大的,沉默了一会儿,才笑起来:“我说了,先去宋山取物,才能拿度朔山的东西。” 亭曈的金色兽瞳透着冷光:“对,这是你说的,但一定不是姜晴说的。” 原本他没有怀疑过顺序上的问题,直到发现太阳精和青鸟结界阵眼相连。一旦太阳精被取出,就无法再放回原处保存,只能要么送回大荒、要么一辈子拿着这个烫手山芋。 宋听闲就是在逼他们走一条不归路。 照这个思路,度朔山里的东西大概率是可以让他们走回头路的,所以他决定试探一下。 原本不确定,看宋听闲这个反应,就有把握了。
诶嘿!事情精彩了起来!
原来还有这个路子呢!
一百二十九章 蚩尤 祸起涿鹿19
两人无声对峙一会儿,宋听闲一手支头、一手拿着扇子往矮桌轻轻一扇,金光一闪,顿时有两个匣子出现在桌上。 扇子压在匣子上,她冷笑一声:“地君,你可别后悔。” 亭曈直接把匣子从她扇子下抢过来:“是什么?” 宋听闲:“你们要的崇光啊,还有开启度朔山的大桃树。” 啧,姓宋的会这么好心? 别是有诈吧。 亭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匣子,发现没有危险,才用尖尖的指甲把其中一个匣子的盖子挑起来一条缝。 还真是崇光。 他把匣子收起来,去开第二个,依旧很小心。 盖子刚打开一条缝,里面飘出来几缕粉红夹金的灵力,先是在半空中聚成一团粉红的半透明球、下一刻又落地成了一个一米高的小怪物。 小怪物的头发是枝条,上面全是绿叶和小桃花;脸上画着桃花,没有眉毛,有六只圆溜溜的眼睛,一双是金色、一双是黑色、一双是绯红;躯干看起来是木质的,套着一件花瓣裙子。 亭曈没见过这小怪物,但是他眼熟那个半透明粉红球。 他不可置信地开口:“夭夭……?” 小怪物似乎很亲近豹子,伸手抚摸着豹子的鼻尖,六只眼睛齐齐看向亭曈,淡漠无情:“小穷奇,别来无恙。吾乃,幽都桃木。” …… 黑猫没见过夭夭,只听他们阿爹阿娘提过,说是玲珑骰子里的一个桃花花灵,最后沉睡在幽冥灵脉精石中。 所以,这情况是进去一个可爱的小花灵、出来一个上古神树灵? 那么,那个小花灵呢,算是死了吗?天呐,可不能让阿娘知道。 他们正想着,桃木就带着豹子往东边走去。宋听闲收了矮桌,起身跟上:“不是要取东西吗?来吧,我也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大荣山有很多山洞,每一个,亭曈都查看过。 跟着桃木进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洞之后,他挑眉:“在这儿?你别诓老子。” 宋听闲回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真是谁都敢怼啊。 桃木坐在豹子身上,一直往里走,并未理睬亭曈的无礼。 山洞不大,很快到了头,桃木飘下来,轻轻一拍豹子的头,豹子额头便由鲜血洇出一个繁复符文。刹那间,金光大盛,石壁似乎融化了,像风拂绸缎一样荡起来。 豹子晕倒在一旁,桃木往石壁上飘去,被石壁吞没。 “你们守着,不要乱跑。”亭曈冲黑猫撂下一句话,跟了上去。 过了石壁,他回头一看,姓宋的居然又换了身衣服,仙气飘飘的,更装了。 石洞已经消失不见,四周景色熟悉,是他在昆仑青鸟灵力结界中见过的度朔山,那个生机尽失的度朔山。 巨大的枯木伫立山巅,像是这一方苍凉天地的伤疤。 桃木跪在枯树前,轻柔地抚摸着它,闭眼用额头抵着树干蹭了蹭。 她树枝一样的手伸进树干里,掏出来一个长条木头盒子,正是亭曈曾见彩衣女人亲手放入树干中的那一个。 亭曈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面是两个小匣,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他“啧”一声,盘腿坐在地上,把盒子放在面前,拿起一个黄玉小匣,匣子在接触到他手指的那一刻光芒一闪,竟然自己弹开了。 里面是一方印,非常光滑,连字都没有雕刻。 桃木站在他身后说:“炎帝印。” 亭曈很想问她:该不会是半成品吧? 他“哦”一声:“有什么用?” 桃木尽量用他能听懂的语言说:“姜姬能用,可……开锁。” 亭曈听她说话,不由自主地想:她说话这么费劲,语调很淡,和夭夭一点也不像,可能不是夭夭。 “什么鸡?开什么锁?”亭曈满脸莫名其妙。 桃木淡漠的表情裂开一条缝:“……” 宋听闲用折扇掩住嘴,清清嗓子:“是姜家的姜,女字旁那个姬。” 听起来是个和姜家有关系的女人……亭曈突然想到那个彩衣女子,又想起宁宁似乎和她有某种关联。 事情好像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看着宋听闲愉悦的表情,眼神逐渐警惕凶恶。 “至于开锁嘛,开的是昆仑天门锁,里面是蚩尤的镇压之地。”宋听闲用扇子敲击着手心,心情颇好,“哎呀,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怕告诉你。不如我先给你说一件你非常感兴趣的事关于涿鹿之战。” …… 上古的时候,人类以及低等灵物与神的差距越来越大。 某天,炎帝梦中预见不死树死去、诸神陨落。众神商议以后决定“绝地天通”,把大荒和九州割裂,以保护人类和低等灵物。 这样一来,以下两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第一,幽都之山将跟随大荒一起离开,那么九州的死灵归往何处?第二,九州失去大荒这个灵力来源,该怎样维持存在? 反正都要陨落,不如就此陨落在九州、化成灵脉!至于幽都,那就在绝地天通之前、在九州建好一个幽都之城。 部分神认为陨落之前尽其所能做点事是应该的,于是炎帝建议让黎贪部落去修筑幽都之城,因为只有蚩尤族人能凿得了那用于筑幽都之城的幽都山石。 黎贪一开始是答应的。 但随着幽都之城的建设,众神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黎贪族人有用的是血脉肉体而非灵体,只能生入幽都,但幽都之城的范围划定后,生入幽都的人都会被侵蚀。七日过去,一万黎贪族人发现自己会因外面的光线、空气和灵力而痛苦。 黎贪怒不可遏,争吵一番后,勉强答应改换方案:族人自愿轮流去,七日换一批。 然而后来又发现,去过幽都之城一次的人、再去一次就出不来了。 这就是战争最开始的导火索黎贪要求撤出未果,忍无可忍奋起反抗。 他带着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的架势一直打,直到冀州之野。黎贪见胜利无望,想要用禁术给九州大荒下诅咒,黄帝怒而将黎贪逐出神族、并下令杀他,将他的元神和神魂镇压、把他的尸体肢解扔在各处。 自此,修筑幽都之城这事儿没得商量了。黎贪部落已经有十万人去过幽都之城,这些人全部重入幽都。 …… 姜山宁靠在牢门边上,不用外面那谁回答“你是谁”这个问题,她已经猜到了是蚩尤吧。 听蚩尤用小雨的声音、压抑着愤怒说完这个“故事”,她心情有点复杂。 别说,还真有点同情他。 但问题是一来他是“苦主”,这事他极可能隐瞒了对他不利的事实,以拉拢她这有点诡异,他一个上古神拉拢她干嘛?但就是这个感觉;二来她在幽都之城幽冥海底见过束缚怪物的阵法……对不起,还是叫黎贪族人吧,反正那阵法不像是光用来镇压的。 她是炎黄后人,情感上她不相信炎黄两帝会做这种逼死人的缺德事;理智上嘛,不知全貌不下定论。 但是人在阶下囚、不得不低头啊。 “唉。”她吸吸鼻子,跟听哭了似的,“唉,真是太惨了,天道不公啊。要是我,我就掀翻那群神,把族人全救出来!去他丫的,哪有什么谁必须为了谁牺牲的道理呢?” “呵呵。”蚩尤在外面冷笑一声,“是啊,既然如此,你帮他们做什么,帮我怎么样?” “……” 不是,还真拉她帮忙啊? 一个两个都强迫她帮忙,把她夹在中心当夹心啊。 可是她只想发财暴富睡帅哥、走上人生巅峰好好享受一把啊! 喂,到底有没有人尊重一下别人的个人意愿? “啊?”姜山宁假装自己非常震惊,“啊!您就是蚩……黎贪大人啊?该死的传说,一直往您身上泼污水,说您是不听上令起兵造反,最后才皆大欢喜地死在冀州……” 蚩尤嗤笑:“不过是胜者遮羞的谎言,你也信?” “不信不信,从没信过!不瞒您说我以前研究九黎三苗文化的时候就对您钦佩不已,若有幸共事……不是,有幸鞍前马后那小人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但是大人。”姜山宁换口气,继续声情并茂地说,“您得告诉我要怎么做啊,您在幽冥的族人仨月前已经被幽都之城那该死的姓宋的控制住了。不如您先放小人出去如何?咱们坐下来好好谋划,干它丫的!” 外面静了几秒,似乎是对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配合,一下子没法接。蚩尤考虑片刻,说:“好啊。” 姜山宁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放了出去虽然被反绑着手、捆着脚吧,但好歹能见到太阳。 她趴在桌子上努力用嘴巴叼起杯子仰头喝水,解渴后继续声情并茂地忽悠蚩尤:“所以我尊敬的黎贪大人,您是怎么摆脱镇压的呢?您以一敌万,真是太厉害了,我真想将您的英勇事迹记录下来贴在床头,每日背诵百遍,学习您的精神……” 蚩尤被她的马屁喂饱了,顶着江棠雨的脸皱眉,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要找那群伪善之神的漏洞还不简单么?” …… 度朔山裂隙灵力结界里,宋听闲猛地打了个喷嚏。 啧,谁背后说老娘坏话,今晚去梦里站 ta 床头。 “离我远点,别传染我。”亭曈往旁边挪了挪,嫌弃地远离她,“所以那玩意儿死都死了,怎么还会爬回来搞这么多破事?” 他简直就是蚩尤之乱最大的受害者,对蚩尤没有一丝好感。 宋听闲拿着扇子在面前朝他扇风,努力将并不存在的病毒唾沫星子扇过去:“这个嘛……” …… 蚩尤死去百年后,幽都之城建好的前几日,西王母突然预言“祸起涿鹿”。 一开始没有神在意,毕竟蚩尤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幽都之城建好当日,幽都之王后土娘娘陨落九州,心脏化做精石镇守幽都之城,诸神离开大荒去九州相送。趁此空当,帝江仗着羲和血脉偷走太阳精、并带夸父族中叛徒趁机拐跑十个太阳去九州;穷奇镇守的凤鸿氏神物凤凰元突然丢失。 应龙奉命诛杀夸父族叛徒,夸父族为了赎罪,自请逐日回汤谷,最终还没到目的地就全部灵力耗尽而亡,化作桃林。 两件神物始终找不回来,负责看守太阳精的昆仑凤凰一族被放逐九州、穷奇则被流放荒野。 大荒失去太阳的时间长了,阴阳灵力不平衡。驻守度朔山幽都之门的郁垒突然来报,同事神荼迷晕他、趁机打开幽都之门,放出不少阴邪。 众神一看好嘛,蚩尤的几缕神魂和元神都跑了! 神荼被剥夺神格放逐,没几天就死在了荒野。于是驻守度朔山的,只剩郁垒和他的妻子炎帝女儿瑶姬的后人与灵物的后代姜姬,也就是那个彩衣女人。 姜姬出嫁前时常跟随西王母左右,正当众神焦头烂额找蚩尤的时候,蚩尤神魂操纵她轻而易举地把不死树的心偷走了。 她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被蚩尤神魂当做养料,她的后代将会被蚩尤吸干、一代又一代,直到蚩尤神魂离开。 但蚩尤神魂受损严重,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姜姬表面服从,替他留下他想要的东西,暗地里趁他沉睡时和众神商讨对策。 当然,具体的事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西王母给昆仑后人留下使命,而姜姬不仅在某些东西上做了手脚、为后人指明前路,还给自己的灵体打上契印,生生世世为此事奔忙、否则不得善终。
好可爱好可爱的树灵啊!
一百三十章 翻车 祸起涿鹿20
“所以姜山宁也能缚精石,不是因为你给她的东西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姜姬转世,你把东西给她只会害死她……好吧你别用这种要杀人的眼神看老娘,小情侣屁事真多,说都说不得。” 宋听闲翻个白眼,嫌弃地“呸”一声,指着亭曈手里的炎帝印说:“炎帝印嘛,现在只有她能用。你看,我之前没骗你们,要是事儿办不成,她真的会不得善终!你还是不信邪的话,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应该是姜姬特意给你们留的东西。” “闭嘴吧你,小心哪天被仇家群殴。”亭曈瞪她一眼,把另一个红玉匣子拿起来,但迟迟没有打开。 宋听闲弯腰,像是老巫婆蛊惑少男少女吃禁果一样,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呢。” 亭曈手指一弹,巨大的金红兽爪影把宋听闲拍飞。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居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石雕……眼球? 还不等他惊讶完,眼球里金光一闪,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几丈高的人影,赫然是那个彩衣女人。 天地间响起一声喟叹,姜姬低下头,正好和亭曈的目光撞上。但那目光穿过他不知落在了哪里,显然,女人看不见他,这只不过是一段录像。 女人的声音低沉庄严,像是在唱歌。亭曈明明听不懂她的语言,却能明白她说的话:请前往昆仑,将太阳精交给青鸟,昆仑后人会指引你拿到充当穷奇心脏之物。以穷奇骨血铸剑,于凤凰阴眼可封凤凰元。然而诸神预见九州新世界将毁于黎贪之手,料想中途有变故,无论如何请先将凤凰元与女娲竹简封印于泑泽。后人来者,务必将蚩尤重新镇压、将太阳精归还大荒以还生机、将女娲竹简、炎帝印与郁垒眼投入昆仑炎山烧毁,最后,请将…… 姜姬说完,金光一闪,录像缩回眼球里。亭曈愣了半晌,回头愤怒地问宋听闲:“什么意思?她最后是什么意思?!” 宋听闲扇着扇子,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除了开匣人谁都看不见听不见的,我哪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去你丫的,那你怎么知道是看见、听见? 亭曈起身扯着她的衣领:“你会不知道?!你如果不知道,就不会故意调整三个地方的顺序。” “说真话你又不信,桃木大人早在幽冥灵脉精石碎裂的时候就不在了,我上哪儿知道去?我都是按姜晴所托做事。哎呀,老娘都警告你别后悔了,你不听呀。”宋听闲哈哈哈幸灾乐祸一会儿,把衣领从他手里救出来,“走光了,死流氓!” 走光个屁,就算她真走光了,在亭曈眼里也跟菜市场的猪肉没什么两样。 桃木和宋听闲一前一后、仿佛围堵着亭曈。亭曈目光森冷地看着两个匣子:“求老子办事也行,把我想知道的都老实告诉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宋听闲还以为他看完“录像”会跑路,正和桃木对眼神、准备霸王硬上弓呢,闻言一愣:“你说。” 亭曈问:“第一个问题,蚩尤神魂有几个?” 宋听闲慢悠悠打着扇子:“我只知道昆仑天门中镇压不知道几个,幽冥灵脉精石里有一个、后来在阿黎身上,别的不确定。呀,说起来,我猜你们家小乖身上也有一个吧?那是随血脉传下来的。” 哪个好人家血脉传承下来个“吸血鬼”。 “废话真多。”亭曈目光凌厉地瞥她一眼,“第二个问题,凤凰元里是不是有蚩尤的元神?” 咦,这老灵兽,怎么这么聪明。宋听闲讶然一瞬,继而有些警惕地微微眯眼,朝他身后的桃木行古礼:“我不知道呀,您说呢?” 桃木大人心胸宽广,不理会她的踢皮球行为,老实点头:“是。” “你看人家,再看看你,呸。”亭曈嫌弃地冲宋听闲啐一口,转身低头看桃木,“第三个问题,蚩尤为什么要复活穷奇?” 桃木没有眼睫毛,瞳仁几乎占据了整双眼睛,这诡异的、淡漠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点怜悯:“穷奇骨血,亦可铸神。” 这个回答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黑猫不就是用他的骨和血制造出来的么?蚩尤应该是想借他骨血复活,毕竟四分五裂到处当寄生虫也太憋屈了一点。 只可惜,用来复活穷奇的能量源泉被姜姬指示姜晴换了。 但复活蚩尤肉身总得需要点什么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亭曈俯身逼近桃木,半兽态时的脸上凶相尽显:“第四个问题宋山裂隙里有蚩尤的心脏还是眼睛?” …… “我死前给饕餮留了信,她在我死后按照计划蛊惑度朔山的看门狗勾引姜姬,让狗男女结婚怀孕” 他爹的,恶毒! 姜山宁挤出一个狗腿的笑容向他请教:“啊?令您如此愤怒的狗男女是谁,我要把他们的名字写在小人上、天天扎!” 蚩尤讥笑:“郁垒和……姜女。” 姜山宁感觉他这眼神轻蔑嘲讽的不是这俩夫妻,而是她自己。 诶等等,那彩衣女人的老公不就是郁垒么? 先前就觉得自己和彩衣女人有关系,所以,难不成自己真是她的转世啊? 所以是,姜女的后代生了她的转世然后她的转世的转世投入了她的转世的门下并且恰巧还姓姜,哇,真乱。 荒谬中她在心里开了个玩笑缓解心情:真他爹的我骂我自己啊。 姜山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兴致勃勃地问:“这个我知道,神荼郁垒嘛!那神荼呢?” 蚩尤意有所指地说:“不识时务,自然活不长。” 姜山宁立马拍马屁表忠心:“他居然敢不追随黎贪大人吗,那真是该死!不像我,我忠心耿耿最识时务。” 一旁站着看门的杨磊:“……” 姜姐不愧是女人三分笑、哄到你心跳。 他余光瞥见姜山宁狗腿地给蚩尤添水。 “您继续说,后来呢?” “无非就是攻其弱点,什么神什么灵,只要是活物就有私欲。饕餮蛊惑穷奇、帝江把太阳精和凤凰元交了出来,制造混乱让郁垒放出我的元神和神魂。炎帝血脉与幽都神族结合的后代最滋养我的神魂,你知道吗?而且我还可以控制姜女,掏不死树的心、偷炎帝的印简直是小菜一碟儿。” 姜山宁心想,这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说话用词还挺现代。 有点反差萌的可爱……打住。 蚩尤正沉浸在自己的智慧光辉里,没注意到姜山宁没憋住又憋回去的嘴角。 “女娲竹简也容易,毕竟他们也想复活穷奇。炎帝印能打开封印门放出我剩下的神魂,郁垒的眼睛能开启幽都之城和幽都之山的通道,凤凰元能温养我的元神、遮掩我的气息,太阳精可以维持生机……” 姜山宁敏锐地抓到关键信息:开通道做什么,维持什么东西的生机? “你一定很好奇是什么吧?”蚩尤猛地凑近她,底色泛金的眼睛里都是兴奋和恶意。 姜山宁不防他这么来一下,被吓一跳:“啊……哈哈,是,是。” 蚩尤嘻嘻笑着退开,脚搭在桌面上一晃一晃的:“那谁知道是什么呢!你猜猜,是心脏还是眼睛?猜对有奖,猜错……有罚哦。” 上一个这么精神分裂的还是亭曈。 姜山宁心说自己是不是吸引精神疾病患者啊? “那什么,小人不用知道这么多,能不能不猜?”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盘算:心脏和眼睛都是灵力所聚之所,非要比哪一个更重要,那就是因人而异了。比如亭曈是心脏更重要,她现在则是眼睛更重要。 不过也不是不能猜,如果蚩尤本体真是幽冥海底石像那副样子,眼睛也太多了,她更偏向心脏。 只是拿不准蚩尤是想让她猜中还是不想让她猜中,看他突然神经病起来的样子,最好别猜。 谁知蚩尤猛地跳起来凑近她,那鼻子眼睛嘴巴都是小雨的样子,却能因为完全不同的表情而判若两人。“猜!你为什么不猜?” 蚩尤狠厉的声音几乎刺穿她的耳膜。 糟了,对方肯同她说这么多,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吧? 危险的气息太浓郁,她那瞬间打定主意不能再拖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猜。”她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哆哆嗦嗦地往后挪,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猜是……心脏!” 蚩尤愣了一瞬,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姜山宁突然往桌角撞去,那桌角刚撞到她的眼睛,她那灵力凝滞的眼睛突然爆出金红灵光,将桌子撞飞出去! 嘿嘿,《灵眼秘笈》有言:灵眼有应急保护功能!宕机也能紧急启动哦。 蚩尤面色一变,下意识往旁边一滚,躲开她的灵力。 一道莹白带金红的光芒倏忽从屋外飞进来,是照乾坤提溜着那红手串。姜山宁正绷不断绳子呢,照乾坤心领神会变成匕首“唰唰”两下割开绳子。 她趁空戴上手串拿着照乾坤就跑:“诶嘿拜拜了您嘞!” 姜山宁路过杨磊,杨磊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帮谁,杵在门口没动。 蚩尤尖声喊:“抓住她!” 姜山宁习惯性往腰间一摸,没摸到小包包,于是问照乾坤:“我包呢?” 照乾坤一头摇了摇,似乎在摇头说:“没见到!” 可恨,那里面还有不少能用的啊,现在只能自己飞了。 照乾坤变成手镯卡在她手腕上,她闭眼想象山水庙后院的传送阵出口,飞快地结手印:“灵驭四时星辰斗转千里瞬息!” 好像!……没动静。 “诶?”她睁眼一看,好嘛,还在寨子里面前一大堆手持各种作案工具、凶神恶煞的寨民。 头顶光芒一闪一闪的,原来是个结界。 他爹的,敌方奸诈,暴露早了,高兴过头。 …… 姜山斐挂了江青梧的电话后,决定不等警察了,火速下山买速降工具,那悬崖不知道多高、有没有别的玄机,不好贸然用灵力下去,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免得下去送人头;顺便把小乖和昏迷的姜山砚安顿好。 “我跟你说,上次的事儿还没解决,坏蛋估计又跑出来了,你得好好听话别乱跑,待会儿我给你整个结界先呆着,我师会来接你回山水庙去。” 她好长时间没开车了,这回油门一踩、在山路上左擦右蹭的。 “嗯嗯嗯!”小乖来不及悲伤于“我又要被关”,脸色发白地指着前面,“前前前前面弯道有车!” “我开车你放心,别喊。”姜山斐嘴上这么说着,一眼不眨地盯着前方,浑身紧绷,表情严肃。那是一辆货车,她最怕遇上这种大车,老感觉能给自己创死,于是严阵以待,踩刹车降速,往右边靠、尽量让它。 谁知这货车近了近了,居然直直冲她而来! 姜山斐瞳孔一缩:“危险快跑!” 她是让小乖先跑,后面还有个姜山砚、她不可能跑路,猛地打方向盘向左想要避开货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一声,小轿车被庞大的货车撞出山路、翻滚下山崖。 货车倒车、摆正车头,稳稳当当地往山上而去。
宁宁真的是豁出去了!撞桌真够胆!
宁:赌一把大的这老东西太疯了待不下去
前来追更催更??
嘿嘿明天中午十二点多更!
一百三十一章 猎物 祸起涿鹿21
烟尘弥散,车灯闪烁着。 姜山斐一脚踹飞车门、从里面爬出来,浑身裹着火焰,毫发未伤,只是有点晕。她晃晃头,神色凝重而焦急。 小乖没跑,撞车的那一秒,他下意识扑过来保护她,然而天旋地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小乖就消失了。 她焦急地搓着脑袋原地转了一圈,急忙拔巨剑拦腰斩断变形的小轿车,把姜山砚拖出来。 也不知道宁儿对他干了什么,这么大动静人都没醒,要不是有护身符,非断胳膊断腿不可。 那辆货车没想要伤他们,完全是冲着小乖来的。 如果说刚刚对于“蚩尤回来了”只有六分猜测的话,现在她敢肯定,对方不光回来了、还准备干票大的。 手机不知道被撞飞去了哪里,她摸了摸姜山砚的外衣内兜,谢天谢地经纪人管他太紧、这人经常在拉链内兜里藏备用手机。姜山斐把他备用手机拿出来,熟练地解锁,本来想给魏青野打电话的,但想象了一下对方撸起袖子要来揍她的样子…… 她面目扭曲地摇摇头,给她大师姐打过去。 大师姐虽然脾气暴吧,但是没师暴。 “喂?大师姐,师往这边来了不?你赶紧追上她。”姜山斐一手搭在嘴边,做贼一样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个要命的事,我和砚师兄被人撞车撞下了崖子,小乖被对方抓走了!” 姚山默为唤醒江青梧而耗费太多精力,正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呢,闻言垂死梦中惊跳起,怒道:“谁他娘的敢动我们山水庙的人?砸他!你俩呢,怎么样?” 姜山斐看看毫发无损、只是些许凌乱的姜山砚和自己,违心道:“没啥大事儿,就撞到头,晕晕的,养养就好。那什么大师姐,我猜可能是蚩尤没死、回来了,小乖落它手里那还得了?这事儿怪我,我这就追上去。” 姚山默静了一会儿:“谁晓得它又跑回来,你去什么去,葫芦娃救爷爷送菜呢?别乱动,等着!”她愤愤挂了电话,看样子哪怕对方是蚩尤,她也准备撸起袖子把这不长眼蹬鼻子上脸的锤个稀巴烂。 “你别急啊……”姜山斐无奈叹气,她一个人去是送菜、大师姐他们一块去那大概率是送群菜啊,有什么区别?这事儿还是得问问地君。 正想着,她大师姐又打来:“地君呢小师妹呢?没跟你俩在一处?小乖严格来说是地君的人,你告诉人家没有?” 姜山斐:“……” 怎么把这茬忘了,待会儿不会来个双重揍吧! “地君出去办事儿了哈哈喂?喂?怎么没声了?信号不好啊!” 姚山默:“算了我打电话去说。” 然后“啪”把电话挂了。 姜山斐仰头看天默默流泪,算了,揍就揍吧,这事儿确实是她欠揍,好好在房间结界里呆着,出来添什么乱呢?她又把电话给打回去,说:“大师姐,还有个事儿。我们这边有座山,山上有个很诡异的山裂,宁儿把砚师兄放倒,自己下去了……” …… “心脏。” 桃木说。 “黎贪虽除神籍,然而出身神族、其心难灭。” “那,看来山上的异状和它有关。”亭曈沉思片刻,转身要出去,“我有急事,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们算账。” “咦。”桃木歪歪头,“小穷奇,较之以前,聪慧。” “这么说他以前很傻啊。”亭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看着桃木嘲讽一笑,“我说他怎么会被流放、死在荒野呢。” 突然间,亭曈浑身刺痛、眉心红光一闪,他面色大变,扭头向宋听闲,神色狠厉:“那该死的琴是不是出来了?我管她是上古的什么东西,你最好让她赶紧滚去大荒宋山裂隙,宁宁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用蚩尤,老子就能掀翻你幽都。” 这灵兽以前也不是没过这种表情,但那几乎都是唬人的,这回看起来是动真格的。 宋听闲一时被震住,回过神时他已经身形一闪、消失在裂隙结界里。 她迟来的愤怒和牢骚憋在肚子里,只好转头向桃木:“他以前也这么狂?没被群殴过?” 桃木:“少昊之子,纯善。” 宋听闲:“哦” 懂了,以前是傻缺好骗帝三代呗。 外面山洞中,黑猫焦急地在石壁面前走来走去,正想往里冲,就见亭曈出来。 “阿爹!” 亭曈绕开黑猫往外走:“宁宁出事了。” 黑猫一愣,炸着毛撒开腿追上去,像个黑刺猬球:“小乖被抓走了!” 亭曈脚步一顿,立马想到蚩尤等不急了,要拿走小乖身上的神魂、还要对不死树精石下手。 凤凰、宁宁、小乖,那么下一个是…… “下一个就是你了啊,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宋听闲从石壁出来,打着扇子,大有火还没烧到自家房子就能安心吃饭睡觉的架势:“地君呐,让八万春去就好了,我建议你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这建议倒不是风凉话、也不是打趣调侃。蚩尤现在就差穷奇骨血,只要亭曈一直不落到蚩尤手里,事情就还有转机。 “啧,你看老子长得像王八吗?”亭曈不屑地瞪她一眼,抬起下巴睨着她,笑容又冷又狂,“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寄生虫罢了,去又何妨?” 宋听闲:“诶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知道吗……” 金红光芒一闪,他已经拎着猫消失了。 宋城主对此匹夫之勇嫌弃至极,评价:“刚说你聪明,果然还是傻缺好骗帝三代,谋定而后动懂吗?” 一抹金亮桃红从石壁飘出来,变成一个半透明、圆眼睛小嘴巴、头顶还有一朵粉色五瓣小花的圆球,蹲在豹子头上。 宋听闲低头看她:“大人,您真不记得那个夭夭吗?” 桃木开口,说话比刚刚顺畅很多:“夭夭就是当年幽冥灵脉精石被炸成两半时、我落到那一半中的一缕灵体罢了,上万年记忆中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况且我确实很多都记不清何必再有牵扯呢?” 她顿了顿,球面上竟然还能看出严肃的表情:“现在头疼的是我还有一缕灵体没有找到,导致我记忆不全,我总觉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事。” 豹子渐渐醒来,但桃木在她头上,她不敢动。 三灵就这么往洞外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好半天,宋听闲说:“找灵体急不来。但这一次是我们和黎贪双方都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反正有阿春陪着,您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功亏一篑呢?诸神的预言可千万不能应验,我还想旅游呢。” “哦,好吧。”桃木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勉为其难,身体却很诚实,一闪就没了影。 尾音还在山洞里回荡呢。 宋听闲摇摇头,用扇子轻轻一点豹子的头:“那边有他们的坟墓,我带你去看看吗?” 豹子起身,拖着尾巴跟着宋听闲往外走去。 …… 姜山宁被扔进一个池子里,血液发酵的腥臭味令人作呕,要不是她早耐受了,非得把胃里少得可怜的食物全吐出来不可。 不过可怕的不是这个,可怕的是血池里有活物,滑溜溜的、粘腻的…… 换个人得当场吓晕。 扔她进去的假小乖太粗暴,腥血溅了她满脸,还有些不明生物在她头上、脖子上蠕动,她不敢抹脸,怕越抹越多。 照乾坤这次学聪明了,找了个空当逃跑掉,大概现在也没有被发现;红珠子手串在接触到血池时绷断,她胡乱捞了一把,只捞到两颗攥在右手里,珠子贴着她的手心,微微发烫,让那些不明生物不敢靠近她的右手。 但也只是右手了。 这池子不知道有什么古怪,能压制灵力,连她的视力也下降不少,昏黑中只能看见三个模糊的轮廓霸占小雨肉身的蚩尤,跟在蚩尤后面的杨磊和假小乖。 “窫窳让你离开的时候你不跑,现在凉了吧?”蚩尤蹲在血池边嘲笑她。 亚于?诶不对,《山海经》是有个写做“窫窳”的,据说是烛龙之子、是个神,被危挑唆贰负所杀,后来被群巫救活后变得暴躁、喜食人,然后又倒霉催地被杀了。 三石刚见到她时确实让她快跑。 好家伙,三石是窫窳?没死啊? 蚩尤有一点说得特别对,什么《山海经》、上古神话,假信息真多。 咦,那么,已知窫窳本来就是大荒的,后来来到九州,然后不久之前又回大荒去了按她师的说法,窫窳应该在回到大荒时就变成飞灰了,怎么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到底是老骗子诓她,还是另有玄机? 反正人在阶下囚,瞧着蚩尤还挺乐意跟她唠的,仿佛小孩子向别人炫耀荣耀事迹一样。姜山宁决定能套几句是几句:“哇,我听说从大荒到九州就回不去了,你们是怎么做到来回穿梭的啊?好厉害,酷毙了。” 蚩尤随意地在血池边坐下来:“绝地天通之后,本该无神。” 姜山宁一点就通本该无神,所以那规则本来就束缚不了神。 可如果窫窳还算是神,怎么会没有陨落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您如此伟大,自然是神力无边!”她拍了个马屁,指着杨磊问,“他呢?” “哦对,你提醒我了。”蚩尤抬起手随意一摆,杨磊上前来,俯身捏姜山宁的下巴。 他爹的,神经病发病这么随机的吗? 姜山宁瞪大眼睛急忙说:“干嘛?!手下留!” 话还没说完,杨磊就往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哧溜”就被咽下去了。 什么玩意儿,毒药?蛊虫?该不会要穿肠烂肚吧! 她瞪着杨磊,心想果然不能乱捡街边的男人。 杨磊对她惊诧愤怒的眼神视之不见,放开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退回去。 姜山宁急忙抠喉咙,妄图把东西吐出来。 蚩尤被她这样子逗得拍手大笑:“傀儡蛊,吐不出来的,别吐了,吐干净了万一饿死该如何?咦,不对,这池子里这么多毒虫毒蛇,填饱肚子还是很容易的。” 傀儡蛊?难怪会跟她叨叨这么多,胜券在握啊。 姜山宁收回手,呸呸呸吐了几口。 姜大师优良品质:能屈能伸、灵活变通、打不死的小强。 “哎呀,好吧,听这意思我要变成他这样。”姜山宁指指假小乖,“傀儡蛊是不是很珍贵啊,用我身上太浪费了,像我这么识时务的人,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不用套我话,也不怕告诉你,这东西难养,没几条,无法泛滥成灾,否则我大业早成了。”蚩尤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她的反应,“我指哪儿你打哪儿包括让你刺穿穷奇的心脏吗?” 姜山宁猛然愣住。 蚩尤终于看到这可恨的人类露出表情破绽,心情颇好:“你们人类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不愿做这种缺德事,只可惜谁让偏偏是你俩一对呢?我要净化穷奇骨血重塑神身,还要开天门拿回我的神魂,就非你不可呀,偏偏你太狡猾。”他的表情突然狠厉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痛恨的人,“跟以前一样狡猾。” 净化穷奇骨血,重塑神身?这要怎么做? 姜山宁隐隐觉得,这事儿如果成了,亭曈也就死了。 如果……如果她真的失去意识,去伤害亭曈,那么亭曈大概不会躲,哪怕她是直取心脏命门。 紧接着,蚩尤得逞,她爱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她的游刃有余终于分崩离析,握着红珠子的手开始发抖。
啊我的天啊,不是吧!亭瞳要死?
淡定淡定……我敢保证四人组没人嘎掉嘿嘿
一百三十二章 傀儡 祸起涿鹿22
蛇头山上枫叶红遍,观枫最佳地点和道蟒苗寨统称“道蟒景区”。 虽然据说景区外的野枫林里有人失踪了,但那是因为他们乱跑,安安分分呆景区里能出什么事呢?枫林里的游客依旧穿得美美地、笑得甜甜地拍照。 “这样,手抬起来,眼睛看着枫叶……诶对对对,保持住啊!” 扎马尾的摄影师热情洋溢地指导自己的朋友摆姿势,突然,镜头里、小姐姐身后走过一个一米九几、肩宽腰窄气质佳的帅哥,人家肩膀上还蹲着一只黑猫。虽然帅哥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是!摄影师的美人雷达是很准的! 摄影师拍完两张,抬头冲帅哥喊:“帅哥,能拍张照吗?” 那帅哥步伐匆匆,只偏头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诶,好高冷。但是真的好帅啊啊!还有可爱的猫猫!喂,你快上,请他来陪你拍两张再加个好友就赚飞了!”摄影师上前抱着她朋友的手臂,怂恿她勇敢追帅哥。 小姐姐看着帅哥的背影有些犹豫:“哇,真的好帅,但是好高冷啊我不敢。” 摄影师:“上嘛上嘛,我陪你。” 正说着,她们身边跑过一个桃红头发的美女,追在帅哥身后喊:“哦我亲爱的亭曈你听我解释!” 摄影师遗憾道:“啊,名草有主了啊。” 然而旁边又跑过个酷酷的女孩,短发挑染了银色和紫色:“喂你俩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小姐姐:“嗯?修罗场……?” 摄影师看着女孩儿背影,有些激动:“咦,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是阿斐老师,据说阿斐老师最近就在这边啊。”这么想着,她越来越确信,“对,就是阿斐啊啊啊!” 她正想追上去,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她不是阿斐,你们不认识她,她是陌生人。” 摄影师和小姐姐只觉得一股异香飘进鼻腔,神情恍惚地喃喃重复:“不认识……” 回过神时,只见前面有一个邋遢朴素的女人和一个背着木箱子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们身边过去的。 邋遢女人瞥一眼旁边人说:“山默,又精进了啊。” 姚山默把手里的小瓶子塞上木塞子反手熟练地拉开身后木箱的一个小抽屉,放进去,关好:“和砚师弟研究改良了一下。师,确定在这个景区里啊?” “谁都找不到那死丫头的踪迹,只有地君能感知到一点,能咋整?跟着喽。”魏青野语气虽重,但眼里满是担忧。 她之前就算了,大凶之兆,这一次是真要糟。 姚山默不敢再多说什么惹她心烦,加快脚步追上姜山斐:“斐师妹,你戴个口罩帽子,刚刚都有人认出你喽。” 姜山斐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愤愤地指着前面狗皮膏药一样的卡莉达和躲瘟神一样的亭曈:“他俩怎么回事?一个居然能毫发无损地到处跑、跑来就问宁儿是不是出事了,一个居然在这山里有传送阵出口、似乎还对这山了如指掌?!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姚山默:“师和地君早说了,卡莉达不简单。至于地君,你现在胆子大了,敢大鹅一样在后面追着人家啄了?” “大鹅?!”姜山斐对此比喻心怀不满但不敢出言反抗,继续指指点点那两个粉头发、红头发,“我合理怀疑他俩有事瞒着,若非如此宁儿就不会出事,谁敢害我宁儿老娘用焚金剁了他!” 旁边有几个姑娘正在收拾野餐工具:“我跟你们说,半山腰死人了!警察都来了,据说还在到处找人,说是嫌疑人失联,我们还是快走吧。” 姜·失踪的嫌疑人本人·山斐:“……” 她默默又摸出个折成扇形的渔夫帽打开戴上,尴尬地说:“我好像把警察忘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躲避调查的,谁让手机摔碎了、后来又出了大事儿呢?” “呵呵,老子真是替你们擦屁股的。”姚山默冷着脸骂骂咧咧地折回去找魏青野,“师,你和之前找你看事儿的那个省厅倒霉领导打个招呼……” 卡莉达不知道后面有人想剁她,她现在担心的是地君过后会剁了她,于是满脸真诚地追着亭曈解释:“哦亲爱的伙计,人灵长了耳朵就是要听别人说话的。可怜的卡莉达身受重伤,在幽都之城刚刚养好不久,幽都之城的情况你也知道,乱作一团没我不行。好吧,如果你想听昆仑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坑我亲爱的伙计们……” “啧,烦死了。”越往前走人越多、他的疑虑也越浓,亭曈烦躁地压低帽檐。 卡莉达终于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咦?越走越热闹,这不像是我亲爱的姜出事了的样子。” 亭曈现在最听不得“姜山宁出事了”这种话,恶狠狠地恐吓一眼卡莉达,加快步伐往前走。 “喵!”突然,黑猫双眼一亮,尾巴笔直地指向两点钟方向。 那边是个小湖,湖上有木头栈道。亭曈一经提醒,也察觉到了,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但是四周并没有姜山宁的影子。 黑猫从他肩头跳下去,引起周围人的惊呼。几十双眼睛看着溜光水滑的猫咪突然窜进湖边栈道下,大半个身体探进去,只剩下个屁股和尾巴在外面使劲儿,似乎在努力扒土。 几分钟后,猫咪钻出来跑回帅哥身边,沾满泥土草屑的嘴上叼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短箭一样的东西。 姚山默背的木箱突然被悄悄顶开一个缝隙,里头探出来两片桃花瓣,花瓣背面的小眼睛打量着那边。 “照乾坤?” 随后来的姜山斐一愣。 她四面八方看一遍,叉腰低声问亭曈:“灵器在这里,那她人呢?不儿,你们跑了大半个景区,只找到个灵器啊?” 照乾坤微微震动以表示对她说的话的不满。 黑猫叼着照乾坤跳上亭曈的肩膀,亭曈匆匆往人少的地方去。 姜山斐火急火燎:“你说话啊你别什么都不说啊,我就说该下悬崖去,你非往这边来……” 亭曈终于被她烦得开口:“煤球只能察觉到照乾坤!” …… 姜山宁在蚩尤疯疯癫癫的笑声里努力冷静下来。如果真出现那种最坏的情况,就只能先指望国安二局、山水庙和煤球他们顶顶了,问题是国安二局的大内奸到底是谁? “反正你都告诉我这么多了,看在我即将那么惨的份儿上,你能告诉我是谁杀了周副局长吗?” 蚩尤的笑声戛然而止,说到这个,他更兴奋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姜山宁知道这事儿后的反应:“你不说我都忘了,如此有趣的事我本来打算一开始就与你分享的。嘻嘻,不如你先猜一下,猜中有奖哦!” 刚刚他也说猜中有奖,然后奖了血池泡澡和一个傀儡蛊虫。 姜山宁在心里骂一声爹,从恶如流地回答:“段同昌?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居然一直怀疑这个硬骨头,他真是怪可怜的。”蚩尤摇头啧啧叹两声,“怎么办,你猜错了,要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蚩尤这意思,段同昌居然是个好同志? 姜山宁半信半疑,但她看不清蚩尤的微表情,没法判断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不过如果段同昌真不是杀周副局的凶手,这事儿就可怕了。 听贺冬他们的描述,凶手肯定是在短时间内将周副局一击毙命的。阿白说得不错,那个千灵会司机不可能是凶手。周副局有善渊剑,他如果有这个能耐杀周副局的话怎么可能被段同昌反杀? 那就只剩周玲玲了。 俗话说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就是凶手,虽然看起来确实很荒谬。 而且,一旦这么假定,很多诡异的事就能说通了:第一,周副局不会防备自己的孙女,善渊剑也不抗拒她,她确实是最有可能短时间内将周副局杀死的人;第二,善渊这破剑后来认了周玲玲,也就是说她有可能用善渊剑杀周副局,所以周副局的遗体被匆匆处理;第三,周玲玲有可能是被傀儡蛊控制了,所以那个司机绑架她绑得非常顺利、她发现自己杀了爷爷以后就吓疯了;第四,前面如果成立,周副局会让段同昌务必保护好孙女,所以段同昌后来不遗余力地遮盖这件事。 可为什么是周副局,为什么是周玲玲?因为周副局是屠魔计划调查小组的组长吗? 那为什么留下段同昌这个“硬骨头”呢? 一定还有什么是特别的。 十几秒间姜山宁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善渊。 善渊,这破剑先前刺穿过亭曈的心脏。 …… “煤球只能察觉到照乾坤!” 亭曈烦躁地说。 姜山斐:“……啊?”她一直以为是亭曈和宁儿有某种联系来着,闻言没反应过来。 亭曈一肚子烦躁没处撒,到没人处时终于爆发出来,恶狠狠地瞪着她:“老子说照乾坤是九尾灵猫掉落的两根尾巴骨做的,小乖找不到、老子又和宁宁彻底断联了、只能依靠这死猫,听清楚了吗?” 他说完,愤怒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枫树,“咔嚓”一声,树干裂了。 信息量有点大,姜山斐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个,像是机器人突然没电了一样卡在那里。 随后跟来的姚山默问:“那现在怎么办?小师妹药下太猛,砚师弟现在醒不过来。” 亭曈把鸭舌帽拿下来,烦躁地搓搓头发:“醒来也无济于事。宁宁和小乖肯定在一处,因为只有她能把不死树精石取出来,可是现在找不到小乖,宁宁又连我都找不到,追踪术更不可能。” 姜山斐不知道亭曈一半心脏就是姜山宁的眼睛,被他带着跑错路半天,心里本来就着急,他还遮遮掩掩的,能把人气死。她忍无可忍地吐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信爆棚啊?” “山斐,不该问的别问。”魏青野摇摇头,“地君,我跟你下悬崖找去喽。” 黑猫嘴里叼的照乾坤突然扭了两下跳到地上,在地上写字。 地上都是枫叶,划拉半天没人看懂。 几个人蹲在地上围着它百思不得其解:“它干嘛呢?” 姚山默棉麻阔腿裤裤兜里的手机滑落出来,被她飞快地接在手里。照乾坤看见手机,蹦了两下,跳到她手腕上,用变秃的箭头戳戳手机。 小四说:“它好像是让你解锁。” “真的?”瞧它刚刚写字那笨样儿,姚山默半信半疑地解开手机的锁。 照乾坤飞快地在桌面上找到日历点开,指着两个字 姜山斐凑过去看:“霜降?节气啊?过了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姚山默、亭曈和黑猫异口同声:“是国安二局那个!”前两者说到这就卡住了,因为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只剩黑猫的声音,“吕娜!” 亭曈点头,眼睛一亮:“宁宁让我们去找吕娜?” 照乾坤的箭头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 …… 吕娜和带着银手套的女人正在姜山斐的翻车地点检查。 谷雨用手隔空摸索了一遍各处、又脱掉手套细细摸了一遍,起身戴上手套摇摇头:“不行,找不到,一丝气息都搜不到。只有汽车断口处有,但那估计是姜山斐的焚金巨剑留下的。” 吕娜在心里叹口气,心想如果是以前一组的董粟前辈在就好了,至少能看到那孩子是怎么被掳走的。“算了,上去吧,让他们把现场打包带走。” 她手里抛出一个折纸楼梯,金光一闪,这纸楼梯竟然变成了真的楼梯,一直通到半山腰的公路边。两人刚上楼梯上到一半,吕娜的手机就响起来。 这是工作用机,尽然有未知号码打进来! 她心里一紧,停下脚步,向谷雨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接通电话按开免提和录音:“喂,什么人?” 那边传来的声音嚣张无比,似乎能想象到对方用鼻孔对着她、撸起袖子下一秒就要打过来的样子:“听说,你们见过我家宁宁之后她就失踪了?”
这威慑力,吕娜瑟瑟发抖中……
别急,谁倒霉还不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娜姐心想这倒霉玩意儿来喽
一百三十三章 剖心 祸起涿鹿23
“谁开车?赶紧的。”魏青野拉开后车门钻进去。 姜山斐现在听见“开车”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跟着她师钻进后座:“我不开!” 姚山默跟着她进去,关上车门:“上山就是我,这路七弯八绕的烦死了,不开。” 亭曈打开副驾驶:“不会开。”然后指一下卡莉达,“你,开车,速度快一点,如果出一丁点事故,就拿阳火烤死你。” 卡莉达脸色顿时煞白,急忙上车:“哦你们这群魔鬼……”从后视镜看到姜山斐那似乎有阳火熊熊燃烧的目光,急忙改口,“哈哈我是说,靠谱的卡莉达驾驶技术一流,连原始森林都开车走过……好的我亲爱的伙计们请坐稳了!” 她倒车出来,一脚油门踩到底冲向停车场出口,丝滑避让开正在倒出车位的车以及对头车,然后一脚刹车踩到底,停在闸机处:“女士们男士们,请问谁付款?” 亭曈不耐烦地甩出付款码:“啧,五块钱都舍不得。” 姜山斐差点被她一脚刹车甩飞到前挡风玻璃上,扒着车前座椅的靠背咬牙切齿:“虽快但要稳你懂吗小叛徒?” “哦天呐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称呼,我发誓你们真的是我最重要的伙计……”闸机打开,卡莉达把手机还给亭曈,又是一脚油门冲进公路,“冲啦!” 车子甩过一个弯道的时候,差点和逆方向的一辆银色面包车撞上,对方还把喇叭摁得震天响。 卡莉达腾出一只手愤怒地对后面比中指:“着急赶死吗!我可以送你去投胎!” 姜山斐:“……” 这个世界上开车不会暴躁的好像就只有她砚师兄。 车子没几分钟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姜山斐隔老远就叫喊着给卡莉达指路:“前面拐大弯儿,右边那个!” 卡莉达吹了个口哨:“遵命我亲爱的美人!” 车子飞速拐弯,一侧轮胎差点飞悬起来。姜山斐死死地扒着前座椅背翻白眼:“我这个月再也不想坐车了……” 拐弯以后,四周环境十分眼熟,正是通向那个悬崖的路。这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卡莉达一脚油门,车速飙到了两百,姜山斐扒拉她的肩膀:“死叛徒前面是土路啊你减速!赶着投胎啊!” “哦我亲爱的伙计你不早说!”卡莉达一脚刹车,总算慢了下来。 车子颠簸一段,总算是看到前头停着的黑色公务车,上面下来几个人,都是熟面孔。 卡莉达把车停在它旁边,拔下车钥匙潇洒地抛回给姜山斐。 魏青野面色阴沉地下车,姜山斐惊恐地拉住她:“师!冷静啊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魏青野瞪她一眼,似乎是在骂“蠢货”,然后甩开她的手跑到一边蹲下:“呕” 姜山斐:“……” 草率了,忘了这老骗子一辈子没坐过几次车。 姚山默走过去给魏青野递水和纸,姜山斐趁机数落卡莉达:“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卡莉达自觉理亏,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妄图萌混过关:“卡莉达知道错了,不要凶可怜的卡莉达嘛。”然后一指朝着黑色公务车而去的亭曈,甩锅,“都是他让我开快点的!” 公务车上下来一个温和儒雅的男人迎接亭曈,伸手要和他握手:“地君大人,久仰。” 亭曈两手插兜,下巴微抬:“我找的不是你。” 段同昌也没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扭头招呼站在车门右边的吕娜:“吕娜,过来见过地君大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副死样子,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群当官的。亭曈冷冷地盯着吕娜,手里浮现出一本文件,正是段同昌让吕娜给姜山宁的那本:“这上面有指定之人才能看见的东西,你们给宁宁看了什么?” 其他四个人都过来了,站在他身后,一副不好好说话就武力解决问题的样子。 吕娜先向他们几个敬了个礼,然后回头看段同昌。 姚山默不耐烦:“你看他干什么,你要是有顾虑我们可以隐蔽地谈。” “不不不,各位前辈不要误会。”吕娜摆摆手,“这正是我们段副局让我交给姜组……姜同志的。当时的情况不便明说,因为我们身边有监视者。” 亭曈吐槽:“监视?你们国安二局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啊。” 吕娜有些尴尬:“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各位,请相信段副局和我们。”她表情坦荡坚定,“我们和各位都是一条心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无论各位相信与否,请都先耐心听一听……” …… 银色面包车浑身灰扑扑的,被拦在道蟒后寨门口。 两个手持长刀的寨民走到车边,车窗摇下来,一个女孩儿和他们打了个手势,取下口罩,露出有些憔悴的面容。 两个寨民低头交流,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片刻后其中一个跑进寨子里,带出来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他虽然穿着寨民的衣服,气质长相却和周围格格不入。 “周玲玲,又见面了。” 周玲玲在心里啐他一口,冷声说:“哼,你连结巴也是装的。” 杨磊不在意她说的话,面无表情地往车里看:“他带来了?” 周玲玲下车打开后车门,朝里面一抬下巴:“要验货就赶紧的,我出来太久会有麻烦。” 后面座位上绑着一个被贴着符的小孩,干净高档的衣服脏污凌乱,正是突然被抓走的小乖。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像是武侠剧里被点了穴的样子,只能努力把眼睛往杨磊那边转,看清那是谁之后,他愣住了,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杨磊微微蹙眉:“都说了贴符就好了,绑他干什么。” “加个保险啊,我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出点意外怎么办?”周玲玲打量杨磊两眼,扬眉道,“你心疼了?” 杨磊倒打一耙:“你不信任我们。” 周玲玲冷笑一声:“是交易又不是朋友,我信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傻子。”她把车门拍得哐哐响,可怜的小破面包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我赶时间,赶紧的一手交药一手交货!” “喏。”杨磊抛出个小小的瓷瓶给她。 周玲玲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没准备好,接得手忙脚乱,幸而是好好地接在手里了。她松一口气,握紧瓷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杨磊亲自上车解开绑住小乖的绳子,把他抱下车,往寨子里走。 周玲玲急忙叫住他:“喂,下次的药呢?” “下次再说!”杨磊头也不回,“会联系你的。” 面包车犹犹豫豫地掉了个头,然后绝尘而去。杨磊回头看了一眼:“何必呢,傻姑娘。” 小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样子也在骂人。 杨磊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嘴唇微动,但是没出声。 小乖一愣,狐疑地打量他。但是还没等琢磨清楚,就被他放下了。 老屋子里光线不好,没开灯,昏暗、压沉。 正常人从阳光下到这屋子里得适应一阵才能看清,但小乖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呆了几千年,进屋的那一秒就把屋里的情形看清楚了。 他看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但双眼猩红的人偶,以及姜山宁。 桌前坐着个样子陌生但是气息熟悉的女孩儿,穿着苗族少男的衣服,冲他笑。 那笑容不是友善的,凶残、疯狂、兴奋、嗜血、贪婪,让他想起以前亭曈看猎物的眼神。 他心中那不安的预感在此刻攀到顶峰,想往后退、想拉着姜山宁跑出去,但他做不到。 杨磊关上了门,屋子里更加阴沉。 女孩儿笑嘻嘻地在姜山宁手里塞了一把匕首,说:“去吧,把崇光放在他心脏里的不死树精石挖出来。” 姜山宁一步步往前走来,匕首被她用掌心的血染红。那猩红的匕首,在小乖惊疑、恐惧而又悲伤的目光中狠狠地刺下去 …… 十几公里开外,姚山默的背箱里跳出来一个半透明粉红球,头顶的桃花瓣炸起:“不死树!” 众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八双眼睛都盯着她。 她尽力模仿现代人类说话,语调奇怪:“我感觉,不死树精石被封了。” …… 10 月 31 日,是外国传到九州的万圣夜。 人们喜欢在这一天打扮成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去狂欢,甚至还有九州特有的什么僵尸、绣花鞋新娘……入乡随俗嘛。 于是,这一天总有些阴邪灵物混入其中作祟。国安二局打工仔有言:群众的万圣狂欢夜,我们的加班不眠夜! “报告总控中心,紫金商场负三楼地下停车场发现醉酒现原形并疯狂砸车的土拨鼠……” “报告总控中心,人民公园旁靖江岸边疑似有水鬼蹲守……” “报告总控中心,五彩乐园发现未经报备的僵尸和狐狸精上台演出,但是观众太多太热情,是否现在实施抓捕请指示……” “报告……” 整个总控中心喧闹无比,十六个人忙不过来,又喊着赶紧再调几个来。 “人?我哪儿找人给你们,守门老大爷都给你们揪过来了,现在是小花在门口守着……唉呀知道你们忙不过来,那就多忙忙呗,整套系统都还没哭呢你们哭什么哭,要不等老子现在生几个帮你们?”处暑噼里啪啦一顿骂完,接起响了半天的座机,温声细语,“喂您好,这里是总控中心郑组长……” 他猛地站起来,座机线绷得笔直,键盘从桌上滑落。他弯腰将键盘一把捞在手里,震惊的声音响彻整个总控中心:“姜山宁挟持小花闯进来了?到哪儿了?!上啊你们你们都是饭桶啊?……行行行老子这就报告上级,别让她进楼啊我可警告你们!” 姜山宁?那不是那个据说因任务负伤、正在停职休养的前一处一组组长么?大家都以为她凉了,结果前段时间听说段副局向局长申请,要让她回来当一处处长,八卦说她调令都下来了。 停职休养居然连升两级,这可是头一份。 果然,这种大红人令不少人羡慕嫉妒恨,看郑老大这反应,估计已经恨她恨得牙痒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现在是处长,他们郑组长矮的嘞。 沸腾的麻辣火锅瞬间静了,针落可闻间只能听见处暑气急败坏的告状声:“那姓姜的怎么特么的还敢回来!” 不走流程自己除印等同叛逃,处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十分不满局里对她的偏袒。但别人可没几个知道的,上赶着巴结姜处长还来不及呢。 三个人并没有听处暑的话,一路赔着笑脸,既不迎她入大楼也不把她往外赶,就这么围着她进了接待大厅。 姜山宁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三花猫,撕开从保卫室顺来的猫条喂它吃。 “哎哟我们小花真是越长越漂亮啦,小公主,这个蕾丝围脖给你买的?眼光不错嘛。” 三花猫吧唧吧唧吃猫条,耳朵一抖一抖的,尾巴悠闲地在椅子上扫来扫去。 一根猫条又一根猫条,一个制服女孩忍不住了,满脸堆笑地提醒:“那个,姜……姜同志,小花还要守门呢。” 姜山宁头也不抬,专心撸猫:“它一只没开智的猫起屁用。你们都没事?围着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三人进退两难,面面相觑。 继续呆着吧,怕得罪她;就这么走了吧,肯定得罪郑组长。 好在没过几分钟、小花正要喝酸奶的时候,终于来人了。 “小姜!”
宁宁对小猫真的是宠溺!
谁能不爱小猫咪呢~~~~~~
一百三十四章 谋杀 祸起涿鹿24
姜山宁充耳不闻,把酸奶放在地上给小花喝,然后去垃圾桶边扔了酸奶盖、又坐回来。 “小花真乖。”她摸摸小花的脑袋,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上,两手张开搭着不锈钢排椅的椅背,仰头看三步之外的段同昌,“哟,段副局,还真在陪劳苦大众加班呢?” “你们去吧,没什么事不用过来。”段同昌遣散那三个人,等他们走了,才警惕地盯着姜山宁,“你不是小姜。” 姜山宁摊着手晃着脚,笑起来:“货真价实的好吧,不信的话让你们那个银手套来摸摸看。” 说曹操曹操到,吕娜和谷雨一前一后狂奔进来,喘着粗气。 “哟,正说你呢,来来来。”姜山宁扬眉,朝谷雨招招手,“来摸摸我到底是不是姜山宁。” 吕娜皱眉:“段副局,她……” 段同昌拦住要上前的谷雨,一眼不错地盯着姜山宁:“我们换个地方谈,这里不合适吧。” 姜山宁坐着不动:“不,我就在这里。一处处长嘛,我考虑好了,我当。所以,签合同吧?签完合同我还有事儿呢。” “我去你丫的,你想得美唔唔唔!”处暑猛地从电梯里冲出来,被谷雨和吕娜拦住,吕娜随手掏出个苹果把他的嘴堵上,“嘘,回你的总控中心去,擅离职守。” 处暑怒视她,唔唔乱叫。 姜山宁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不问问我待会儿还有什么事吗?我家里现在有两个小孩呢,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嚷嚷着要找妈妈、要吃妈妈做的苹果派” 吕娜神色一变。 姜山宁接着说:“吕组长,不如你顺便做两个苹果派给我带回去?小孩子一下午晚上没吃东西,很饿的。” 这下四个人的表情都愠怒起来。 “好。”段同昌扭头对谷雨说,“去把合同和一处处长的东西都拿来。” 谷雨不愿意:“段副局!” 段同昌喝一声:“快去!” 他从来都是温和的,从没用这么激烈的语气命令过人。谷雨愣了愣,飞快地跑进电梯。 一切都很顺利,姜山宁在几道要杀人的目光中签了合同、录了信息、拿了东西,起身伸手:“合作愉快!” 没人愿意和她握手,也没人敢和她握手。 在她把血液滴进信息录入器的同一时间,所有国安二局的职员都收到了特别邮件,能自己播报并且只有设备持有者能听见的那种:一处处长姜山宁正式上任。 在执勤的、在站岗的、在执行任务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邮件砸懵了。 “叮咚,您有新邮件:一处处长姜山宁” 段同昌关闭邮件,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国安二局一处处长了,扣着下属的孩子在家里,不太好吧。” 小花喝够了酸奶,起身往外走。 “吕组长今晚太忙,我作为领导有责任帮她照顾孩子。”姜山宁捉住三花猫抱在怀里,“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光吃我的东西却不给我献殷勤,这样可不好呀。” 她的表情笑眯眯的,但总让人有种她随时可能掐死三花猫的感觉。 吕娜双手握紧,压抑着焦急和愤怒问她:“你还想要什么?” 姜山宁挠着猫咪的下巴:“我想见亭曈。” 段同昌笑起来:“姜处长,你想见地君不是一个电话的事么?他正满世界焦头烂额地找你呢。” “不不不。”姜山宁摇摇头,看向他,“我说的是,国安二局的一处处长要见他,天亮之前,明白吗?好吧,你们可以自己去商量一下。” …… 副局长办公室外。 处暑跟在后面愤愤地啃了一口苹果,却发现是纸做的,于是“呸”一口吐掉,把剩下的扔进垃圾桶。紧接着,段同昌声色俱厉地把他轰回去工作岗位。 谷雨打开门请段同昌和吕娜进去,关好门并贴上隔音符。 段同昌问她:“谷雨,你把合同和笔给她的时候,有没有摸到什么异常?” 谷雨摇头:“没有,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和玲玲之前一样的情况。对了,玲玲呢?”段同昌问。 谷雨:“她现在是二组组长,带人在外面抓那些捣乱的。” “带着善渊剑?” 谷雨不太确定,没回答。吕娜说:“带着的……应该带着,背着剑匣。” 段同昌靠着椅背沉思片刻,点点头:“给地君下帖,一处处长有关于姜山宁的事相告,请他务必在天亮之前、国安二局总局见。” 吕娜惊讶:“段副局,这怎么行!我们都知道她是对方驱使来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 段同昌抬手制止她:“霜降,小姜这个人啊,可以说是聪明到奸诈。她既然让地君在她出事之后去找你,就说明有后手。” 吕娜想想自己那两个孩子,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跳:“可是周玲玲都杀了周副局!” “善渊剑她还没有拿到,不会出太大问题。”段同昌摆摆手,“盯好玲玲和她,先按她说的做,把你孩子接回去再说。” 吕娜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抱歉,刚刚失态了,以后不会再犯。” “没事,孩子是每个母亲的心头肉,你不用自责。如果我们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那么整个二局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谷雨,去下帖吧。” 吕娜悄悄背过身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透出来。 …… 两个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国安二局大门口外的停车位上,蹲在伸缩门上的三花猫歪着头打量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不认识。 “喵!” 眼见着那两个男人径直走过来,三花猫炸毛,弓起脊背。 谷雨摸着猫咪的头和脊背安抚它,把旁边供人走的通道打开:“地君大人,贺冬大人。” 亭曈一头长发胡乱扎起来,毛毛躁躁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已经好多天没换洗了,换个人非得发臭不可。贺冬冲谷雨点点头:“您好,别来无恙。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我们还有很多……” 他正礼貌地和谷雨交涉,他大人就突然面色一变,匆匆往里去了。 贺冬看着他大人反常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到底什么事?” 谷雨表情不自然起来,低下头匆匆带他往楼里去:“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亭曈进门的那一刻,突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不是姜山宁,是他给姜山宁做的红珠手串。这么多天以来,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这是第一次,又察觉到了和她相关的东西,虽然气息十分微弱。 他越想越忐忑,一开始三步并两步地走、接着跑起来,最后干脆一闪身,到了那气息的源头 一处处长办公室。 一处处长……姓段的之前不就是让宁宁担任这个职务么? 他喉头滚动,慢慢抬起手去推门,指尖发抖 一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那平时轻轻就能推开的门仿佛被灌了铅,他推得无比艰难。 终于,门开了一半,一个熟悉的、久违的、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眼中带着熟悉的笑意。 “宁……宁?”亭曈满心欢喜地叫她,张开手臂要去抱她却心口一凉。 “大人!” 刚刚出电梯的贺冬惊惧大叫,只见地君大人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口,被一柄长剑贯穿胸膛! 那长剑猛然被拔出去,鲜血喷溅。一只白皙的、女性的手接住瘫倒的地君,金红光芒一闪,居然就这么消失不见。 “大人” 贺冬妄图伸手去拉住地君,却扑了个空、踉跄跪倒,手落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 他抬头。 是那柄剑……赫然是那柄他们地君府每个高层都恨之入骨的善渊剑! …… “叮咚、叮咚……” 邮件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在万圣夜的同一时间,国安二局、地君府、各大玄门家族门派都收到了同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红发男人被面前的女人一剑刺穿心口,那剑灵气充沛绝非凡品,他迅速虚弱下去、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女人穿着国安二局处长的制服,只有背影、不知道是谁,而那剑和男人…… 该认识的人自然会认识:剑是周家的灵器善渊,男人是传说中神秘强大、举世无双的地君。 …… 道蟒后寨不习惯用电,夜晚都点蜡烛,难免昏暗。这样的昏暗中,如果哪里突然很亮,会非常显眼。 杨磊正在蚩尤隔壁楼前用火盆烤土豆,旁边规规矩矩蹲着一个双眼猩红的假小乖,一眼不眨地盯着炭堆里被土豆顶起来的小鼓包。 杨磊用火钳动动炭堆:“别看了,傀儡不能吃烤土豆。” 假小乖仿佛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似乎要到头了,噼里啪啦的炭烧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混着公鸡撕心裂肺的打鸣声。 突然,身后金红亮光一闪,照得火光都微弱了一大截,杨磊猛地起身跑到隔壁楼,假小乖也起身木愣愣地跟上去,踩得木楼梯嘎吱嘎吱响。 姜山宁从传送阵出口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木讷很多。她肩上扛的、血糊里拉的亭曈被她十分干脆而粗暴地扔在脚边,然后她直挺挺站在那里不动了,双目无神。 蚩尤一直坐在桌边,不知道在用草杆子捣鼓什么,听见动静以后把屁股下的蒲团往后挪了一大截。 “窫窳!烤什么土豆烤烤烤!我缺你吃的了吗?来活儿了,滚进来!” 他说话真是越来越有现代的人味儿了,也不知道他自己意识到没有。 杨磊无奈摇摇头,推门进来,目光落在白头发的可怜地君身上:“你这么怕他的血,非把传送阵出口设在自己边上。” 蚩尤被他踩了尾巴,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看不出形状的一团草杆子朝他砸过去:“你还是当回口吃吧!” 杨磊从善如流,伸手抓住草杆子看了看:“联网,能学,草编。” 蚩尤冷哼:“想往外传信你就直说。” 杨磊弯腰检查亭曈的伤势:“我没。” 蚩尤没听懂:“什么?” 杨磊:“你说,我没。” 蚩尤暴躁了:“装什么口吃,你又不是口吃!” 杨磊这才好好说:“我没这么想,随你说。是你说的,我可没说。”然后直起身报告,“骨剑穿心,确实已经暂时废了。” 蚩尤不是很相信他,拍拍手让假小乖过去看。 傀儡人偶的声音像是装在年代久远的老木门上,每发一声都带着刺耳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嘎吱声:“贯穿心脏,休眠了。” 蚩尤似乎松了口气,满意地笑了几声,又拿起新的草杆子开始毫无规律地折来折去:“消息都散播出去了?” 姜山宁用低端人工智能一样毫无起伏的诡异声音回答:“发了,包你满意,现在大家都知道国安二局的处长用周家的善渊剑刺杀了地君。” “嘻嘻,让他们狗咬狗去吧。”蚩尤手一捏,一团刚成型的草杆子化成齑粉簌簌落下。他拍干净手,站起来,“扛着走吧,十月初一要到了,抓紧时间。” 假小乖吭哧吭哧往亭曈身上贴符,杨磊站着没动:“周玲玲问下一次药怎么给。” 蚩尤显然没想起来周玲玲是谁:“谁?” 杨磊:“拿着骨剑的那个女孩。” “哦。”蚩尤嗤笑几声,“她还真以为那药能生死人。”紧接着满脸兴致盎然,“七天以后随便找个事让她做,然后给她药,哈哈哈,真有趣!”
一百三十五章 阴眼 祸起涿鹿25
杨磊盯着蚩尤,突然意有所指地点评:“你真擅长愚弄人心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兔死狗烹。” 蚩尤表情一僵,笑着摊手:“哎呀,你怕我骗你?怕也没用,你只有这一个救巫咸的办法不是吗?放心吧,我讲不讲信用主要看是对谁,对你的话,我肯定讲信用,当然我也得对灵山巫族讲信用只要你和他们乖乖听话别搞一些有的没的。” “哦,那我真谢谢你。”杨磊俯身帮假小乖贴了一张符在亭曈眉心,七张符发出光亮,灰黑光芒在亭曈周身波动了一阵,连符带光芒一起消失,变成七根钉在他眉心、手足、心口、天灵盖的黑色钉子。 蚩尤这才走过去伸长脖子看了看亭曈,用脚尖踹他一脚,嘻嘻笑:“小穷奇,你也有今天。”然后一指杨磊,“你留下。” 杨磊一愣:“你只带他们两个傀儡去?出了事我找谁哭?” 蚩尤把手搭在杨磊和姜山宁肩膀上:“太阳精在这里,你还是别乱跑,对吗?至于她,她这双眼睛真碍事,我可不敢带她。况且……”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我还有好戏给你们看呢。” 他说完,让假小乖扛起仿佛一团烂肉一样没有威胁的亭曈,迫不及待地闪身消失了。 “……” 跑真快。 杨磊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挑眉:“不会出意外吧。” 另一个声音悠悠响起:“他这么好骗,能出什么意外。” …… 江青梧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丹渊江家,潜入禁地查探黑色凤凰泉眼不过据他魏师妹后来传信说,地君说那叫凤凰阴眼,另一个金色凤凰泉眼叫凤凰阳眼。 他这人吧,没他弟弟那么叛逆,由于从小就不讨喜,老是不敢做让人更讨厌他的事,潜入禁地这种事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江青梧为了他的小辈,人到中年老来逆,哆哆嗦嗦地潜到禁地里去,这漏洞百出的举动居然没被人发现。 禁地压根儿不像传言中那么神,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山坳而已,平常的杂草野花丛生,常青的树上盘绕着干瘪的藤蔓。他经常在深山老林里走,原始森林也去过,在这里找个黑水潭子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他在这里面耗了好多天。 原因很简单:不存在的东西、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 他把禁地翻了个底朝天,没有看到哪怕一条小溪、一个水洼,幸好他带的水壶是能源源不断供给纯净水的宝贝,否则水喝完了都没得补给。 江青梧不信邪,开始琢磨这地是不是有比较厉害的障眼法、结界之类的,于是打了个标记,又开始一寸一寸地摸索。还没摸完一半呢,这天凌晨、正迷迷糊糊要醒,他突然听见动静。 不是山坳里蛇虫鸟兽的动静,而是人的脚步声、衣服摩擦草木的沙沙声。 居然真有人来了! 江青梧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收拾东西躲进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和一条蛇大眼瞪小眼。 “……!” 蛇很惊恐,江青梧也很惊恐。 说时迟那时快,蛇正想逃跑,就被江青梧一把抓起来塞进个小麻布袋里。那本来是装干粮的,里面还有两个硬邦邦的馒头。 那动静越来越近,他听见人声。 “就在这里,把他扔这儿。” 江青梧身体一僵,这语调陌生,但这声音绝对是小雨! 他尽量动作很慢、幅度很小地悄悄把一根弯弯扭扭的管子对在眼睛上,调整角度,看到四点钟方向的画面这是他自己做的小东西,用点灵力、调整角度就能看见四面八方。 没错儿,那是小雨,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脚上踩着干干净净的布鞋,头发短了、但看那狗啃一样的断口,应该是随意用刀割短的。 小姑娘那么爱美,有时整理发型都能磨俩小时、谁要弄她头发能被她大骂一顿,怎么可能这样随意地把头发剪到下巴? 江青梧瞬间明白,这果然不是小雨,而是蚩尤。 他接着调整角度往她旁边一看,居然是小乖!那孩子不是被抓了么……诶等等,眼睛怎么是猩红的?以及他扔到地上的那个白头发男人是…… 亭曈! 他身上居然还被钉了钉子! 难怪今早没收到任何消息。 冷静,冷静,千万冷静。 江青梧像株草一样苟在草丛里,没有一点声音和气息,悄悄观察蚩尤在做什么。 蚩尤指着亭曈旁边:“挖,使劲儿挖。” 小乖于是蹲下来用手刨坑。 蚩尤无语片刻:“谁让你用手啊傻子,那得刨到我凉透了!” 小乖停下动作,仰头呆呆地看他。 蚩尤一边嘟嘟哝哝大概是在骂猪队友一边给他变出一把铲子扔过去:“拿去!” 小乖拿起铲子,吭哧吭哧挖坑。 江青梧在心里犯嘀咕:他们在这儿刨坑干什么?难不成凤凰阴眼在地下? 那不是个水潭子或者泉眼么……难不成日久天长的,泉眼被堵了? 小管子看那下面有点费劲儿,坑越挖越深,蚩尤一直不喊停、小乖就一直挖,到后来已经看不到小乖了,只能看到泥土被飞快地抛上来。 江青梧后悔一开始着急忙慌用蹲的,这会儿腿都没知觉了也不敢动,要是他们再挖个半小时,他非得废在这里不可。 “挖到黑土了没有?”蚩尤抱着手低头往下看,脚尖在亭曈身上一踹一踹的,似乎很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小乖难听的声音传出来:“看到了。” 蚩尤急不可耐地催促:“快点!”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小乖铲上来的土变成了粘稠的、恶心的黑色物质,接触到活物以后,发出“滋啦”的腐蚀声,草木瞬间枯萎、化成黑灰。 蚩尤蹲下去用手捻起一点所谓的黑土,江青野以为他要闻味道,结果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江青梧:“……” 忍住,别吐。 紧接着,蚩尤顶着小雨的脸,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什么珍馐佳肴:“就是这个!真好呀,好戏彻底开场了,真期待他醒来后发现九州天翻地覆是什么表情……快!挖一个大点的坑,平坦一点,要把他埋进去。” 埋?埋谁?地君?! 江青梧瞪大眼睛。 瞧地君那干净整洁的样子,搞不好有洁癖,要是他知道自己被这种尸体腐肉一样的东西埋了…… 要不要,出去,阻止一下? 这个想法刚冒出个头,他就晃了晃脑袋,脸和脖子上的肥肉一颤。 “谁?!”蚩尤猛地看过来,眼神仿佛利剑,割开障碍直直刺向动静所在之地。 江青梧的心脏猛地跳起来,突然想起自己袋子里还有条蛇,于是急忙把袋子打开,放蛇出去。 可怜的小蛇哪能知道这可恶的人类在想什么呢?它被吓得晕头转向,哧溜钻进草丛深处。 江青梧:“……” 好嘛,蚩尤没看见蛇,动静倒是更大了。 蚩尤警惕地眯起眼睛,绕过大深坑慢慢往这边走来。 江青梧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地下去,哪怕下面是那恶心的黑色物质。他慌张地想,蚩尤发现自己的几率是多少?自己被发现以后逃跑的几率有多大?这里能不能用传送阵?如果现在用传送阵的话还能跑掉么…… 说干那就干,江青梧手上结印、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在心里想山水庙后院,口诀念到最后一句时,他突然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叫 这绝对是女孩的声音,这里的女孩就只有被蚩尤占据身体的小雨。 他翕动的嘴唇定格在微张的状态,猛地睁开眼,谨慎地想这是什么把戏。 过了两秒钟,他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骂:“他爹的,老子让你得瑟!” …… 国安二局一处新处长刚匆匆上任几个小时,就变成了地君府的通缉犯。 一时间,山水庙来要失踪几天又突然出现又失踪了的姜山宁、地君府来讨要说法、有些家族门派趁机闹事,山水庙、地君府和丹渊江家碰上面还差点打起来,二局整个高层焦头烂额。 “她到底去哪里了?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善渊剑为什么在她手上?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段同昌难得愤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审讯室铁栏杆另一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周玲玲大喊,“你最好老实交代!” 周玲玲悠闲地靠着审讯椅,手指在木板上愉悦地跳舞:“我不知道,人家两个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谈恋爱嘛,打情骂俏,我管人家小情侣家务事干什么。” 段同昌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自从周玲玲被蛊虫控制过后,高层就给她设了禁制,以防外人窥探到先前的事。现在好了,如果想用术法搜索记忆、就只能不顾她的损伤强行解除禁制,这是不到最后不能用的办法,只能先耐着性子审。 “那你的善渊剑怎么成了她的家暴工具,这你总得解释一下吧?”段同昌身边一个两鬓斑白的优雅老太太开口。 审讯室里的人:“……” 好一个家暴啊,局长难不成真的要转头和外面解释:这是人家家务事,言下之意这不是国安二局和地君府之间的冲突。 这不相当于甩锅给本来就失踪了好几天、视频里压根儿没露脸的姜山宁么,山水庙不得掀翻国安二局! 局长老太太接着开玩笑:“总不能是你的善渊剑自己长了腿、小宁一招手它就跑过去了吧?” 周玲玲眼睛珠子一转:“对啊,几千年的灵器,它是活的,不是死物。至于姜山宁为什么能用它,你们得问它啊,我刚接手,它都不听我话的。说起来,我家老人们可能和它更熟悉一些,不如各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拿着它去周家问问?” 周家,周家也堵在门口要人要剑呢。 这大小姐,以前单纯得可以说是蠢,自从出事后,就像突然开了十窍一样、聪明狡猾起来。 局长和蔼地笑着:“玲玲呀,善渊要是不听你话的话,你怎么可能用它杀死老周呢?” 周玲玲浑身一震,脸上肌肉不可控制地抽搐,看向局长的眼神怨毒而痛苦:“不要提我爷爷!” “小姑娘,你家长辈可能没有教过你,不要恃宠而骄,换个词来说就是,得寸进尺。”局长摆摆手,挡在中间的铁栏杆被撤掉。她站起来走到周玲玲面前,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像一个幽灵从昏暗中飘到白炽灯下。 压迫感令人喘不上气,周玲玲抬头看她,额头冒汗、心脏几乎快要从胸口跳出去:“你……你不能动我,我是你看着长大……” “是的,就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太过宠你了,这是我们的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局长抬手放在周玲玲天灵盖上,动作轻柔,却令周玲玲惊恐地瞪大眼睛。 “局长”段同昌急忙上去拦,被局长凉冰冰的一眼看得停住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上浮现出金光、试图毁掉自己前段时间亲手给周玲玲种的禁制。 正在此时,整个国安二局拉响警报:“二级警报!二级警报!检测到九州多地阴邪灵力异动,检测到……” 紧接着,整个审讯室不,应该是整栋楼或者整块大地剧烈晃动起来,白炽灯滋啦滋啦地闪了几下就爆炸了,守在门外的黑制服第一时间开门进来、闪到局长面前保护她,局长则停止施术、帮周玲玲挥手挡掉炸下来的碎片。 “挡什么,我就是个投影而已。”局长嫌弃地瞥一眼黑制服,“你们的职责是看守和保护小黑屋里关押的人灵,就算冲进来、首先也应该保护周玲玲。行了,先出去吧。” 两个黑制服灰溜溜又退出去,走得踉踉跄跄的,还被灰尘和水泥碎屑扑了一头一身,十分狼狈。 “二……检……灵力……”警报断续得逐渐厉害,最后干脆闭麦。
周大小姐待遇果然不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贵宾一位”
一百三十六章 逃跑 祸起涿鹿26
不规则的裂纹爬满墙壁、天花板,眼见着就要砸落一些大水泥块,段同昌急忙过去,一边开周玲玲的手铐一边对局长说:“局长,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局长瞥他一眼,眼里的嫌弃更浓了:“慌什么?一点都不稳重。” 说着,老太太一跺脚,金光以她为中心荡出去,暂时稳住了这栋楼:“小段,去总控大楼守百川阵。” 然后掏出副手铐把刚获得自由的周玲玲重新铐上。 段同昌一愣:“您要……开一级防御?” 一级防御不同于能自动启动的防御功能,是最高级别防御,依托于二局的总能量供给两水灵脉精石。一级防御启动之后,大量灵力将通过百川阵转化分流到各地,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损伤九州各大重要地区。 但这说白了就是在严重透支精石的灵力,既然是透支那就得有个度,一级防御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如果在这之内还无法解决危机,大概率只能等着凉凉。所以,一级防御可以说是最后一道防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 “对上蚩尤嘛,开晚了就完啦。”局长意味深长地看段同昌一眼,握着手铐中间拖着周玲玲往外走,路过他时拍拍他的肩膀,“一处处长没在,你先把一处的工作安排好,再到百川阵跟几个副局一起守阵。” 这老太太,两三百年都坐镇在两水灵脉精石那儿,只偶尔靠投影出来晃晃,但大家都不敢忽视她的存在。 她什么都知道,运筹帷幄,老谋深算。 段同昌不好再质疑她,急急忙忙出去安排工作。 局长把周玲玲推给门外两个黑制服:“所有在押的人灵都转去第五空间监狱,伤了一个或者跑了一个你们就自己辞职吧。” “是!” “诶”周玲玲正想抗议,老太太就凭空消失了。 “……” 她回本体去了。 其实每次投影都会消耗她大量的灵力,作为镇守者,没啥大事儿就不应该出来。但老太太不,她隔三差五就投影出来瞎晃。 周玲玲记得小时候,自己喜欢偷摸去训练场偷看,有一次刚好碰上局长的投影,老太太把她提溜了出去,说:“训练场很危险,上一个偷跑进来的已经被灵力子弹爆头啦,脑浆哗哗地炸成花……” 老太太成功把她吓哭,她跑去找爷爷告爷爷上司的状,爷爷居然真的去和局长反映:虽然训练场真的很危险,但您这种故意恐吓小孩的行为是不对的。 爷爷啊……那正直严肃的爷爷,是最宠她的人。 现在却只能靠药水维持一点点生机。 周玲玲眼神一厉,突然喊了一声:“善渊!” 封存证物的证物室里,一道金光破柜而出、戳烂大门冲了出去,直直飞到周玲玲面前。 那上面金红色的血液已经被取干净了,国安二局鸡贼地把穷奇血归入了研究处材料库。 “咔”一声,长剑轻而易举地斩断手铐。 这一切不过在两秒之间,哪怕黑制服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抓住周玲玲,只能绝望地看她被善渊剑带着从局长飞出去的地方飞了出去。 啊啊啊饭碗!饭碗不保啊! 黑制服惊恐地用对讲机喊:“报告总控中心周玲玲携善渊剑逃脱!” …… 宋听闲盘腿坐在幽冥塔底层的幽冥灵脉精石旁,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查阅生死簿。 亭曈一句“往前查”说得倒是轻松,需知九州独立了多久、生死簿就记录了多久。它那上万年的资料,要是打印出来,估计能用这些纸建一座城。 她查得头疼,睁开眼起身活动腿脚。 幽冥塔已经重建好了,幽都之城也过了最忙乱的那段时间,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至于幽都外面,那儿有的是人操心。 宋城主心想做灵还是得劳逸结合,不如上去先做个美甲。于是她捶捶腿,揉着后脖颈去到幽冥城大街上,径直走进一家名叫“狐颜”的店,门头上店名下有一行小字写着“千年狐狸,专注美丽”。 这是一家新店,店主很会美甲、化妆。 “阿白!”宋听闲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红色旗袍下露出洁白的腿。 阿白从妆台那边探头出来:“宋姐姐?你忙完了?稍等一下,我这里马上好。” “我不着急我不着急,你先去招呼城主大人嘛。”正在化妆的中年女人……女灵趁机探半个头出来瞻仰宋城主。 宋听闲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脚尖晃动,高跟鞋上的水晶在灯下流光溢彩:“没事儿,不用搞特殊。” “您别动,快好了。”阿白帮中年女灵化好妆,手搭在她肩膀上弯腰看镜子,“看看怎么样?” 女灵转着头上下左右地看看,喜滋滋地夸:“真美啊!还是你手艺好。” “您本身就很美了,都不用我怎么画。”阿白把她送出店,“慢走啊,下次再来!” 宋听闲看着她把顾客高高兴兴地送出去,笑道:“你做什么上手都很快。” “好歹活了这么久,无聊的时候我还做过婚礼跟拍呢。”阿白匆匆走到宋听闲对面坐下,“要做什么样美甲呀?” “你看着来吧,我最近喜欢穿华丽一点的旗袍。”宋听闲直起身把手伸过去,好奇地问,“姜旭之会让你乱跑?” 阿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真没你们想得那么罪不可赦,至少,他对我很好。我婚礼跟拍用的设备还是他买的,他还给我报过摄影课。”她的手在旁边的册子上拍了拍,册子自动翻开,浮现出一张暗红渐变嵌银丝的美甲效果图,“这个怎么样?” “好吧,很正常,人是复杂的。”宋听闲凑过去看了看,点头,“可以。” 两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美甲进度到一半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隆”,紧接着,宋听闲浑身爬起金色的纹路,那纹路似乎会灼烧她的灵体,令她身体紧绷、猛地咬住嘴唇。 握在手里的那只好看的手猛地抽走,阿白被吓了一跳,然后担心地看着她:“宋姐姐,怎么了?” “没事。关好门,别出去。”宋听闲面色沉沉,撂下一句话就匆匆往外走,手搭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她很少出现这样的神情,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阿白跟着她到门口,停住脚步,犹豫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宋城主,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黑色大鸟应声而来,宋听闲身形一僵,摸着大鸟的头,侧身看着阿白:“我会让你报仇的。” 说完,她利落地跳上鸟背,黑鸟驼着她向城外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阿白在门口站了半晌,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垂着眼睛关了门。 黑鸟飞过高高的城门,穿过护城结界,宋听闲扬声吩咐:“传令封城,无令者不出不进!” 城外大地晃动,十万峰林滚落巨石、幽冥海上巨浪滔天,昏暗混乱之中,灰黑灵光窜动,那是原本被封入幽冥海的十万蚩尤族人。 …… 江青梧小心翼翼地再看过去时,蚩尤已经不见了,只见亭曈蹲在坑边、手里抛着一颗缠绕金红丝线的黑石头玩儿,“呸呸”地往坑里吐了两口口水,然后指使小乖:“埋!” 小乖刚刚是木愣的,现在整个人突然灵动起来,抓起铲子就往坑里填土,一边吭哧吭哧埋、一边学亭曈的语气说话:“他爹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亭曈把黑石头收起来,正龇牙咧嘴地拔眉心的钉子,闻言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小孩子嘴巴放干净点。” 小乖委屈:“姐姐也喜欢这么说。” 钉子被拔出来,很快就变成符灰簌簌落下。亭曈揉着眉心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的血洞,理直气壮:“宁宁是小孩儿吗?” 小乖改变策略:“我四千多岁了不是小孩儿。” 亭曈一边拔钉子一边挑眉:“呵呵,你这具身体才几个月,怎么不是小孩儿?” 小乖:“……” 算了,跟小学鸡斗嘴似的,没格调、掉身价,还是埋蚩尤吧。 江青梧左观察右观察,确定安全了、等亭曈拔完钉子才起身出来,结果拜腿麻所赐,眼前一黑栽倒下去,压倒一大片无辜野草野花。 亭曈和小乖扭头盯着他。 江青梧晃晃脑袋抬起头,小乖假装没看他,猛地回头接着挥铲子;亭曈满脸笑嘻嘻地说:“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江青梧爬了两下没爬起来,翻了个身坐起,揉着麻腿嘀咕,“丢人现眼啊老梧。”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坑边,小心地避开了被黑色物质腐蚀的地方,蹲在亭曈身边往下看,除了黑泥、啥都没看见。 他虚心请教:“那啥,小雨,我是说蚩尤呢?” 小乖说:“在凤凰阴眼里快乐泡澡。” 他埋得差不多了,扔了铲子坐在地上休息。 “就是这个?”江青梧指着黑色物质问。 亭曈点点头:“是,说白了就是凤凰腐烂的眼睛。” 这个描述配合蚩尤舔食的那一下……江青梧一阵恶寒,迅速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 凤凰阳眼确实是个泉眼积成的小水潭,于是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想,另一个也是泉眼、水潭,结果人家是一团埋在地下的腐肉,难怪他死活都找不到。 他犹豫地接着问:“小雨要埋多久?她……小姑娘嘛,爱干净爱漂亮。” 亭曈嫌弃地瞥他:“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管干不干净?你正正常常的侄女还想要吗?” 那肯定是要小雨啊!她爹妈都不在了,最亲的就他这一个大伯,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小姑娘好好活着,不然去了幽都都不敢面对弟弟弟妹。 江青梧不再问这种问题,心想等事情了了,带小雨去理发店修整一番、再多去买点漂亮衣服补偿一下。 过了一会儿,江青梧说:“她能化人形了,我才见着一眼。” 小乖盯着坑里的动静说:“这是好事,她现在面目可憎!简直面目可憎!我都怕我以后见到她会 PTSD。” 江青梧昏迷前,小乖还在地下室蹲着学中学数学呢。他面露惊讶:“你学得真快,PTSD 都知道了。” “是你昏迷得太久啦。”小乖偏头冲他笑笑,“你不会对她 PTSD 吗?” 江青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雨……应该说是蚩尤,把他弄昏迷的事。“咋会呢?那是蚩尤,不是小雨,况且我也没受啥伤。” “要不是姚姐姐和魏阿……姐姐。”小乖在人类的可怕压迫之下学到的新知识:女性不管多大都得叫姐姐,“你就醒不过来了。” 江青梧笑笑,余光瞥见亭曈胸口的血,问他:“这也是蚩尤干的?” 说起这个亭曈就憋屈,他怨妇一样的眼神幽幽地看了一眼江青梧:“不,这是家暴。” 江青梧没反应过来:“啊?” 小乖指着自己,委屈巴巴:“其实我也算家暴。” 江青梧被他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半晌,不可置信地猜测:“不、不会是山宁吧……” 小乖打了个响指:“Bingo!”然后凑近江青梧,“你都没发现我哪里不一样吗?” 说实话,除了眼睛,真没发现。江青梧和他见得又不多,在昆仑的时候是替身人偶又不是……诶,等等,他目瞪口呆:“你是人偶?”
小乖连ptsd都学会了!哈哈哈!
超绝四千岁万能娃娃》
一百三十七章 布局 祸起涿鹿27
“是这样的。”小乖亮出两个手巴掌,先抬了抬右手,“肉身里的蚩尤神魂被蚩尤取走了,不死树精石也被他让姐姐挖了。”他打了个寒颤,那痛不欲生的感觉令他想起来都头皮发麻,“所以肉身废了。” 江青梧眼皮一跳,猛地站起来,面色发白:“山宁她” “没事,我们商量好的啦。”小乖嘻嘻一笑,抬起左手,“然后我的灵体就到人偶里了。这件事说起来还得感谢魏姐姐,她应该老早就算到我们有此一劫了,所以做人偶做得十分讲究,里面还埋了个锁灵符。” 这些事,江青梧完全不知道,他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什么都稀奇:“人偶不能当肉身啊,寄存七天都算是不错了,你以后咋办?” “息壤为肉,穷奇血做血,煤球还给了他八八的尾巴骨。煤球原本就是姜旭之用我的尾巴骨头和血做的,那尾巴骨勉强也算穷奇骨吧。加上太阳精在道蟒寨,人偶在那里呆了几个月,早成宝贝了。”亭曈抬手在小乖头顶胡乱撸了两把,“别心疼他,他现在可比你们肉体凡胎强太多,而且完全自由。” 那麻烦的不死树精石,从此以后不会再成为他的枷锁;那该死的蚩尤神魂,也不可能再寄生在他身上。 姜姓一族的诅咒终于能终结在他身上,上万年的恩怨……应该也快了结了吧。 亭曈不自觉微微一笑,好久没有过这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感觉了。 江青梧还沉浸在震惊里:“师妹哪儿来的息壤?” 亭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关于山水庙,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江青梧喃喃地说:“难、难怪去昆仑之前,她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指着亭曈的胸口问:“那你这个,也是山宁刺的?” 亭曈捂着心口,伤口其实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并不严重,已经开始愈合了:“算……是吧。她刺那一下还没我前几天抽肋骨伤得重。” 江青梧吓得结巴:“你抽抽抽肋骨干啥?!” 亭曈咧嘴一笑,颇具恐吓意味:“做箭啊……姓魏的说得对,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江青梧于是不再问这个问题,转而问:“也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 亭曈摇头:“她留下的信息非常有限,去道蟒以后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大部分靠猜。直到她捅我那一剑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她要干什么。” 江青梧问:“她那时候趁机告诉你的吗?” “不,她只说了晚安。”亭曈一笑,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里,这是他的噩梦、他的恐惧、他的担忧,直到事情发生后他才明白,这是希望。 每天说早上好,是他俩的习惯。有了晚安,才有早上好,不是吗? 江青梧不明白这默契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会读心术:“那为啥……” 亭曈说:“因为她用来刺穿我心脏的,不是善渊剑,只是纸变的仿品而已。” 只是仿品。 她又在做她最擅长的事了演戏忽悠。 用仿品刺伤他,再在其他人赶过来之前用“探囊取物”把真的善渊剑换出来,留在那儿。 江青梧半懂不懂,但他明白这事儿很危险,要是不小心露馅,鬼知道蚩尤会做什么?他担忧地叹口气:“山宁现在在哪儿?有人照应她吗?” 小乖说:“蚩尤都在这了,很安全吧。” 亭曈歪头想了想,有点酸:“大概和她那个讨厌的同行玩儿得挺开心。” 江青梧摸摸后脑勺,啥同行?神棍?神算子?还是戏精骗子? …… 蛇头山枫林山裂。 地动山摇,不少枫树七摇八晃、却迟迟没有倒下。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倏忽之间乌云密布,云团中有蛇一样的亮光闪动游窜,狂风忽至,扯着血色的雷电劈落尸林,挂在枫树上的尸体猛地燃烧起来,火焰瞬间连成一片。 凄厉而又愤怒的嘶吼声响起,尸林的泥土猛地被顶起来、掀飞出去,泥土石块翻飞中,似乎有猩红的巨大蛇头冒出来,但那些金色符号连成一张网,狠狠往下一压,将一切压了回去。 “轰隆”第二道惊雷滚落,金色符号的网亮了一瞬,将那雷挡下。 低沉的轰隆声不绝于耳,但闪电惊雷只在乌云里奔走,再没落下。 上千尸体飞速被烧成灰烬,火焰熄灭,枫树只剩树干,光秃秃、歪七扭八地插在地面上。 杨磊匆匆赶到石头地道出口处,一只脚都踏出去了,遥遥见那场景又赶忙收回来。 他蹙眉看着地面起起伏伏,突然之间,尘烟障目中,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地底抬起来。 随后赶来的老毕摩念念叨叨着苗语匆匆在外冲,都是一些请神灵息怒之类的话。杨磊拦住他,用苗语问:“你要干什么?不能出去。” 老毕摩愤怒地和他争吵:“神让我们来献祭,你不能阻止我们!” 杨磊一步不让:“什么献祭?你又占卜到什么神意?” 杂乱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他循声看去,见从来隐密的地道里居然跑进来一大群寨民,最前面的两个壮汉还押着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少女。 献祭他们要献祭神女? 尘埃沉地,重度雾霾一样的空气逐渐干净,视野越来越清晰。 大山的裂缝中,一条巨大的蛇趴在那里,身上禁锢的金网试图将它压回去,但无济于事。金网勒进它的血肉中、灼烧出肉类烧焦的糊香味,然后那血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 杨磊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像鹰爪一样紧紧箍着老毕摩的肩膀,厉声问:“你说的神是我跟着的女孩?他是不是把寨神埋在这里了?!” 老毕摩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寨民们也容不得他这样对待老毕摩,群情激愤,冲开他、冲出地道,簇拥着那惊恐的小神女去献祭。 愚昧的寨民在地道口跪了一片,虔诚地叩拜,嘴里吟唱着古老的忏辞。 巨大的蛇头抬起来、扭过来,金色蛇眼凝视着地道口外的渺小人类。 那眼神,压根儿不像是冷静的样子,燃烧的痛苦和恨意浓郁得令人害怕。 杨磊怀疑它现在可能没有神志。 下一刻,巨蛇发出一声几乎能刺破耳膜的怪叫,往寨民那儿低头俯冲,血盆大口看起来能一口吞掉他们一群人。 杨磊这才发现,它头上还有两个突起,像是两个角。 上万年时光,让它变了。山裂之上的天空又落下一道血红的雷,劈在蛇头之前,阻止了它吞食人类的动作。那天雷令它痛得又是一声怪叫,却没有伤到寨民。 巨蛇吐着蛇信,恶狠狠地盯着被吓得惊叫奔逃、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窜的蝼蚁,想下嘴又不敢。 突然,一个寨民慌不择路地跑到它身下,它只轻轻一动,就是一阵血肉被碾成肉泥的动静。 天上没有落雷。 巨大的蛇眼动了动,吐着信子朝逃窜的寨民碾压过去。 “你想不想救?” 杨磊听见身后的声音,猛地回头,见那人倚在他斜后面的石壁上,隐在阴影里,正抱着手看热闹,嘴里还不着调地叼着一根草杆子,正是蚩尤糟蹋剩下的那种。 “啊” 女孩惊恐到极点、带着哭腔的叫声传来,杨磊看过去,发现是那个还没成年的小神女,正抱着头在满地狼籍间瑟瑟发抖,身上溅满了新鲜的血肉。 杨磊指着她:“我想救她。” “好嘞!” 阴影处的人闪身而过,在他身边带起一阵风,只留下点点金红光芒。 他看着外面的庞然大物,忍不住提醒:“小心点,姜姐,那是育蛇!” …… 国安二局总控大楼。 “报告总控中心,西南分局发现未知阵法,非正常大地震、雷暴频繁,前去查看的外勤小组失去联系……” “报告总控中心,南方分局发现未知阵法,突发大规模地震海啸,另外部分山脉出现灵力急速流失现象……” 总控中心又吵成一片,处暑拍桌子大喊:“别报告了!让他们各分局疏散人群开启防御、千万不要靠近阵法,支援队伍已经在路上……” “报告总控中心,西方分局发现未知阵法……滋啦滋啦……反叛……滋啦……请求支援……” “一级防御即将开启,请再坚守片刻,喂?收到请回复!喂?!” …… 一级防御一旦打开,突然增强数倍的灵力会令百川阵一时间难以承受,所以,开一级防御必须得有五人守百川阵。段同昌先让自己的灵蛇青玉过去顶上,但这都过去七八分钟了,还不见有什么动静。 他料想是出了什么事,安排好一处的工作后迅速前往总控大楼。 青色的巨蛇被一群穿着作战服和不同制服的人包围,用枪和单兵炮筒指着。那不是一般的武器,看上面刻的符文,那是二局最新研发的、专门针对灵物和灵能者的高级灵能武器。 在青蛇旁边,还围着四个穿常服和训练服的人,势单力薄地和这些昔日同事对峙着。 “怎么办青玉前辈,打还是不打啊?那几个我上星期还跟他们一起喝过酒呢。”短发女孩小声嘀咕。 青玉摇摇头,吐着信子盯着这群反叛者的头头,那男人扛着个单兵炮筒,要是真开火,够他们五个受的。 段同昌藏在对面大楼的视野死角处往那边看了看,在青玉旁边保护它的是小满和三个一处二组的人,包围他们的可就杂了,哪个部门的都有,带头的是研究六处的二组长。 不宜正面交锋,还是溜进去吧。 高层自然有高层的办法,段同昌推推眼镜,掀起身后的雨水篦子悄悄跳进去。 他额头的国安二局四方神兽印一闪,一阵金光从他身上扫过,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井盖下面的雨水管道大变样,变成了个宽敞干净的地下通道。 这里走到头,就能到总控中心的电梯。 …… 总控中心大楼底下还有九层,最底层是一个非常大、非常空旷的空间,被刻着繁复密文的巨大箱子严丝合缝地笼罩着,箱子的材质很特别,像流动的膜。这里由局长和她的灵狐兰佩镇守,保护的是整个国安二局的能源供给两水灵脉精石。 诸神陨落为山川湖海,除了山灵脉还有水灵脉,湖和海则称为“灵池”。两水灵脉精石不在水里,而在长江黄河之间,像是九州的心脏,是灵脉灵池精石中最重要的一颗。 此时整个地下都在晃、在撕扯、在突起和下陷,箱壁随着大地波动,火红的狐狸盘踞在中央,任天塌还是地陷都不挪一寸,他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蜷起来,似乎卷着什么东西。 外面传来打斗的动静,坐在狐狸头上、两耳中间的局长老太太猛地抬头,拍拍狐狸:“阿兰啊,压住喽。” 狐狸发出低沉的男性声音抗议:“不要这样叫我,像是在叫小姑娘。” 他一边说一边把尾巴盘得更严实。 老太太眯起眼睛笑,用中指推推金边眼镜:“你有性别吗?” 狐狸:“……” 靠,又是想单方面解约的一天! 在他们头顶,地面剧烈晃动。 段同昌刚刚赶到,看见防御十处的总局小队站在负九层大门前,包围着什么人。 总局小队也是追着这两人刚刚到这里的,领队的中年男人看见那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同事,当即一愣:“怎么是你?” “怎么回事?”段同昌暂时放下百川阵那边,走过来一看,被总局小队包围的有两人,都穿着国安二局制服,但男的不是二局的人,手上燃烧着火焰;女的竟然是……熟人。
防御启动的过程好精彩!
局长老太太嗦:三克油支持二局~赠狐狸毛一撮
一百三十八章 叛乱 祸起涿鹿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