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罗着说要多添几个菜，钻进厨房里忙忙碌碌，于今越是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好帮忙一起弄，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菜出来。

“小于，咱们一起吃年夜饭。”外婆拉着她坐下，期待地看着她。

于今越摸着自己已经吃饱的肚皮，看着被外婆盛满了菜的碗，她不好拒绝，只能强行又塞了一顿大餐进去。

吃完饭，她撑着肚子帮外婆一起把碗筷收拾了，又跟她坐着聊了聊天，说宋臣在实验室挺好的，被老师器重，前途好，让她放心。

外婆听得连连点头。

“宋臣说，他特别爱喝您熬的米汤了。以前他生病时，你经常煮给他吃。”

“那不难啊！我这就去煮。”外婆一听，立马起身去熬米汤，“小于，你去宋臣那就麻烦你帮我带给他。让他照顾好自己，别惦记我，我好着呢。”

暖呼呼的米汤盛进保温桶里，外婆又另外装了十几个饺子：“光喝米汤可不行，也得吃点饺子。”

她还想再多带点菜，于今越连忙挡住：“够了够了，吃不了了，实验室准备了年夜饭，带多了浪费。”

带多了确实浪费，宋臣现在也就只能喝点流食，吃不了大餐。

从外婆家出来，于今越捧着两个保温桶直奔人民医院。

走进病房时，春晚刚刚开始，几位主持人正在给全国人民拜年，窗外也应景地燃起烟花。宋臣的脸在光影的映衬下，忽明忽暗，透出些许落寞。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他，转头看来，便见到提拎着饭盒的于今越，正走进来。

烟花炸开的刹那，落下的星点仿佛掉入了他的眼中，令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

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无数语言在嘴边化成了一个比烟花还灿烂的笑容。

真是可怜，有个人来看他都这么高兴！于今越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宋臣，过年好。”她笑意盈盈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尝试进食些流食、米汤什么的。”

她将保温盒拧开，顿时米香四溢。她盛了碗放在一旁，等晾凉了才端给他。

宋臣看着浮了一层米油，乳白醇厚的米汤，疑惑地抿了一小口。

忽然鼻子发酸，眼泪涌了上来，用力眨眼才压下去。

他尝出来了，外婆的味道。

于今越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忽见他望过来，很低很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一愣，瞬间扬眉惊喜道：“你能说话了？”

“可以，简短，说话。”他的声音还有些吃力，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声。

于今越已经高兴起来：“哎呀！太好了！这孩子真的是……太棒了！一看就是听医生的话了！真是乖孩子！”

宋臣听得哭笑不得，她说的好像都是夸幼儿园小宝宝的话……

宋臣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又喝了几口米汤，然后看向她，说：“你吃。”

于今越见他目光转向饺子，心道，我可真吃不消啊！

但是让这孩子一个人吃年夜饭，还是如此简单的米汤，好像也有点凄惨。

舍命陪君子吧！于今越一咬牙，硬着头皮将饺子塞进嘴里，苦涩地对他笑笑。

一晚上吃了三顿年夜饭！美味的饺子都被她嚼出蜡烛的味道。于今越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刻。

她吃到实在吃不下，一粒米都塞不进，一颗盐都咽不了，在化学中俗称“饱和”的状态时，电视上正放着小虎队重聚，三个她少年时代的偶像歌手在台上又唱又跳，看得她感叹时间竟过去了这么久。

“我小时候，他们是最火的团队。帅得迷死多少女孩。”她将保温桶放下，抬眼看到宋臣，打量着打量着突然冒出一句，“我看你长得也不比他们差，声音也好听，哑着都好听，更别说等好全了。你去当明星都没问题。”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护犊子般的自信，透出满满对自家儿弟的欣赏。就好像那些到处问，自己孩子能不能当童模的妈妈。

宋臣对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懵。沉默之下，尴尬地耳朵都悄然红了。

于今越陪着他看到零点报时之后，人也累了，懒得再折腾回去，正好隔壁床偷摸回去过年，空了床铺出来，她便干脆在隔壁床躺下凑合一晚。这么多年刑警生涯练就的本领，就是在哪都能倒头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被宋臣的电话铃声吵醒。

她看了眼时间，早晨 6 点。

这么早的电话？

刑警的直觉突然拉响警报，令她心里起了不安。

果然，宋臣看见手机号码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

“是……爷爷。”爷爷的手机号，从没出现在他的手机中，但他心里记得。

这是九年来，爷爷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他的大脑开始轰鸣，心也跟着颤抖。接通电话，那边沉默低泣，传来苍老而悲凉的声音：

“小臣，奶奶……没了。”

29 关键证据

宋臣呆滞了几秒，而后几乎是从病床上跳起来，拔了针就往外跑。于今越赶紧翻下床跟上，在他跑出医院的那一刻，她拦住他。

宋臣急得红了眼：“奶奶……”

于今越掏出车钥匙：“上车，我送你去。”

大年初一的清晨，四面八方陆陆续续传来各家开门爆竹的声音。机电厂家属区内，满地都是碎裂的红色爆竹纸片，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春节气氛中，只有宋家弥漫着哭泣和呼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