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浔海分局出来,她思前想后,决定去趟人民医院。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刘医生是她这两年办案时认识的朋友,是神经内科方面的专家。
“刘主任,你说一个人如果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他会是什么情况?”她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
刘主任上下看了看她:“你有精神类疾病啊?压力太大了?”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一个……”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呃,小朋友吧。”
“哦,你有一个朋友,”刘主任了然点了点头,“像你们这个工作压力……哦不,像你朋友的压力那么大,有点精神紧张也很正常。”
“但是能听见物体说话,也不像正常情况吧?”
“听见物体说话?你这症状多久了?”
“半年多吧,不是我……”
“看你也不像精神分裂啊?你还有别的症状没有?”
于今越也放弃挣扎了,直接说:“观察力超出常人很多,感官很敏锐。”
刘医生推了推眼镜:“哦,难道……你说的是联觉症?”
“联觉症?这是个什么病?”
他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病吧,就是挺神奇的一种症状。联觉症也被称为通感,我在 97 年去美国交流学习时,听过著名神经学家拉马钱德兰教授的课,他在课上就提到了联觉症。联觉者能听到、看到、触摸到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可以看到声音,数字或字母在他们眼中也是有特定的颜色。有些人是嗅觉很敏锐,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特定气味。”
于今越听得愕然:“世界上有这么神奇的症状?”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后来我也研究过,我猜测,物体通过分子振动可能会记录某些接触信息。当然,普通人肯定是感知不到这些能量波动的。但是不排除有些人,他可能就能接收到某个频率的振动波,在脑中自动转化成他可以理解的震动图谱或者语言,所以,可能看起来就好像物体开口说话了一样。”
这段话听得于今越目瞪口呆,只能发出单一的:“喔……”
刘主任笑笑:“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了,没有数据支撑,大胆假设而已,要论证还需要更多实验的。不过现在也有一些实例,听说荷兰警察还利用联觉症的特殊气味联想,去定位藏尸处,破过案呢。”
这么说的话,还算是种特异功能呢!于今越在震惊之余,总算安心一些。至少不是精神病,要不那孩子确实忒惨了点。
这么看来,应该是不需要给他找医生治疗了。她松了口气,道过谢刚要走,便接到陈武先打来的电话:“小于,你上哪去了?新环北路有案子,老大叫我们过去一趟,你赶紧出发,我在那等你!”
心里放下一桩事,该把所有精力放回工作上了,于今越连忙拦了辆出租车,往案发现场赶去。
沙发
不错,蛮好看的
耶!有沙发了
谢谢??
感觉又要碰见小朋友啦!!!
13 白加黑
十一假期结束,宋臣离家返校时,不忘叮嘱外婆好好休息,饭后半小时记得吃药,有事给他打电话。他已经把药片都切好一半放在药盒里,也拜托了邻居阿姨,方便时帮带点菜回来。自从去年外公病逝后,外婆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皱纹越来越深,头发全白了,记忆力也远不似从前。
老太太点着头,将他的叮嘱一一应下,目送他拉着行李箱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弄子口。当年这个还需要她照顾的小学生,早已长得比她还高,反过来照顾她了。
确实是长大了,是个大学生了!她在心中感叹,算算日子,离他妈妈去世已经八年多了,前几天刚给他过了二十岁生日。只是,今年的生日,只剩下她一个老太婆陪他过。
女儿美娟被害后不久,老头子就一病不起,撑了几年,直到去年恶化最终病逝,原本热闹的家如今就只剩下她和外孙相依为命。想到这,她的眼眶湿润,忍不住又想落下泪来。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就是,这个孩子很争气、很懂事,不仅对她孝顺,还考上了省城的好大学。
宋臣上车后,看了一眼手表,2009 年 10 月 7 日,15 点 35 分。车程 4 个小时,到学校时应该是晚上了。他闭上眼休息,思绪微微飘远。
自从八年前欺凌他的那三人被于警官教育后,他在校的日子才得到点喘息的气口。找他麻烦的人变少,他也避免和人交流,沉默而小心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没有朋友,没有课余生活,所有心思和时间都放在学习上,终于在去年凭借稳定的成绩顺利考上省城的重点大学,进入化学专业。
离开了原来的环境,他不再承受着无数歧视与敌意的目光。他觉得与化合物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简单多了。因为异于常人的听觉能力,他在校的专业成绩也非常优秀。如今再被同学们提起时,对他的称呼已从“那个杀人犯的儿子”,变成了“沉默自闭的学霸”。
其实他的身形长相算是亮眼的,如果性格外向些,再加上体育好、愿意社交的话,那估计做个校草也不为过。但他却是截然相反地泯然于众,永远低着头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偶然抬眼时,目中也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冰。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不想和他们有多余交流。
不知道的以为那是学霸的傲慢,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自卑,是胆怯,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罢了。
这些年,他的人生除了学习、实验,就是暗中调查。他从没有一刻放弃过追寻凶案的真相。
手臂轻轻环抱住背包,手指隔着尼龙布料碰到了里面的药盒。那是他一直放在背包里的“白加黑”感冒药,是七年前,他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唯一线索。
七年前,2002 年 2 月 18 日,年初七,春节假期刚结束,他去找朱良提出凶手另有其人,可是他没有证据,仅凭猜测和幻想是无法改变任何现状的。那天从警局出来,他下定决心要找出证据,于是在第二天又回了一趟案发现场,想要搜寻看看是否有被遗漏的线索。
这个屋子曾在案发后被封锁了几周勘查取证,解封后,除了他昨天来过,就没有别人进出。警察只带走了他们认为是物证的东西,其他摆设物件一应如昨,并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当他这次仔细检查时,便注意到了放在门口鞋柜上的“白加黑”感冒药。
其实鞋柜上放了不少杂物,什么车锁钥匙、门钥匙、笔、太阳伞、剪刀等各种家用杂物,一盒感冒药混在其中并不起眼,甚至还挺正常。
但宋臣却觉得不对。他了解自家的收纳习惯,家里的药品全部收在电视柜抽屉的药箱里,很少会散落在外面,就算偶尔吃完药没收拾,那也只有可能随手放在餐桌上,没有道理会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谁会去那里吃药呢?
而且,他记得妈妈淋雨的第二天,觉得鼻子有点堵,翻了药箱找出“白加黑”感冒药,当时只剩下一粒白片,她吃完便连同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了。
所以家里已经没有“白加黑”感冒药了。那这盒药是哪来的?他拿起来看了眼,是盒没有拆封的新药。
他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假设,于是快步走进厨房,果然看见煤气灶上还放着一壶水。屋子没被动过,这还是妈妈遇害前烧的。她是准备烧来喝药的,而药……
会被放在门口的东西,往往都是进门时随手放的。
所以,那天下午妈妈并不是一直待在家中。
她出去过!
案发那天,周美娟中午睡醒一觉后,仍觉得头痛难受,起身想找点药吃,可翻遍药箱才想起来,感冒药昨天已经吃完了。
她只能拿上钥匙,出门去买,离家最近的惠民药店在机电厂家属区的外头,走路需要七八分钟。她打着新买的太阳伞一路走到药店,买了盒“白加黑”感冒药,便折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