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我往里面吐了痰。”冲冲笑中带泪,“无论她如今怎么想怎么做,我都恨她。什么生辰礼物,她死了就是我的生辰礼!”

冲冲发现,无论她说什么,初九都是肯定她的。这自然是因为思危剑的事,冲冲以为有了初九的把柄,所以打定主意,要伪装成知道思危剑下落的模样,能骗一时是一时。远的想不了那么多,近的,她已经很惨,更想不了那么多。

“我还想说。我还恨我爹,一个没本事的赘婿,人云亦云,对我好都是偷着来的,没出息!”

“你娘呢?”初九问道。

“她是我亲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她不喜欢我。”

步琴漪不惊诧冲冲的恶毒诅咒,却问道:“鹤夫人是你亲娘?”

“你果然也是这个表情。所有知道我是她亲生的人都这么惊讶。她说生我的时候难产,所以我一生下来讨厌我。她绝对不会对我好,她装都懒得装。”

冲冲不愿意谈论她的亲娘。她不愿意,因为那太羞耻,太疼痛。很久以前,她在生辰的时候,都能收到祖父祖母的礼物,也能收到爹爹的。可是那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最想要一个母亲的怀抱。她想要像妹妹那样,在娘的怀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恳切又别扭,打碎了一个又一个花瓶,折断了一根又一根杨柳,她大声嚷嚷着:“我最喜欢祖父的礼物,祖父最喜欢我了。”母亲皱眉。属于孩童的做作,鹤夫人不会不懂,但是她无视她。她明示暗示索要母亲宠爱时的那些丑态,是冲冲人生里最不愿意回忆的事。

冲冲再也无法忍受,她把妹妹的新鞋扔了,她把妹妹的新衣服扯坏,她还要在那一天把妹妹打得头破血流,两姐妹在地上滚着撕咬着的时候,母亲冷笑着抱走了妹妹。

父亲告诉她:“她生你时难产。”往后所有都是报复她生产之痛,都是冲冲应得的。

冲冲幼年时夜里做梦,就做那种把母亲撕得肠穿肚烂的噩梦,肠子流了一地,她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浑身是血。长大后不做了,因为她真能把她劈开来,撕成两半……怎么办?她不能那么做。

诸如此类的故事,冲冲都不想着告诉初九。一来她想让他觉得她很可怜,而不是觉得她罪有应得。譬如她和妹妹的关系,妹妹是做了那些事不假,但她鹤颃也不无辜。

她四岁那年,大家一起下山,她出于嫉妒,在背后踹路都走不稳的妹妹,害她摔跤,折断手脚,她就不说。虽然她不太记得这件事,但她断定四岁的自己肯定是想要妹妹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后来她撕烂妹妹的作业,扔妹妹的零食,折断妹妹的剑,故意放走母亲买给妹妹的鹦鹉,桩桩件件,她都不告诉珍珠、谢必言、母笋龙材派,初九。她不说,没人能知道!

她还没得到机会,向初九编造她和谢必言的故事。她想告诉他,都是谢必言主动,她是纯粹的受害者。哪怕不是这样,哪怕是她告诉谢必言,她和妹妹不同,婚前妹妹绝不会和他亲密,她却可以纵容他。她蓄意勾引,只想要抢走妹妹的一件东西。

凡不利于她的,她都不说。这些事,她不说,朋友们能上哪知道去?

可是一到了鹤府,她就无处遁形了,所有人都恨她,她没地方藏。万一有一个故事露馅,大家就都知道她尖叫着发疯吵闹:“为什么把我生出来又讨厌我?为什么妹妹有的我都没有,为什么我要叫向下飞,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声嘶力竭,她暴露出来的悲情贪欲,都让她要对镜粉饰很久,才能让流泪的脸不那么丑。

马欣眉知道她的所有过去,所以鹤颃要迫不及待先发制人向初九诋毁他。是马欣眉不对,都是他不对,都是他们不对。

鹤颃不想要初九为她出气了,如果马欣眉恼羞成怒怎么办?如果马欣眉和初九对峙起来,马欣眉说出她以前偷妹妹的纸笔怎么办?他会不会说出来她砸烂过妹妹的砚台?她在妹妹生日当天吵着闹着要自杀,搅得宾客几百人都面面相觑,马欣眉会说吗?马欣眉讨厌这门婚事,她哭着求他不要退婚,她不能没人要,他会说吗?

马车越临近鹤府,她越害怕,她不要回家,她不要回到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地方。

步琴漪摊开扇子,他想起他对师兄和公孙说的话一点肮脏,一点卑贱,十足可怜,十足可爱。他岂会轻易这么说?冲冲、鹤颃、鹤大小姐……了解得越多,他便越不会改口。

骚狐狸、贱狐狸、馋狐狸,统一耸动着鼻尖,就如同他给卖身葬马的老周爱骑尸体钉入黄金马掌,无论这流黄的鸡蛋里有个什么怪胎,步琴漪都要舔一口这样的鲜腥味。

上天都之前,王转絮复命。王转絮本领不俗,鹤府的丫鬟家仆也多话。他想着,二十四桥首座尘埃落定,铁胆和李飘蓬都哭去吧。

第一!

大概想到了一个切合本文男女主的词,欲望。冲冲要学武功要闯江湖要杀掉对她不利的人要让瞧不起她的人终有后悔的一日,要长大要排泄愤怒要在这茫茫天地间找寻到独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要朋友要真心要无理由的爱也落在她身上,无数的欲望组成一个野性难驯生机勃勃的她。心中有欲望,手中有倚仗,冲冲才有底气。而小琴呢,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离开了,他心里充斥着被抛弃被背叛的愤懑,只想问为什么,“难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就会把师兄你变得这么无聊”。(ps回看了一下十一章,三人对话写得太好了,极有张力,在师兄面前气急败坏的小琴多少能窥见一点小不点师弟的样子)小琴的心里像是有一个缺口,怎么填都填不满,也许天性如此也许经历造就,但以前有师兄陪着,他或许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可师兄走了,师兄也变了,小琴心中的缺口变得更大,他要故事,他求新奇,他要江湖这一坑水甩出一个个泥点子,他要欲望来滋养他,填满他,才能抓住一个支点飘摇世上(pps公孙和师兄有书吗!突然想看两位的细节了嘿嘿嘿嘿,还有年轻的小琴 )

我要截图你的评论好好品味。公孙和师兄没有书哦,是以前的作品里出场过的配角组,戏份很少的,琴的少部分戏份我全截出来发微博了~

女神我要找个时间把你的作品都看一遍!

“欲望”这个词确实是定义男女主很合适的关键词捏,我写大纲的时候给千回首的关键词是原谅。因为不节制欲望,所以才会碰撞出需要原谅的错误捏

哈哈哈哈哈但愿你不要失望

好期待好期待后文!

怎么会!????

冲冲的欲望源自匮乏,那小琴的欲望源自什么呢??

好喜欢大大的人物刻画

第十五章 马欣眉

退婚照理不是什么光彩事,马欣眉退婚却一反常态,敲锣打鼓恨不得天下皆知。

一来他是要公开和鹤颃撇清关系,鹤颃不仅考不上什么像样的门派,还与几个吃五散粉的流氓混在一起,简直有辱家门;

二来他自己也有喜事宣布,他虽武功一般,却能一手花团锦簇的好文章,得东滨九雷岛岛主赏识。九雷岛什么水准?和净山门并为丹枫山庄在武林盟的左右护法,炙手可热,万人大派,东滨武阀,雄踞一方,可比北境的什么思危剑盟有意思多了。

马欣眉深信衣锦不夜行的道理,若不能和众人炫耀一番,那他这个九雷岛的座上宾也没意思。

他要借他前往东滨九雷岛的由头,把这门困扰他十几年的婚事退了。

马欣眉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里,他还想要第三喜,鹤二小姐的未婚夫死了,如果让他做二小姐的未婚夫,那他就还是鹤家女婿,对鹤马两家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他将他的主张对鹤老爷和鹤老夫人一讲,两位老人天寒地冻的,汗都下来了憋的。

两个老人想骂骂不出口,想辨又难辨,马欣眉还带了两个小门派的人来鹤家,有杏刀派和鸭节派来做客,都是些膀大腰圆的英雄好汉。

名义上是这些人是来鹤家参学武功,实际上马欣眉还是要标榜他出人头地,再不是当初那个弱小可欺的小女婿了。

而东滨九雷岛的张洄淮就坐在马欣眉旁边,马欣眉时不时和他说句什么,张洄淮或是点头或是微笑。

鹤老爷子容忍了马欣眉在他家里放肆,只因为马欣眉的确带来了张洄淮①和九雷岛一众弟子。张洄淮此人年纪轻轻武功一流,虽然稳重不拿乔,但来历不可小觑,九雷岛那么大的门派如今有四分之一听他调令,可见少年英才。

张洄淮见主人的目光时时投向他,便起身问安前辈,鹤家主立刻起身,两人互相问了好几轮的好,鹤家主方才叹气道:“北境只有天都剑峰一个门派规模巨大,其余思危剑盟几乎是绝了人才。若无听风楼宣扬,思危剑的信物之说早湮没在百年尘埃里了。可老夫实在猜不了一丝一毫听风楼的想法,只能继续守成,如今公子你不远千里而来,难道真意味着北境武林要有大变局?”

张洄淮还未说话,马欣眉已插话:“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少侠此来北境,自是为了交流武学,关思危剑什么事呢?说来我们马家也有把思危剑,可我们是旁支,原本的思危剑早不知道给传承到哪去了。”

鹤家主还要继续说话,鹤老夫人脸皱得像苦瓜,受不了马欣眉高谈阔论的嘴脸,掀了帘子,便到后室,后室里冲冲正带着所有人吃点心呢。

珍珠抓走了最后一个点心,朝鹤老夫人嘿嘿一笑,老夫人又叫侍女端点心来,语重心长叮嘱道:“颃儿,一会出去了不要骂人,更不要打人。欣眉只是轻狂不稳重,他一时成了人家九雷岛的座上宾,忘乎所以,也是人之常情。你还需和他好好说道,你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总会念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