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s? Oh my god! ”一个尖声尖气的女声从旁蹿出来。

纪忍冬抬头看去,是昨晚的金发女郎。

后者一身抹胸喇叭裤,握着芭比粉 Stanley 水杯的手上翘着尖尖长长的美甲。她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演绎惊讶,双手像推一扇隐形窗般向两侧展开,挺着胸脯向前探身,屁股高高翘起,说话时嘴唇嘟出来三厘米,“简直不敢相信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发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试一试你推荐给我的菜!”

纪忍冬的白眼简直烦到天上。

“嗨,Karen!过得怎么样?”卢卡娴熟地起身,热情给了 Karen 一个贴面吻,“这是我的朋友忍冬。”

“嗨!很高兴认识你!顺便,你有英文名吗?”Karen 的眉头抱歉似皱在一起,嘴巴却大笑般的咧到嘴角,“都怪我,实在叫不出你的名字。”

“没关系呀,”纪忍冬挤出一个最刻薄最虚伪的白女假笑,拉长了腔调说,“你又不像我们一样会说很多种语言啦。”

在纪忍冬巨大白眼的暗示下,卢卡识趣打发走了 Karen。

Karen 走远后,卢卡饶有兴味地打量起纪忍冬,锋利眉梢藏起得意,“原来你这么会阴阳人啊?”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纪忍冬不爽。

卢卡虽然撩妹无数,但纪忍冬一直稳居他“最好的朋友”位置。卢卡善于把乱糟事通通藏起,留给纪忍冬一个“干净”的感情空间。

Karen 出现纯属意外。却好比房间里的脏袜子,虽然无人不知它存在,但还是要在来人时掖好,以免无端尴尬。

卢卡正要解释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hi”,“good”, “no problem”了一通,放下电话,向眼前人辞行去律所去接待当事人。

纪忍冬只好说工作要紧,目送卢卡远去,再送给他背影一个更大的白眼。

她反正也没心情回学校,正好留在座位上处理一下社交软件上的小红点。

餐厅里正播放千禧年代流行音乐。她靠在椅背上划拉手机,想起还没回祝远山微信。祝远山在微信中请她出演话剧女主。

「不会冒犯啦!只是我从来没演过戏,别把你的心血搞砸了~」

消息发出去后,纪忍冬感到一阵心虚。她每天在卢卡面前装得游刃有余的样子,难道不是在演戏?

刚放下手机,祝远山秒回:「别这么说,是我的请求唐突了。演戏的事慢慢考虑就好。周六我在家组织观影会,来的都是 C 大的同学校友,可以赏个光吗?」

一番话让纪忍冬对祝远山印象不错,跟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回复:「好呀,到时见。」

卢卡辞别了纪忍冬,匆匆赶往律所。

他满心愤懑,什么破工作?连午饭都不让人好好吃!若是寻常午餐也罢了,偏偏纪忍冬今天正想对他敞开心扉。

作为初级律师,卢卡的主要工作是帮高级律师对接委托人、确认委托人需求、收集案情材料、最后交给高级律师制定辩护策略。

卢卡是律所稀有的多母语者,因此经常负责对接一些不会讲英语的委托人。说白了,就是个翻译加接待。

电话里叫他紧急接待的委托人是一对中国老夫妇,以及他们那正被警察局起诉的儿子在实验室把同学揍成颅骨骨折的 C 大机械工程系博士生许洋。

自打卢卡一进接待室的门,许洋的母亲就扯着他袖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律师啊,我儿子从小就老实啊!小学时候,老师罚抄五十页他不敢只写四十九页。他心眼实啊,高中三年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我怎么劝都不肯休息……”

“阿姨,我……你……”卢卡没脾气,只好瞪一眼躲在父亲身后的许洋。

“我们小地方人没文化,五十年才出这一个考上清华的。我们书记一遇见我就说啊,阿珍,你老太婆福气好,儿子给我们镇上争气啊。这个机票贵得把人都吓死了!不看着他平平安安回去读书,我们老两口是不会回去的。”

老太太拿着一盒茶叶,一个劲往卢卡手里塞,“本来还给你带了自家产的土鸡蛋,海关没收了,这一点心意你一定收下!”

卢卡听不下去了。他嘴上说着“好、好”,战术性接过茶叶盒。绕开老太太,晃着肩膀走近当事人本人,一把将茶叶塞进他怀里:“拿着!”

许洋也许从小被混混欺负惯了,面对悬殊的体型差,他一声不吭,等着衣领被人拎起来。

卢卡从小拎别人衣领顺了手,见状一把就要抓上去,才记起这是他的当事人。只装作没事,帮他抚平肩上的皱褶,低头问道,“当事人,你自己而不是你父母,有什么辩护诉求?”

“他学术不端!”书生脖子一梗,“律师,那孙子的数据是假的,他想白嫖我数据,还不给我二作!他就靠瞎编的论文骗奖学金!”

卢卡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些博士是不是都疯了?

精彩的!入坑???

大大,这俩渣男&绿茶??戏不???结局是he我就追剧了,如果be就不追了否则追了个寂寞??

我没想好诶,除了死死be其他都有可能,每天都在换想法??

每天三票,要he爱你爱你??????

3|聊“事后天”是海王的“男德”

卢卡看着许洋的窝囊样,不禁想起纪忍冬方才为了科研经费愤愤不平的模样。他想,博士和博士还真是不一样,有人犯了事躲在父母身后,有人却为了捍卫理想舌战群儒。

正想着,嘴角不禁泛出笑意,半晌才回过神,猛得收住笑。还好委托人们已经乱作一团,没人发现他走神。

“混账东西,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脸都让你丢尽了!”许洋父亲自进门起便一言不发,此刻抬起手向儿子抽去。手掌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最终轻轻落在儿子衣襟上。

老太太讨好地瞅着卢卡,像抓住救命稻草,“律师你看看,我这儿子心眼实啊……”

拉锯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卢卡总算和一家三口达成共识。由于是互殴,对方也存在过错,先按防卫过当辩护。

他捏着最后一丝耐心将文件收进公文包,与委托人告别,离开了接待室。

“律师,你东西掉了。”许洋从地上捡起一本书递给卢卡,“你收文件的时候掉出来的。”

“谢谢。”卢卡接过,塞回公文包里。

“《你当像鸟飞向你的山》,你也读这本书吗?”过去一个小时,许洋一直颓废少语,此时眼神却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