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拿着实习工资,但是她却被要求在维护心家线上系统的同时进行新模型的研发,只因她在大学时曾经接触人工智能项目,懂算法也有过实战经验,相比于高薪挖来的算法工程师,她既好用,还便宜。

到了大四时,薛岚已经无法兼顾实习和学校了,她去学生会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公司的事情越来越多,李涛承诺她一定会让她转正,但同时,下班的时间也开始从八点变成十点,薛岚不得已只能在钱江区租了房子。

一晃又是一年,终于在大四毕业后,薛岚熬到了转正,工牌上的实习两字去掉了,为了庆祝评级从 p3 变成 p6,薛岚给自己买了一副心仪已久的猫耳耳机,满心以为只要能把手头的项目做出来,之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但也就是在这时,公司叫停了原先薛岚手上正在做的估价模型,风水先生建组,李涛将自己手下所有算法工程师都带去了新组,成为了核心组员,除了一个

“咔嚓。”

薛师傅的故事说到一半,王半仙默默起身给薛师傅拿了听冰可乐,开好推了过去,仿佛那是一罐啤酒。

他叹了口气:“难怪,先前要给我升级系统,李涛把这事儿全推给你,我当时就觉得这人天庭中岳地阁挤作一团,正所谓三才断流,果然不是有福之人。”

王半仙行事向来圆滑,但锐评起李涛来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堂堂 p7 在他嘴里仿佛明天就会被打包踹出公司,我不由好奇:“王哥,怎么听起来你和李涛也有仇啊?”

王半仙皮笑肉不笑地看我一眼,阴测测道:“当年我这个借调问题曾经反映过很多次,但就是不给解决,因为系统不升级,我经常被误判成早退旷工,成天要去总公司找领导签字,都说金主财脉流动,水应八方人缘,截人财路者犯劫近穿水之煞,即便风光一时,也难笑到最后。”

薛师傅喝了口可乐:“他也没有完全不让我接触风水先生,只是,做的工作太过外围,可替代性太强,我猜他应当是故意的,因为我始终不合群,做不了他的心腹,于是就把一些杂活儿都交给我,或许是想直接把我踢走,只可惜,现在还没找到可以替代我的人。”

这么一来,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薛师傅从一开始就如此小心,甚至接头地点都选在了 ktv 里。

她要帮我的事实属于要拆领导台的大逆不道,万一弄不好,连薛师傅的饭碗都可能保不住。

想到这儿我只觉得一阵头痛。

明明最开始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家房子不是凶宅而已,结果这还加入职场宫斗的环节了,更是一步到位,上来就是斗皇后,麻烦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真是想跳车都来不及。

见我不说话,薛师傅轻声道:“之前瞒着你,是因为这些事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我现在也确实没有那个权限可以接触到风水先生的判定依据,被我标记输入的数据成百上千,有很多也是利用 ai 来做的判定,根本不知道风水先生是因为什么将你的房子判定为凶宅,所以就只能将我的猜测告诉你,希望能找到对应的证据……一旦触发人工审核,就说明漏洞确实存在,我根本不会给李涛反应时间,就会直接跳级将这件事上报,打他个措手不及。”

薛师傅脸色冰冷,看起来恨不得把李涛的脑袋直接按进显示器里再用键盘扇嘴巴,闻言王半仙笑道:“这也正合我意,要是能帮咪仔除掉那个二五仔,我感觉我的功德会大涨,说不好还能卖掉第二个西山别墅呢。”

说罢,他俩一起看着我,我不由噎在当场,心想我才是躺着中枪的那个好吧?

他俩都是为了前途,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无奈道:“那也要先触发人工审核啊,现在跟无头苍蝇一样试要试到什么时候?派出所查不到记录,玉泉锦苑工地上的案子和 302 关联度又低,我还能怎么查?”

“关联度低……”

闻言,薛师傅沉思片刻,说道:“目前看来,风水先生对凶宅的判定不仅限于房子内发生案件,就比如在楼道里发生了凶案,那便会波及整栋楼的房产,但是这个波及范围并不会太大,否则误判风险就大大提升了。我们现在可以假设,案件的缓冲范围在十米之内,这样一来,像是当年玉泉锦苑工地上的案子,因为发生在南边,与你处于北边的房产关联度自然就低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即使在资本家面前是咪咪,在我面前也依然还是那个丧彪。

我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么说来,我的房子是北边第一栋。”

我干笑一声:“都死了一打了还没完,我这还在国内吗?难道说是在玉泉锦苑的另一边还发生过什么,这才导致我的房子被划进了潜在的凶宅区?”

这得是什么运气才能买到一个全小区死过的人比肩公墓的房子,直觉告诉我李涛肯定在里面起过不是什么好作用,说不定后面还有贴脸对线

捉个虫,我经常被误判成早退矿【旷】工~

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现在还没有被发现的案子。。。。

十八

虽然住着凶宅,但班还是要上的,毕竟我还得花钱养着它。

请了一天事假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门店,照例搜了一下 302 的凶宅评分,果不其然还是 9,顿时连给客户打电话都有气无力起来。

谁能想到在玉泉锦苑旁边查了一圈儿,三个横死,六个枪毙,地里还埋着一个陈年古尸,就这样还没找到直接导致 302 变成凶宅的证据,不但如此,现在虽然关系已经攀到了风水先生项目组大门口,但薛师傅却也只是个看大门儿的,最终还是得靠人民的智慧自己解决。

王半仙说过了周末可以陪我再在周边问问,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两天班要上,而上班这事儿显然不会因为你下班不得安宁就变得吃香起来,小半个月没签单,宋姐指甲油都涂成红的了,我和小刘这种新人又哪里还敢造次,赶紧约了几个带看,从门店里溜了出去。

一通操作猛如虎,连跑三个楼盘,客户都是微笑绕场一周就没了下文,我心中忍不住阵阵发酸,再不济,这些可都是干干净净的房子,里头没什么看不见的二房东,周围更是没有修了一半的地铁站,究竟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事实证明,人的幸福指数都是对比出来的。

没住上凶宅的时候,手头那些个老破小瞧着都没有卖相,但自打住进凶宅了,手上任何一套房子都堪比希尔顿套房。

下午六点,我拖着步子垂头丧气地从门店下班,上了公交被老大爷拍了才发现,我原本夹在胳膊下头的牛马外套已经在地上拖了一路,就像是一条再也扬不起来的尾巴,沾满了灰。

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贡献给了面馆充会员,我的晚饭也由不得自己选,只能去点了一碗面,这几天我和王半仙给店里增加了不少 kpi,老板的心情很是不错,看见我不但给加了蛋,还坐下来和我闲扯起来。

对 302 的调查卡住了,我不甘心,又问起老板玉泉锦苑的北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儿,老板倒也很是热心,还站在中介角度换位思考了起来:“你们还是要给人推销玉泉锦苑的房子是吧?那肯定也得讲点好事儿了,我告诉你啊,那地方邪就邪在,虽然连着出事,但倒是也挺旺人的,你们那天见的我那表弟,后头来钱安跑外卖挣了不少,现在家里娃娃都是钱安户口了,我还听说,当年工地上那批人有不少都留在了钱安,说是下一代进医院进学校的都有,混的可好咧。”

我:“…………”

不出意外,听老板唠完,我连面都有点吃不下去,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玉泉锦苑旺不旺那些工人我不知道,但它肯定是不旺我的。

顺着小路,我慢慢走回了玉泉锦苑,七点出头,南门前的街道已经再度热闹起来,但这些热闹向来和我们北边没有关系。

玉泉锦苑的北门外十分冷清,街对面是两栋新起的办公楼,因为还未正式投入使用,整条街上的人寥寥无几,街边昏黄的灯拉长了影子,也照亮了北门街边一片因为烧纸被熏黑的路面。

过去因为我爸妈的影响,我很少关注过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毕竟要是人死了还能拿到钱,那破案直接烧个 iphone 下去问一问不就得了。

然而,现在无论我信或者不信,这些东西都成为了 302 氛围感的一部分,使得一栋的阴影变得愈发阴森诡谲起来。

王半仙之前和我说,302 的风水确实谈不上好,坐南朝北,本就是火弱水盛,虽说我一身正气住着应该没事,但还是要小心电梯这样金气过旺的地方,以免被进一步削弱命火。

想到这儿,站在电梯门口的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窝囊地走进了楼梯间。

楼里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栋的楼梯间除了急着送外卖的人偶尔会跑,很少有人涉足,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换做平时,区区三楼,对我这种从小饱受操练,为了躲我爸妈能五秒上树的人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可一想到上楼之后要面对什么,我罕见地感觉到了两腿灌铅,刚刚艰难爬到二楼,我就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平时八百年碰不上一个走楼梯的,结果我一爬就碰上了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