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平京市召开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决定任命宋魁为平京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同日,在市局常委副书记、政委曲向东的主持下,平京市公安局召开了全市公安机关干部大会。会上,省公安厅党委委员、政治部主任林刚及市委组织部分别宣读了省委、省公安厅关于宋魁的任命决定。
林刚讲话时,何崴在台下注视着台上主位的这一排领导。
从左到右,分别是省厅政治部主任林刚,市委组织部部长冯久生,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谢行,宋魁,以及主持会议的曲向东。
而他,作为市局的三把手,连坐到台上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下面往上瞅着。何崴觉得,他和宋魁之间的鸿沟,或许就像此刻台上台下间的这段距离一般永远也无法逾越。
他父亲尽管与梁言衷是大学同学,可毕业后的人生道路却截然不同。梁言衷从高校教授到副院长、院长,再到市委、省委,仕途一路高升,他父亲却一直甘于只做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母亲则当了多年的家庭妇女。
这样的家庭环境,是不可能在政治道路上给予他什么支持的。他是兜了一个大圈、比别人多走了不知多少弯路、多耗费了不知多少努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的,怎么比得了爷爷父亲都是公安老领导,一出生就在罗马的宋魁?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权力是它永远通行的规则。像他这样的人能走到这个位置,也许已经是到了天花板了,再往上的世界是只属于宋魁这类人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登上金字塔顶,可以拥有权力、女人、金钱,也可以轻易地摧毁他奋斗得来的一切。
何崴厌恶这种命运由他人掌握的感觉,尤其是宋魁,如果能踩着他的尸体做政绩,他能放过他吗?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下手的。
今天起,他必须要有所防范和准备了。
干部见面会以后,宋魁正式走马上任了。
有些新领导,牢牢把握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宗旨,一到任上就立马着手开始大刀阔斧的革旧铺新。实际上,从平京市公安局的现状来看,革旧的确是刻不容缓了。但是宋魁没有急着搞大动作,制度要落下去、有效果,关键是在队伍。目前市局的一部分实权部门掌握在何崴以及他提拔起来的派系上,他深知不能像王沿一样斗争到最后的结局是被架空,被踢走。整顿队伍、考评干部也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一上来就在人事上面搞得翻天覆地。
他需要观察,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他先安排了几次局党委会议,就现阶段市局全面工作、各委员的分管工作听取了汇报。汇报后,他既没有表态也没有做出什么指示,只表示原有的工作先正常推进,不要受到影响,随后便开始抽空到各基层分局、队所调研、考察。
甫一上任,市局这面千头万绪,各方打来问候恭祝他履新的电话也响个不停,汪大川和政府工作的压力更是随之而来。
宋魁一时有些应接不暇、焦头烂额。调动回来几天了,却一直没有顾得上和江鹭、女儿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庆祝一下。他心有愧疚,却也仍旧抱着一种侥幸她会理解他的,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
九月初开学,江鹭所在的平京市第一中学调任来两位新的校领导。新上任的政教副校长刘湄,据传此前在三中时存在一些问题,还曾被部分教师、家长举报过。江鹭是在暑假期间听同办公室的老师吐槽时得知的这个八卦,但她当时并没太往心里去。
自从几年前为工作累得病过一次后,江鹭就不再在意领导如何,更不在意领导对她的看法。带好学生、上好课,对学生负责、对成绩负责,其他的都跟她一概没关系。但是,这种一直以来与领导和行政人员形成的默契,自然也在这次新校长上任后被打破了。
年级主任夏芸通知她,新学期要她带一个班的班主任,另外多承担两个班的教学工作。江鹭觉得相当难以接受,一如既往地回绝,但夏芸为难地说,这是刘校长的意见,已经确定了,无法更改,如果她有调整的需求可以去和校长直接沟通。
她不解地问:“班主任之前一直是由老师自愿上报,以有评职称需要的老师为主。就算没人报名,也多少得考虑老师本人意见吧,什么时候改成这种强制摊派了?”
夏芸无奈道:“新校长在三中就是这种做法,过来当然也是依葫芦画瓢。课时量的问题可以调整,但现在安排班主任确实很困难,大家都不想当,都觉得费劲还不落好,每年这都是个老大难问题了。所以她要求这轮先安排长时间没带过班主任的老师,江老师,你也有四五年没带过了吧?虽然我也了解你的情况,但领导定了你,我们也没办法。”
这话让江鹭有些气愤,四五年算长吗?比她长得多的是,别人先不说,带初二语文的柳沁跟她差不多时间进校,就带过一次班主任,期间还生病了撂挑子,当时这担子还是她替她扛下来的。
那段时间宋魁刚调到隋庆不久,她一个人带着两个班的班主任,秋秋还小,她又要顾孩子又要顾学校的事,最后身体累垮了,住院做手术,这事她抱怨过吗?现在怎么不提这茬了呢?柳沁倒是继续逍遥着,她凭什么不在名单里呢?
她自然要质问夏芸:“主任,工作不患多而患不公,如果这个事情上领导确实为难,那大家都该为领导、学校分忧,我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但现在您觉得这个安排公平吗?没有厚此薄彼吗?”
夏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江老师,你就别为难我了,有事找校长去说吧。”
江鹭知道她做不了主,没再和她纠结。
局长的太太居然不会受到优待吗?莫非是大家都不知道?
以女主的性格 她肯定不会透露的
现实生活里简直不可能吧,多少人追着巴结。。
T体制内还用透露,连女主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同事全都能知道在哪个单位的程度
宣布任命会议领导应该坐中间吧~
局长老婆当班主任,这太搞笑了,不管她本人有没有和学校说,学校对于教职工的家庭成员是干什么的可以说在你入职的那一刻就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有时候觉得文章的细节很真实,有时候又觉得很好笑,可能作者参考了一些文献资料的就比较真实,这种生活细节随意发挥就写得不好
感觉作者可能也意识到了,但是此时需要这么个情节,或许想不到更好的安排了
第十八章
下午,跟江鹭同一办公室的纪萍回来,问她看到班主任安排通知了没有。江鹭答看到了,正酝酿要去找刘湄说说,看能不能合理调整一下。
纪萍道:“你现在才去找她啊?怪不得把你安排上了,还给你加担子呢。我一看政教处发这个通知就知道,你肯定又是状况外的那个。”
江鹭不解,问:“什么情况?我怎么就又成状况外的了?”
纪萍叹口气:“你这新学期也太不在状态了吧?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关注。人家刘湄一到位,有些人跑得可快了,早都去表示表示、联络感情了。你没发现,柳沁和徐笑笑怎么不在名单里?”
江鹭确实不在状态。最近宋魁回来,两个许久没在一起过日子的人,忽然又要为生活中的诸多琐事重新开始磨合。期待中的解决问题还没轮上,反倒是预料中的冲突和矛盾更加尖锐了。江鹭不愿他这么多年不在家,一回来就是争吵,唯有先隐忍压抑着、包容着。可是这种状态也让她心力交瘁,哪有多余精力关注这些事情。
她只有尽力表现出从容:“我为这事还问了夏主任,为什么排我不排柳沁?还有这徐笑笑,她也进校一年多了吧,不评职称了吗,怎么也不带班?”
“所以呢?夏主任怎么给你说的?”
“让我问刘湄去。”
纪萍一笑,“当然了,她能怎么说啊,说人家柳沁、徐笑笑都巴结过刘湄了,就你没有,肯定拿你开刀呗。”
“她刚一来就搞这些,装都不装一下?”
“有的人就是这样,坦坦荡荡地搞这些人情交易,好像拜在她门下是光明磊落,不吃她这套的反而别有用心似的。传言真是一点不虚,刘湄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你还是早点去拜码头吧,以后毕竟还要在她手下干活呢。”
江鹭深吸了口气,感到胸口被什么堵着,莫名地不畅。
于心深处,她是最反感这种交往的。明明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明明一件事可以公平地按照规则处理,总要因这种攀附、巴结而变得复杂,掺入扭曲的情感和利益在其中。
如果她想,让宋魁开个口、打声招呼,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可是每到这些时刻,她总是想起母亲,想起当年她因为追求公义而付出生命,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今时今日,一切为什么依然没有改变?
晚上,宋魁进家已是九点多钟。
秋秋在屋里写作业,听见他进门,赶紧从屋里跑出来:“爸,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