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取烈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大胆无礼的举动,为王为父的尊严不容许他被儿子这样忤逆。

反肘一击,鹰取霆被打倒。鞭子如疾风暴雨一般抽打下,在凌乱的抽打里,鹰取霆强行压着虚弱无力的倾城,将他护在身下,咬牙挨着令人窒息的疼痛。

等鹰取烈看清他所有的怒打都抽在了鹰取霆身上时,他惊诧的停下动作,有些心碎的说:“你就这么讨厌爸爸?”越是他不喜欢的,儿子越要做,这种反叛正宣告着儿子对他的厌恶和恨意,鹰取烈明白。

鹰取霆撑起身子,丝毫没注意倾城眼中滚动的泪水。

鹰取霆没回答鹰取烈伤心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打够了么,打够了就放我走。如果还没打够,就继续打,打到你觉得够了为止。我不会反抗,当作还这些年你对我的生养之恩,还完,就算是你,也无法再阻拦我离开这里!”不等鹰取烈回答,鹰取霆就指着倒在地上的倾城,说:“就算是奴隶,也是有尊严的,每个生命都是珍贵而有价值的,你这样对一个对你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人,不怕以后会众叛亲离么?”

粗壮的五指横在鹰取霆高贵英俊的脸上,鹰取霆笑着看眼前怒不可遏的鹰取烈,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我对你早就没有期待了,从我十四岁时起,你在我心里的那块土地就已经荒芜了。你伤不到我,打吧,打完了,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鹰取霆脸上的笑容是鹰取烈从没见过的开心灿烂,像多年被痛苦折磨的人马上就要得到解脱那样兴奋幸福。

儿子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讽刺,对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绝望和留恋,好像他真的不是父亲而是折磨儿子的魔鬼,鹰取烈觉得有人正在用手狠狠抓着他的心,难受得像是马上会背过气去。

“你……走,马上走,从我眼前消失。”鹰取烈浑身僵硬,吃力的转过身子。说完这句话,像是再没力气说话了一样的疲惫。

鹰取霆挺直了背脊,把身上被鞭子抽打得破烂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想抱起倾城一起出去。

“你怎么还不走?滚!滚啊!”

鹰取霆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听到鹰取烈的呵斥赌气似的马上收回了手臂,潇洒的拧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重重砸在鹰取烈的心坎上,鹰取霆阖门时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房门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倾城注视着背对着他的鹰取烈,看得出鹰取烈正在颤抖。

倾城慢慢撑起身子,似乎想跪好。鹰取霆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也惊到了倾城,沉浸在弟弟舍身为他挡鞭子的感动中,他突然又有了气力。

“大帝……”倾城能想象到鹰取烈现在的表情,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捧起鞭子递给鹰取烈。告诉他,如果您的怒火无处发泄,我就在这里,您一转过身就能看到我……

鹰取烈听到了倾城的声音,颤抖瞬间止住了。缓缓转过身子,他看到倾城已经跪好并捧起了皮鞭。

倾城没去看鹰取烈的脸,他低着头,恭敬的将鞭子举了起来。

“看见我们父子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捧鞭子的手在这样的质问下不禁颤抖,倾城惊讶的睁大黯淡的双眼,诧异而震惊的抬头,见鹰取烈嘴唇发紫,正用手紧紧捂住心口,倾城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关切而慌张的叫喊了一声:“您,您怎么了?”

“霆儿这样对我,你高兴了么?”问完这句话,鹰取烈在倾城震惊而慌张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鹰取烈身子一晃往后仰去的同时,倾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起早该麻木的双腿,一个弓步冲了过去,破损不堪的膝盖再次重重砸在地面上时,昏迷不醒的鹰取烈已经被他毫发无损的抱在怀里。

“大、大帝……”惶急的抱着昏迷不醒的鹰取烈,一身是血的倾城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坐在用重金打造的高级战机里,鹰取霆发了疯一样推动操纵杆,将速度开到最大,歇斯底里般的驾驶着自己的战机飞冲在宇宙轨道里。

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朦胧了视线。

明明彻底解脱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这么沉重;明明等待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为什么真的说出那些话时,还是会彷徨会犹豫;为什么看到那个人颤抖的身影时,心像是被刀子割一样疼……

赌气似的抹去眼睛周围的泪,鹰取霆咬紧牙关,不再去管马上又流出来的眼泪,驾驶着战机,向着远离首都星的方向,一路航行,星辉一般消失在宇宙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在外面,又是很晚才回来。。。回来就马上码字啦=3=

☆、二十九

天河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在疼痛中醒来了,他知道刚刚有人给他注射了肾上腺素。到底爸爸有多憎恨自己,要给自己注射这种刺激神经兴奋的激素让自己在肉体和精神的高度兴奋下“品尝”这鞭笞的盛宴。

头顶上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不停地晃动,晃得人心烦意乱。手脚被牢牢缚住,脖子也被铁箍固定住,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像一个躺在案板即将被人活剖了的鱼。

粗大的铁针狠狠捅入腰椎,单薄破损的身体瞬间被疼痛充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在痛楚中炸裂。“啊!”撕心裂肺的呻吟和尖叫声以一种扭曲的声音从天河风箱一样颤抖得喉咙里迸发出,像从灵魂深处奔逃出的求救声。他从没这样喊过,不管多疼,都没这样叫喊过,这次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也许是心真的已经累了,再也熬不住了,所以才允许自己喊出了声。

针头从腰椎抽离后,束缚被解开,没有一处好地方的身子被人扔在冰冷的地板上,迷糊中,他听到洛文启天吩咐手下离开的声音。

腰椎像被人用钝刀狠狠劈断一样疼,疼得要断了,再也直不起来。他不求洛文启天相信他,他知道那个人不会相信他,他只希望那个人能给他个痛快,给一个被折磨得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一个痛快,难道这也只能是奢求么。

“我再问你一次,毒品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洛文启天俯视着倒在地上痛得不住抽搐的天河,以一种莫大的慈悲的口气问道。

刚刚上将打来电话告诉他,毒品的事不是天河干的,天河是被其他人诬陷的。上将还说他已经严惩了对真相失察的手下。挂了电话后,洛文启天并没马上去看被人绑在手术台上做实验的天河,而是马上想到了北川。他知道是北川暗中动作,在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为天河洗清了这项天大的罪名。

天河刚承认时,他也愣了一下。事实上潜意识里他是不相信天河会那么做的,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就像他从没深究过天河在他心里某个地方是不是也留下了难以抛弃的影像和痕迹。天河承认后,他并没体会到得知真相后该有的喜悦和轻松,反而无比恼怒。对天河一阵鞭打后,他吩咐手下来给天河做MTM引体实验,他不承认自己不想让天河死的事实,只是告诉自己,天河是足以对抗MTM的战士,他要利用天河解决MTM的困扰。就算死,也得消灭了MTM再死。

可当天河挣扎在手术台上时,他的脑子里不断浮现俊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天河为何会想起自己深爱着的另一个儿子。他可以毫不怜惜毫不留情的残忍对待天河,可真的得到一个光明正大其罪当诛的理由可以轻易取走天河性命时,他又犹豫了。难道残忍对待了二十多年,仍然没有锻造出一颗坚硬似铁的心?洛文启天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恼和不解。

天河像是没了气的皮球,四肢软塌塌的随意摆放在地面上,见洛文启天这么问他,他微睁开被汗水刺痛的双眼,只看了一眼头顶处洛文启天的脸,就又沉沉的阖上了眼帘。

“是,是我做的。我没什么能解释的,请,请您给我个痛快吧……”

洛文启天蹲了下去,狠狠逼视着天河,似乎想把犀利的目光用力扎在天河的脸上一样。以一种不容违抗的口吻说:“睁开眼睛看着我!”

两个人从来没离得这么近,感受到洛文启天口中的气息霸道而冷峻的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天河颤了颤眼皮,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洛文启天眼中那种对他恨之入骨的神色时。天河没有想抽一根烟,而是想哭。

他想哭,想在死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这辈子承受得所有痛苦和委屈都干干脆脆的发泄出来,好像只有这样都发泄出来,下辈子才能快快乐乐的做人。

可他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流不出一滴泪,也许眼泪这种温柔的东西他根本不配拥有,这世上任何温柔的情感他都不配拥有。

“为什么要骗我?”声音里没有任何被欺骗的痛心疾首,只是冷峻。

“这,这不是您希望的么,我承认,就是我做的。”天河似乎笑了一下,也许只是脸上的肌肉在洛文启天冷峻的声音里抽搐了一下,“我一直按照您的要求做事。”

“按照我的要求?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勾结盛世鼎鑫了!”

天河没有急着否认,他已经不想否认了。说没有勾结,眼前这位大人也不会相信,还不如默许,也少了彼此的折腾。

这次,洛文启天似乎耐性极好,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神色望着一言不发的天河。

“你是不是一直抱着我会承认你的决心才在我身边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洛文启天用了这样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