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他才知道,什么是富贵迷人眼,什么是权势地位,美酒美人往身上贴的滋味是什么。

那些个有身份地位的,哪个家里没有妾室,他以为张氏能理解容忍的,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那个木匠了,可她偏要因妾室与他吵。

那回吵的厉害,他骂她是乡里的妒妇,本配不上他的,是他没有嫌弃休了她。

还骂了她不识好歹,再闹就休了她。

其实这话一出,沈青霖当时就后悔了。

可他如今身份已变,再不是从前那个需要讨好媳妇的人了,他在朝廷当了官,在外头还被人恭敬的称呼一声小国舅爷,岂能再与一个乡下妇人认错。

他自认心高气傲不愿低头,决定彻底冷落那不知好歹的妇人几日。

他给她绫罗绸缎,给她从前永远都够不着的富贵,在他看来,她本该满足的,安安分分,安安静静的做一个不声响的主母就是,偏偏还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那清贫的日子,傻子才愿意回去。

他只是没想到,张氏会那样倔强。

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听说她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他回来后没敢看她样子一眼,却好几夜在夜里醒了。

他梦见张氏在梦里质问他是负心人。

沈青霖后悔不止一次,要是他当初能够如在乾县一样哄哄她,说两句软话,会不会就不是这样子了。

张氏的心肠一向软,当初他喜欢她时,她是兰香居的秀娘,一双手纤巧巧夺天工,容貌是那周遭里最好看的。

那药材铺的秀才小生也喜欢她,日日写诗送殷勤,还有镇子上开茶楼的管事,个个家里都比他好,他一个小木匠,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她又怎么瞧得上自己。

他便只敢偷偷的每日一大早躲在路边看着她上楼,只看一眼就够了。

他那时知道她家里不好,母亲是瞎子,父亲在乡里种地,弟弟也体弱,好在她手巧,被兰香居的选上了,用那点微薄月钱供一大家子人过日子。

他心疼他,偷偷去她乡下家里帮他家里干活,坐几把凳子。

他没银子,只有力气了。

有一回张氏拦住了他,捂唇笑着给了他一个荷包,又笑他呆头呆脑像是个傻子。

她说:“你偷偷的帮我,又不告诉我,我怎知你心意?”

说完她上了绣楼,又回头看他笑:“呆子。”

他那一刻心都觉得跳出来了,痴痴看着她直到她走远了,才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鸳鸯荷包。

原来她早发现他了。

自那后他日日去看她,胆子大了些,做些木头小人给她,张氏都笑盈盈收下了。

只是后头他得知,张氏的父亲有意将她许配给小秀才,只因小秀才家里开了药铺,给她弟弟抓药能省下不少银子。

他知道后就日日等着她求着她,只盼着她心软,甚至想好了带着她一起走。

他捏着那鸳鸯荷包,那几天觉得自己要是没了她便会死了。

他形容削瘦,跪在她面前落泪求她,他能看出张氏眼里的心软,便更加狼狈的折腾自己,只想让她可怜自己。

张氏果真心软了,为了他与家里人闹翻,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草草与他成了亲。

现在想来,若当初张氏与那药材铺的小秀才成了亲,或许是好过跟着自己的。

而他现在能补偿的,也是让张氏家里人全都过上富贵日子。

第五百八十五章 让顾温心不能有子嗣

沈青霖瞧着沈承安如今成熟稳重的模样,莫名总是想起从前事。

想着若是张氏如今还在,见着承安现今这般出息,又是什么表情。

他也知道等不来沈承安的回应,叹息一声,正想叫承安回去,却又看外头匆匆跑来一个丫头,面色惊恐道:“老爷,大公子,少奶奶出事了!”

沈青霖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话才落下,就见着沈承安已大步往外头走了,不过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沈青霖见状,忙过去拉着那丫头问:“快说,出什么事了?”

那丫头就脸色苍白道:“少夫人被蜜蜂给蛰了。”

“这会儿人晕了。”

沈青霖脸色难看,好端端的,府里头怎么会有蜜蜂。

他撩了袍子出去,又对门口的管家怒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过来。”

说着他忙大步往外面走。

陈氏看着沈青霖的背影,又看向下头陈之洞脸上的冷笑,脸色大变。

她赶忙走到他身边去,拽着陈之洞就往偏厅走,叫丫头一退下去就压低声音问:“你做的?”

陈之洞看向陈氏懒懒笑道:“沈承安娶了顾首辅的女儿,大姐就不担心往后风头全让沈承安抢去了?”

“我在那蜜蜂的毒针上涂了寒毒,往后顾温心就怀不了身孕,给沈家留不了后。”

“她顾温心没有子嗣,顾首辅没有了外甥,还会这么帮沈承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