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筹集粮草和镇守晋阳的重任就交与你了！”李存勖满目信任与郑重凝视张承业。

“王爷放心，承业必定不负重托！”张承业尖细的嗓音饱含坚定，肥胖的身躯毫不迟疑地跪下领命。

“阿三，本王新组建的亲兵营缺一个统帅，你可愿来做本王的亲兵营指挥使？”李存勖又转向李从珂，乌黑明亮的眸子充满欣赏期待。

李从珂震惊地抬起头，然后下意识地去看李嗣源。

李嗣源用力拍在养子后背，将他推出去：“傻小子，难得王爷器重你，还不快谢恩领命！”

李从珂在养父的大力推攘下踏前两步，屈膝跪倒，双手在头顶抱拳：“蒙王爷不弃，委以重任，从珂愿效犬马之劳，报答王爷知遇之恩！”

“好，好！快起来！”李存勖亲手扶起李从珂，重重拍打他的肩膀，“你今日便到我的亲兵营应卯去！”

亲征一事定下之后，李存勖还有一些内院之事需交待，遂入见刘太妃，准备将立清姿为正妃的事情确认一下。

行礼毕，李存勖撩袍坐下，开门见山地对刘太妃道：“儿子听说，母妃让王府中人把韩氏叫做韩王妃，把清妹叫做夏王妃。依母妃的意思，莫非日后河东有两位晋王妃？父王遗命中可说得很清楚，让我立夏氏为王妃，并没有提到韩氏！”

刘太妃见他出征在即，居然还有心思为夏清姿争这个名分，不禁想起当年李克用在云州兵变时三媒九聘迎娶沈（云）怀珠的往事。

刘太妃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韩氏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室，比夏氏更早嫁入王府，其父兄为河东提供不少军资。如今你竟然想贬她为妾，这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吗？”

李存勖显然有备而来：“非我不义，而是韩氏不贤，母妃有所不知，我身边有个侍婢怀了身孕，是我搬出碧梧院住进书斋后，挑去身边伺候的。

“哪知道，韩氏得知这侍婢有了，竟将她痛骂一顿，骂她是狐媚子、趁着去书斋伺候就勾引我。母妃你听听，这是一个贤德正妻该有的言行吗？”

刘太妃盯着李存勖，满目都是怀疑之色。

她才不信韩氏真的骂过那位有孕的侍婢，这怕是李存勖凭空捏造的。

李存勖不喜欢韩灵芸，几乎不与她同房。照理说，韩灵芸应该巴不得某个卑贱的妾生下孩子，自己才好抱去养，以此稳定自己的正妻之位。

但刘太妃却没法跟李存勖较真，想了想，她眼底掠过一丝狡狯，微微笑道：“既然韩氏不贤，夏氏贤德，亚子何不把你那个怀了身孕的侍婢挪到绾仙阁去住，让夏氏照顾她？”

085章 神仙眷侣（上）

李存勖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对：“这倒不必了，我已经将白蝶挪到碧梧院居住，她本就胎相不稳，搬来搬去只怕伤了胎气。”

刘太妃勾起唇角一笑：“哦？只怕是夏氏不乐意，你才把你那侍婢挪到碧梧院吧？我可是听到一些传闻，说夏氏也是个妒妇，那日我把妙筠赐给你，她生了好大一通气呢，可有此事？只怕她也并不比韩氏贤德多少吧？”

李存勖有些语塞，清姿的确爱吃醋，但他正迷恋她，自然只会觉得她闹小脾气很可爱，不会计较她贤不贤德。

男人对于自己正爱着的女人，是什么小毛病都能容忍的。而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或者腻味了的女人，那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小毛病都会变成大缺点。

刘太妃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眼里浮动着意味不明的暗影，淡淡劝道：“亚子，你现在把心思放在驰援潞州上，打了胜仗回来，再议立妃一事。

“若是败了，你这王位只怕都会不稳，还提什么立王妃。至于韩氏，你目前莫急着贬她为妾，她父兄在河东也是一方豪强，你出征在外，若内部乱起来就麻烦了。”

刘太妃把话说到这份上，李存勖不好再争下去。

原本想在出征之前让刘太妃答应，回来后举行大婚、立清姿为王妃，将韩灵芸贬为妾室，为此他甚至捏造了韩灵芸骂白蝶是狐媚子的“罪证”。

没想到，比起刘太妃，他还是嫩了点。

悻悻然从刘太妃院中走出，走向绾仙阁。

刚踏进庭院，清姿带着一众侍女迎了出来，盈盈下拜：“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一群莺莺燕燕，娇声软语，把李存勖乐得一下子就散去了军衙大堂上的豪雄之气，瞬间回到他过去纵情笙歌的岁月。

李存勖一把扶起清姿，朗声笑道：“王妃请起！王妃也千千岁，咱们俩活到千千岁也在一起！”

侍女们都笑了起来，清姿更是笑得杏眼弯弯，眼里溢满幸福，玉颊边梨涡浅绽。

李存勖携了她的手走进仪门，庭院里桃花正开得云蒸霞蔚，仿佛笼了粉色的轻雾。

李存勖却无心与美人赏花，拉着清姿的手直接进卧室，在床边坐下，郑重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她的眼睛：“我要亲征潞州，大军三天后就开拔。”

清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知道李克用的遗令中有驰援潞州，救出二太保李嗣昭这一条。

但她以为李存勖会派从潞州前线撤回来的大太保和周德威，再次奔赴潞州。

万万没料到从未独立带兵打仗的亚子哥哥，居然要亲征！

红唇轻颤，清姿欲言又止，然而最终，她晶莹剔透的眸子亮起耀眼的光彩：“朱贼绝对想不到你刚即位还在守丧，就会挂帅亲征。

“他所畏惧的唯有先王，在他看来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只会吟诗作赋、纵情声色。

“朱贼必定骄傲轻敌，是为骄兵。而我方先王刚薨，是为哀兵，有道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亚子哥哥定能取胜！”

李存勖心潮彭拜，满目激赏，将清姿的手拿到心口贴紧，大喜道：“还是清妹有见识，我在军衙刚提出亲征时，大多数将领都反对！”

“而且，还有一个对我方有利的情形……”李存勖摸摸清姿娇美的面庞，“我收到可靠谍报，朱贼已经撤出潞州，目前攻打潞州的是他麾下大将康怀贞！”

清姿的双眼登时亮如宝珠：“真的？啊，朱贼见大太保和周德威都撤了，以为你放弃潞州了，他便也撤走了？”

“正是！”李存勖眉目间霸气四溢，“只要不与朱贼本人直接交锋，我还是有信心的！”

清姿用力点头：“在正面战场上，连先王都打不过朱贼。好在从古至今，战场上的强弱之势从来不是仅仅靠战阵决定，而是由双方国力强弱、盟友多寡等诸多因素决定的。亚子哥哥，先王胜不了朱贼，不等于你胜不了朱贼！”

李存勖深深望着清姿，感叹道：“唉，你的见识谋略不输于母妃年轻时，为何她不能欣赏你呢？”

清姿黯然，扭过头去，低声道：“许是因为我这张脸吧……”

“对，母妃自己相貌平平，多半是嫉妒你这张脸太美。”李存勖大大咧咧道，爱恋地抚着清姿娇嫩滑腻的脸庞。

“其实刘太妃年轻时应该也挺美吧，当然，肯定比不上曹太夫人（李存勖生母）……”

李存勖摇头：“母妃年轻时就很显老，现在老了反而跟年轻时差不多，没多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