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1 / 1)

安重诲绿眼睛满是焦急担忧,紧紧盯着常御医,“请御医尽快将监国治好,登基大典已经在筹备中,倘若监国不能如期即位,只怕人心浮动,社稷不宁!”

常御医神情亦是无比凝重,拱手道:“卑职一定尽力!”

殿内,其余几位御医也已经给李嗣源拿完脉,走了出来,聚在外殿商议用药。

擅长针灸的那位御医留在殿内给李嗣源施针治疗。

曹素秋跪在嗣源床边,接过侍女递上的湿帕,为嗣源擦拭额头的虚汗。

望着他憔悴病弱的容颜,素秋手都在颤抖,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在她印象中,他一向是强悍而坚韧的,平素连三病两痛都不曾有过,战场上经历多少生死搏杀,从未见他倒下。

此刻,他却如此虚弱而无力,那刀劈斧凿般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刚毅挺拔,蒙上一层雾气般的悲伤。

从厚眼泪汪汪地伏在父亲床边,无助地紧紧抓着父亲的手。

从荣听夏鲁奇讲完事情始末,猛地站起身,提起宝剑,狂吼着就往外冲:“都怪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

他刚冲出内殿,便撞上安重诲敦实的身子,安重诲用力握住他的双肩,严厉地低喝道:“二公子莫要冒失,你要杀她也不能当着你妹妹,吓坏了你妹妹如何是好?”

从荣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泪如泉涌,悲愤交加地哭嚎道:“都是贱人逼走了我娘!我娘不知道去哪了,安叔叔,我娘不见了!我娘不见了!”

他伏在安重诲厚实的怀抱放声大哭。

安重诲轻拍从荣:“二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让少将军率领一队亲兵在洛阳城四处搜寻!”

“我亲自去找我娘!”从荣奔入殿内,拉上夏鲁奇,“舅舅,你也一起去,我们一定要把我娘找到!”

夏鲁奇一身重孝,满脸络腮胡子挂满涕泪他回到府邸就发现母亲倒在清姿房里,后脑受到重击,已经断气,旁边掉落一个纸包,洒了一地药粉。

他命亲兵将药粉化在一碗水里喂野狗,野狗当场中毒身亡。

接着又发现马厩少了一匹马。

他立即明白了事情原委母亲企图毒害清姿,清姿及时发现,反将母亲打死,然后跑了出去。

可她跑到哪里去了?是觉得对不住我,所以躲起来了?

傻丫头,傻丫头,那虽然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但她作恶多端,自食其果,我怎会怪你,我怎会怪你!

夏鲁奇满面悲伤,在从荣的拉扯下,茫然地起身。

安重诲对夏鲁奇道:“洛阳城内我已命从珂带人搜寻,各处城门也派了人盯着,你带一队兵马,和二公子去城外各条官道再找一找。”

曹素秋伺候李嗣源服完药睡着,走到殿后的荷池边透一口气。

昏暝暮色中,一名小宦官匆匆忙忙走近,向曹素秋深施一礼:“夫人,薛娘子有要事禀告。她本该亲自来拜见,只是安枢密严令薛娘子待在东侧院,不得擅出。可否请你屈尊往东侧院去一趟?”

曹素秋微蹙蛾眉,迟疑不决。

尽管都不得宠,但曹素秋与薛彩娥不同,她是原配正妻,又有石敬瑭那样能干的女婿,而且从荣小时候,她曾经带过他,从荣和从厚都十分敬重她。

虽然年老色衰,早已不侍寝,但是素秋地位稳固,身后势力强大,比清姿也毫不逊色。

她没有必要跟薛彩娥牵扯到一起去。

但她曾与薛彩娥一起在晋阳生活过两年,彼此还是有几分感情,要她从此丢开薛彩娥不管,似乎又不忍心。

想了想,素秋还是决定走一趟,去看看薛彩娥。

一踏进房,薛彩娥就跪爬过来,朝素秋“砰砰砰”磕头,声泪俱下地哭喊:“求夫人救救妾!妾这条小命不值一提,只是新月还小,又十分依恋妾,若妾有何不测,新月可怎么办?求夫人看在新月的份上,救救妾吧!”

“你实在是糊涂,明知从荣护他娘,性子又暴烈,为何还要这样对付夏夫人!”素秋怒其不争地埋怨道。

“可那张纸笺上写的就是夏夫人啊!”薛彩娥扯着素秋裙角,哭得云鬓散乱,珠泪纵横,“监国中毒,妾也是关心则乱,急于查出刺客来历,一时间哪里想到那么多!”

“你就该把纸笺交给安枢密,或者等监国醒来,交给监国!你擅自处置夏夫人,如今夏夫人不知所踪,监国毒性复发,从荣绝不会放过你!你若真为新月着想,不如……”素秋叹口气,不忍地别过脸去,“不如还是自我了断吧!”

薛彩娥如遭雷击,惨白的唇颤抖着,歇斯底里地狂叫:“不夫人救救我!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夫人,我才二十七岁,我还不想死,我还想看见新月长大……”

她突然疯了一样扑到曹素秋身上,抱住她的小腿拼命摇晃,声嘶力竭地哭嚎:“求夫人发发善心,救救我!救救我吧!夫人救我一命,来生我为夫人做牛做马!”

曹素秋叹口气,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带新月去我女儿那里住,避开从荣。监国如今病着,所有事都由安枢密决断。我跟安枢密说一声,就说新月想姐姐了,让他放你们去我女儿那里。”

225章 等她回来吧

李如月依照素秋的吩咐来兴圣宫接薛彩娥母女。

她先到惠风殿看望父亲李嗣源,陪伴父亲待了半日。

素秋跟她一起走出惠风殿,在廊道上,李如月埋怨母亲:“你为何要去管薛氏的闲事?她把夏夫人害成这样,夏夫人的两个儿子能放过她?你没见刚才你跟安枢密说,把薛氏和新月送我府上去,安枢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你。

“你这样庇护薛氏,弟弟们必会把我们看成薛氏同党,从此记恨我们。父亲如今就只有这两个儿子,日后必是他们继承江山,咱们开罪得起?”

素秋在女儿面前,气势明显矮了一截。

如月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素秋反而常常要听女儿的。

在女儿的责备下,素秋委委屈屈地解释道:“我本来是让她自我了断,可她怕死,苦苦哀求我,我实在经不住她那样苦求。再者,新月是你妹妹,跟你感情又好,若这么小没了娘,也实在可怜……”

如月嗤地一声冷笑:“谁让薛氏自作孽!我看不如这样,我把新月带走,薛氏留下,然后封锁东侧院,将薛氏关押起来,等从荣处置吧。咱们也算是卖从荣一个人情。新月以后就跟着我过活,暂且骗她,说她娘亲病了,为了不把病气过给她,她必须和娘亲分开一阵子。”

素秋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便点点头道:“也好,一会儿见了薛氏,我就说有几句话跟她讲,你把新月先带走。”

母女俩合计已定,来到东侧院,依计而行。

新月一向喜欢长姐,听说长姐要带她去府上住,欢喜至极,牵着姐姐的手便往外奔,一路叽叽喳喳和姐姐说个不停,一时间将娘亲都抛诸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