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天,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只道是怕自己抓他读书,也便?作罢了。

而平安静悄悄,最大的获益者是陈琰,从省里参加鹿鸣宴回来后,便?全身心投入到会试的备考之中,只等年底进京赶考。

……

秋雨连绵不绝,衣裳又冷又潮,平安开始赖床。

曹妈妈每天将他的衣裳鞋袜放在炉子上?烘,穿在身上?暖呼呼的,才肯离开温暖的被窝。

赵氏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不但让晚辈们?添衣裳,还命人赶紧去糖坊,给不知道在用什么功的陈老爷送两身夹袄。

林月白?好似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公公了。

她十分好奇地问婆婆,公公不在家里浇花遛鸟,整天泡在糖坊里作甚?

赵氏道:“你父亲说,糖坊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他要去整顿一番。你们?父亲总算长大了,知道做正事了。”

“……”

赵氏比陈老爷年长四岁,从少年夫妻那会儿,就拿他当孩子驱使,可林月白?身为儿媳,公婆再怎么不摆架子,也不敢接这话呀,只好尴尬地陪着?笑。

婆媳俩正说着?话,送衣裳的家人媳妇从外头折返回来,对赵氏道:“太太,老爷回来了。”

赵氏望向门口。

“刚出门就撞见了,老爷和大爷,还有?北陈家的三爷一起,陪着?几个官府的人在河边转悠。”

不到半盏茶功夫,陈老爷打?了帘子进来,带进一团湿漉漉的寒气。

平安打?了个哆嗦,赵氏将他拉到离炉火近一些的地方?,问丈夫:“你怎么回来了?”

陈老爷照旧乐呵呵的:“有?我儿做代表,我何必杵在外头喝风?”

赵氏又出了问什么事。

陈老爷解释道:“说是这一段的河道淤堵了,要征调民夫清淤,让两陈家配合县里,出人出粮。”

“要咱家出粮?”赵氏问。

陈老爷笑道:“咱们?这位青天大老爷与众不同,民夫服杂役向来都是自己带饭的,孙知县不一样,他让狗大户管饭。”

“当着?孩子,乱说什么。”赵氏气得不轻,还没见过?自己骂自己是狗大户的。

陈老爷道:“我是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平安听说门前的河道真的要清淤了,小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乱跳,孙知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看上?去消极,其实还是会为百姓办实事的。

……

正在河边杵着?“喝风”的,除了北陈家三爷和陈琰外,还有?县衙的主簿、工房主事,另有?几个正在测量水深水位的吏员。

“盛江泥沙较多,这条支流流速较缓,才逐渐沉积淤塞,一到雨季就会水漫金山,不只是陈家巷,整条河流经的地方?都是如此?。”曾主簿拿着?短木棍在地上?画出几条河流。

陈琰也捡起一根树枝,指着?地上?的线条:“这条支流横穿盛安县城,北岸地势高,不怕河水溢出,南岸地势低,加之河道淤塞,就容易发生?倒灌。不若在清淤的同时?加固南岸,不必从远处取土,就以疏浚河道的淤泥作为材料,既节约民力,又节省开支,还能在春汛来临前降低水患的风险。”

工房主事却说:“但也是治标不治本啊,隔两年就要疏通一次的话,花费依然?不低。”

陈琰道:“积淤是因为水流过?缓,可以在河道低洼处修筑一道小堤将水流约束,形成?一段急流,势必会减缓淤塞的状况。”

“真是个绝妙的法子!解元公竟如此?谙熟水利。”曾主簿道:“我回去拟一个详细的方?案,再县尊转达,请他示下。”

……

县衙展开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物料到位,民夫调齐,孙知县一声令下,便?如火如荼的开工了。

南陈家在河边搭棚子支灶台,出人出粮,为民夫提供饭食,平安也想去帮忙,被祖母和娘亲拦在家里。

河南岸,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一个老伯忽然?惊叫:“骨头!是死人骨头!”

短短几个字足够悬疑惊恐,民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镐头,朝老伯的方?向聚集。

老百姓都喜欢看热闹,不但要看,还会一传十十传百,老伯挖出一副死人骨头,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河道上?漂来一具无?名女尸……

陈家巷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甚至不少街上?的闲汉听到传闻也挤进巷子,将发现尸骨的位置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大伙兴奋的相?互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平安这会儿骑在祖父的肩膀上?,抻着?脖子往里看。

陈老爷急吼吼地问:“乖孙,你看到什么了?”

“围得太紧了,看不清楚呀。”平安道。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官差拨开人群,一边走一边问:“你们?这儿谁说了算?”

平安下地,拽着?祖父的手对官差道:“在这里呐!”

“诶?你这孩子……”陈老爷只想往后缩,他只是来看热闹啊。

快班的刘捕头已经认出了他:“是陈解元的父亲。”

“正是。”陈老爷道。

“老爷子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刘捕头道。

族人们?闻言自觉后退,让出一条通道。

陈老爷忙对身边的人低声说:“快去把我儿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