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莅临寒舍,是宋府莫大的荣幸,老拙教子无?方,劳烦北境王这么晚了跑一趟,深为赧颜,略备茶酒以表歉意,还请北境王不要推却...”

李信业掀开帷幔,拱手行?礼道?,“宰辅客气了,仲石是晚辈,怎当得起宰辅的大礼?”

他下?了马车后,又和跟来的两位郎君,寒暄一番后,才敛眉解释道?,“内人昔年多受相府照拂,只是,如今既嫁于将军府,这些宋小郎君的赠物,留在身边,徒增口舌谤言,仲石今日特意归还相府,还望宰辅原谅叨扰之罪!”

“哪里,哪里...仲石严重了,是孽子无?状,该老拙向仲石赔罪才是...”

宋相看了眼浩浩荡荡的马车,眼皮跳了跳,牙根都是疼的。

心道?宣竹说的对,宣云这个逆子,是该多吃些苦头,竟白白送那小娘子这么多东西。

这小沈氏当真是祸害,幸好现在去祸害李信业了。

他念及此,神色才好一点,热忱邀请李信业进府小坐。

李信业记得秋娘交待,要在宋府把酒言欢,做出?与宋相交好之意。

是而,幸然?应下?。

几个人喝酒清谈,自然?少?不得歌舞妓助兴。

大宁朝不禁止官员豢养家妓,天子奉行?‘高薪养廉’的政策,认为只有给予官员足够丰厚的薪水,给予他们足够的享乐空间,他们对待百姓才能做到廉洁奉公?。

这自然?助长?了‘文?人爱声色,舞伎腰肢软’的风尚。

只是,起初还只是歌姬弄筝拨阮,舞伎姿容照人,俾侍儿?凤眼流波,在一旁添酒侑觞...

几杯酒下?肚后,暖熏炉香,李信业眼见妙舞蹁跹,歌紫玉箫的一批人退下?,新上来的女子,身上衣料单薄,近乎透明,也不在场地中间跳舞,柳腰款摆,鬓丝云腻,只一个劲往人身上靠。

李信业闷口喝了热酒,脑中浮现一个小女娘,撇嘴不满的神情。

第45章 第45章 将军夫人的体面

她向来霸道

椿?日?

前世, 他?们?因郭小娘子跳湖病逝一事,在?处置李妈妈的问题上争执不休。

大吵之后,他?们?陷入了长达数月的冷战中,李信业宿在?书房, 两人?形同?陌路。

后来, 庆帝设曲宴款待群臣,试图平息台谏官与中书省的纷争。

江浙荆淮发运使曹弥, 进献了钱塘十二花姬入宣徽院, 教坊都色长潜心彩排了玉堂春姬舞, 献艺于集英殿的山楼内。

这些花姬自幼学习琴棋书画, 以十二名花熏蒸, 花香入骨, 闻之欲醉。

在?布置精美的彩棚中,锦绣帷帘还未拉开,就听闻殿内萧笙琴瑟,琵琶箜篌齐鸣。

十二花姬们?各自扮作不同?花神, 霓裳妙舞, 玉纤笼巧。

天子和群臣,围坐御茶床外听曲赏舞,绮堂筵会,难得和谐欢快。

这场持续几个月, 谏官对相权的围剿, 以台谏院获胜而平息。当日宴席上,宋家无人?出席,宋相父子也身处御史台大牢。

庆帝向李信业承诺,定会发落宋丞相一家。

李信业与宋家的恩怨了却后,心情松快下来, 他?望着扮作莲花的花神,不由想到了秋娘。

那?莲姬白皙丰腴,只取白莲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态,却没有那?份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劲...

女娘那?般倔强倨傲,叫人?拿她无法,李信业想到只觉头疼。

庆帝见他?的目光,凝在?莲姬身上,要将莲姬赏赐给他?。

那?莲姬也捧着香球坐在?他?身侧,倒酒侍奉。

他?再三推辞,皇恩难却,只得将莲姬带回了将军府。

夜宴结束后,他?主动去了后院。

那?时他?想通了,纵然他?们?之间有许多?嫌隙,可?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等到这些外部的糟心事都解决了,他?就带她回北境,他?们?有一生去培养信任与感情...

可?回到厢房后,摆满饭菜的食案前,她撂下玉筷,只说吃饱了,命侍女撤了饭食,也将他?赶了出去。

李信业面?上难堪,黑着脸走?出内室,听到屋内摔东西的声音。

他?脚步迟疑间,叫疏影的侍女跟了过来,悄声告诉他?,‘娘子特备了酒食,想要等将军归来同?饮,刚刚听到将军带了舞姬回来,这才气不过发脾气,将军若是好好安慰...’

他?不知为何,浑身湿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涌动着酸涩难耐的潮水。

他?想起那?日香案前哭泣的女娘,又想起他?曾暗暗发誓封侯拜相,不叫她的夫君比旁人?差,也永远不与她顶嘴...

湿雾弥漫着他?的瞳孔,他?抿唇走?了回去,掀开珠帘后,见她果然伏在?软枕上啜泣。

红烛滴落,流淌在?桌案上,火焰融化了空气,他?锻铁般的心,也湿得不可?思议。

他?安静坐在?床榻上,从背后抱住这颗酸涩又别扭的青杏,将她揽在?怀里,恨不得掏出心给她看看,从凉风亭里初次相见,他?的心里就只有她了。

女娘肩胛骨高耸,肢体抗拒,以手臂推着他?,不许他?触碰。

可?双方?力量悬殊,她在?他?怀里扭动着,挣脱不得,被他?死死禁锢着,摁在?胸膛间亲吻。

吻掉她蓄满的泪,吃掉她的委屈,抚摸她不讲道理?还死不认错的高贵头颅,顺从她又脆弱又骄纵的固执与傲慢...